愿意嗎？

自然是萬般愿意的。

顧蕪彎起眼眸，頭歪了些，

“我如今一無所有，除了余生歲月，也沒什么能交予于你的了。”

程千度將額抵在顧蕪的額上，蹭了蹭，

“你可以一無所有，但我的一切里須得有你，方才能圓滿。”

說完后，程千度的唇便緩緩湊近顧蕪的額頭，落下了輕柔又珍重的一吻。

這個吻如蜻蜓點水，落下輕輕的，觸感柔柔的。

卻也讓人感受到千斤重，因為里面蘊藏著他的一顆真摯之心。

他以此吻，告知她，他心中未能言說的千言萬語——

“我只想讓你知曉，你便是我的畢生意義所在。”

“無論未來發生什么，也希望你不要退卻，我會牢牢拉著你，跨過困境，跨過山海，跨過歲月，直到盡頭。”

顧蕪直愣愣看著他，微張著唇，似是有什么要傾吐。

但她只莞爾一笑，眼眸中有漫天星河傾瀉，像是有人摘取了天上最璀璨的幾顆星，輕輕揉碎，撒入其中。

她將哽在喉間所有的疑問悉數吞下，只余下一句，

“原來，我遭受所有的不幸都是為了讓我遇見你。”

顧蕪笑中含淚，投入程千度的懷里，情緒洶涌得需依靠擁抱來傳遞。

顧蕪想的是——

“說得再多都是虛妄，我只想用真切的事物來回應你的一片真心。”

他們在暖陽下相擁，縷縷金光散落在他們的身上與周圍，耀眼卻又迷蒙，似在幻境，與周遭的一切分離。

青石磚上映著他們的影子，密不可分，溫馨繾綣至極。

……

不遠處的蘇若澄看著這對有情人于此忘情相擁，不禁也泛起了微笑。

她晃了下沈昭落的與其相握著的手，而后仰起頭，

“表哥，那我們還在這里干嘛？阿蕪姐姐都不需要我們救了。”

沈昭落望著不遠處相擁著的身影，眼神若有所思。

師兄與顧蕪原是這般關系。

“唔……”他低頭思索了下，而復開口，“你阿蕪姐姐總得有個住處，師兄過段時日也是要與我一同去游歷的。”

蘇若澄不明所以，直接問道:

“直接讓阿蕪姐姐與表哥的師兄住在一起不行么？”

“可他們并未成親，要是被人知道了，會引起非議。況且，顧蕪本該是流放之人，所以需要你打著郡主的旗號去救她，要是被師兄就這樣帶走了，日后被發現可是糟糕。既是能早日解除的隱患，何必留到日后突然爆發呢？”

蘇若澄佯裝明白地點點頭，其實還處于似懂非懂的，但她不懂的問題只有一個——

唔……為什么兩個有情人不能住在一起啊？

等他們二人分開之時，沈昭落便牽著蘇若澄走了上前。

蘇若澄興奮得很，輕輕掙脫了沈昭落的手，沖了過去顧蕪身邊。

“阿蕪姐姐！”

“郡主？你怎么在這里啊？”

顧蕪意外地注視著向她跑來的小郡主，她上前了幾步。

待蘇若澄來到她身邊時，她蹲下執起了蘇若澄的手。

蘇若澄假裝氣鼓鼓地說道:

“我想著來救你啊，本來是我們先來的，沒想到還是被表哥的師兄搶先一步英雄救美了。”

顧蕪沒想到蘇若澄竟會想著來救她，但更沒想到的是，程千度竟是沈昭落的師兄？

她神情訝異，轉頭用眼神詢問程千度，

“這是怎么回事啊？”

程千度走近捏了捏她背后的手，眼含笑意，

“遲點和你講。”

“好。”

而被蘇若澄掙脫了手的沈昭落，此刻站得離他們幾步遠，也沒上前的意思，眉頭輕微蹙起，神情淡淡然的，還散發著陣陣不宜察覺的微寒之氣。

蘇若澄見四周凄凄涼涼的，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她轉身望向身后的沈昭落，看他沒走上前，且眉頭有些微蹙起，臉上似乎寫著三個字——“不，高，興”。

她瞬間悟出了些什么，立馬笑嘻嘻地沖回沈昭落身邊了。

“表哥！”她在站回他身旁的同時順勢牽回了沈昭落的手，末了，還贊嘆了一句，“果然，我還是最喜歡牽我們殿下的手了。”

若是說沈昭落在蘇若澄回到他身旁那一刻便已陰轉多云。

那么在他聽見蘇若澄最后說的那一句話時，便是多云轉晴了。

剛剛的那些，什么眉頭微蹙，寒氣散發，都是短暫的。

此刻的沈昭落眉目舒展，眸中盡顯柔情，嘴角揚起，頰邊酒窩綻開。

“阿澄只管說些好話來哄我。”

“不是喔。”

蘇若澄示意沈昭落蹲下，沈昭落循意照做，蹲著的右腿高于左腿，他將手放在右腿撐著臉，目光疑惑。

蘇若澄眉眼彎彎，直接伸手摟住了沈昭落，然后吧唧了一下他的臉頰。

“這樣呢？可以哄好我們殿下了嗎！？”

“你說呢？”

蘇若澄再湊過去吧唧了好幾下，讓沈昭落有些招架不住，還忍不住笑了出來，

“行了行了，阿澄。”沈昭落抓住她摟著自己的雙手，語氣溫柔，

“阿澄怎么哄表哥都好，我都是受用的，”

“那你現在還有不開心嗎？”

“阿澄如今看著我像還有不開心么？”

蘇若澄粲然一笑，搖了搖頭。

沈昭落站起身，帶著她走上程千度與顧蕪那去。

程千度笑得別有深意，直接俯身問蘇若澄:

“小郡主長大后想嫁與我師弟么？”

蘇若澄被猝不及防問到，她先是愣神一瞬，再回道:

“這要看你師弟的心上人是誰了，若是我的話，我就考慮嫁啊。”

程千度聽聞這個回答，笑得開懷，他忍不住想伸手拍拍這個小郡主的頭頂。

果然，和他的唧唧說得一樣，是個惹人喜愛的小妹妹。

可他的手差不多伸至蘇若澄頭頂時，突然橫出了一支玉笛阻攔。

沈昭落微微側目，手持一支微泛翠色的玉笛，一手負背，長身直立，聲音冷淡，

“師兄慎行。”

程千度轉而摸了摸沈昭落的玉笛，語氣揶揄，

“師弟可真是小氣，竟是拍也拍不得。”然后程千度轉身喚道:“阿蕪走了，跟我回家。”

蘇若澄連忙叫住他們，語氣焦急，但聲音還是軟軟糯糯的，

“阿蕪姐姐，你先跟我和表哥回皇宮見姨父吧，銷了你罪民的身份要緊，不然日后有人借題發揮可就不好了。正如表哥跟我說的——‘既是能早日解除的隱患，何必留到日后突然爆發呢’，所以，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還是先跟我們回皇宮為好，表哥，我說的對吧？”

說到最后，蘇若澄扭頭望向沈昭落尋找認同感。

沈昭落也很配合地點了點頭，

“嗯，阿澄說得對。”

程千度與顧蕪聽著也覺得在理，便隨他們入宮覲見了。

顧蕪順利被赦免，還因著之前對蘇若澄的救命之恩獲得了圣上的嘉獎。

皆大歡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