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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編隊

盧偉明白,一頭野牛究竟要什么。

不是甘甜的清水,也不是新鮮的青草。

這些或許很重要。

但都不夠重要。

作為一種高度集群化生活的物種來說。

野牛的最高需求是安全感。

這種感覺需要很多同類聚集在一起,互相取暖才行。

它們對安全感的需求如此強烈。

就如后隊的野牛們。

即使受到最不公的待遇,最殘酷的壓迫,甚至淪為炮灰。

它們也從未想過離開這個群體。

依然忠誠的履行著炮灰的職責(zé)。

這種情況下,誰掌握了牛群,誰就獲得了絕對的安全。

盧偉眼下并沒有爭奪頭牛位置的想法。

一來,獨角的戰(zhàn)力強大遠(yuǎn)非現(xiàn)在的盧偉能夠比擬,更何況兩百多頭的成年公牛絕對比同樣數(shù)量的獅要更難對付。

野牛們在對待同類時從來不會有恐懼,特別是在鎮(zhèn)壓弱勢野牛的反抗方面,公牛們一向是重拳出擊。

不過牛群分化嚴(yán)重也并不是沒有好處。

至少頭牛帶領(lǐng)的精銳們對后隊的要求很低。

只要它們不脫離掌控,老老實實跟在后面阻擋掠食者的攻擊。

其余的一概不管。

這也是盧偉打破局面的機(jī)會。

否則即使這百十頭野牛對自己建立了初步認(rèn)同,

可如果它們在吃飽喝足之后還是回到牛群中間。

繼續(xù)作為牛群的一員生存下去。

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會白費。

“首領(lǐng),您要求的每三十頭牛選一個小隊長,這事兒我已經(jīng)辦齊了。”

老牛快不跑到盧偉面前,身后跟著三頭野牛。

“它們?nèi)齻€都是后隊最能打的,戰(zhàn)力放在前隊也是絕不落后,要不是年紀(jì)有點大,也不會被逼著退到后面來。”

老牛閃過一邊。

三頭野牛走上前來。

雖然身形比起這三頭野牛來差了好幾圈。

但氣勢上卻絲毫不弱。

三頭野牛紛紛低頭表示順從,沒有絲毫倨傲的神情。

畢竟倒地暴斃的長毛尸體還沒涼透。

它們不會做蠢事。

野牛們的“選舉”十分公平。

打一架,誰贏了聽誰都。

這三頭野牛身形高大,雖然因為饑餓瘦的有點脫相,但身上的兇悍氣息卻是絲毫不弱。

不用猜,這三個應(yīng)該都是打架斗毆的高手。

盧偉走到近前。

發(fā)現(xiàn)其中倒是有個熟面孔。

中間的那頭體型稍小的野牛不正是昨晚上被獅群襲擊時,失去幼崽的母牛其中之一嗎?

這頭野牛個頭比左右的兩頭公牛小上一號,毛發(fā)微微偏紅,兩眼的淚槽很深,雖是母牛,但眼里的戾氣卻是比公牛還重。

“很好,我看的出,你們都戰(zhàn)力不輸那些年輕力壯的公牛,放心,只要你們能帶領(lǐng)各自的小隊聽從指揮,以后都水源,食物,我不會虧待你們。”

這倒不是盧偉畫大餅。

與盧偉曾經(jīng)看過的各種紀(jì)錄片不同。

如今的草原上猴面包樹的分布出奇的密集。

幾乎每走幾公里就有一兩棵樣貌奇特的巨木。

以這樣的分布率,足夠大隊的牛群沿途不給。

青草更是如此,只要膽子夠大,不愁沒吃的。

不過趕路是不能停的。

按遷徙的順序,牛群是第一個出發(fā)的。

斑馬,角馬,瞪羚,象群等等食草動物組成的大部隊緊跟在后。

牛群占據(jù)先機(jī)。

食物仍然可以勉強維持最低需要。

但凡稍微耽誤一兩天,后面的動物追上來。

那時候想要填飽肚子,恐怕就要動真格的了。

不出點血可沒那么容易。

盧偉說完看了一眼身邊的老牛。

這家伙雖然小心眼多,但做事還是有兩把刷子。

能把一百多頭野牛組織起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就選出合適的隊長人選。

居然沒有造成任何傷亡和騷亂。

真不知道它說怎么做到的。

按盧偉原本的考慮,野牛沒幾個有好脾氣的,想選出令眾牛服氣的隊長,少不得要大規(guī)模斗毆一番。

現(xiàn)在的結(jié)果盧偉十分滿意。

“首領(lǐng),我有個問題,您是打算爭奪頭牛的位置,還是為了保護(hù)咱們這些老弱。”

中間的母牛突然抬起頭。

神情堅毅,眼中透著淡淡的希冀。

“我不想當(dāng)頭牛,也并不單單為了保護(hù)你們,我要活下去,當(dāng)然我也有想保護(hù)的,在那。”

盧偉把頭偏向不遠(yuǎn)處的樹下,嘴角微微上翹。

牛媽這會兒正在休息。

它先前為了幫盧偉說服牛群。

在烈日下東跑西跑的,傷口又裂開了。

盧偉又給她重新敷了草藥。

牛媽吃了幾個盧偉帶回來的果子。

沉沉的睡了。

雖然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但她還是習(xí)慣性的抓緊一切時間進(jìn)食,休息,想盡快的好起來,萬一牛群遭到攻擊,自己才有力氣保護(hù)孩子。

盧偉繼續(xù)說著:“你的孩子被獅群殺死了,我看見了,你們向公牛們求救的樣子,我看見了,母牛們的嚎叫徹夜未停,我沒法躲在牛群中間默默的吃草。“

母牛的臉色黯然,眼邊的淚槽滴出一連串晶瑩的淚珠。

它的孩子,被獅群殺死,吃掉嫩肉,鬣狗們興奮的吃掉內(nèi)臟,禿鷲們把骨頭上的最后一絲血肉都舔舐的一干二凈。

那些慘生生的白骨被當(dāng)做幼獅的玩具。

遠(yuǎn)遠(yuǎn)的還能看見。

而就在不久之前,那個微微帶著傻氣的孩子還在追著自己要奶喝。

老牛,兩頭公牛都面露慚愧,牛頭低得很深。

不是它們不幫忙。

實在是,這種事情太危險,又沒有半點好處,還有······

想了會,卻也怎么也想不出為什么。

可能看得太多,習(xí)慣了。

”我希望,我們這個新的牛群,以后再也不會有牛崽被吃掉,不再有任何野牛被吃掉,不再有任何牛,被餓死,渴死,不再有任何牛因為老邁被拋棄,孤獨死去,包括我,牛媽,也包括你們。”

盧偉的聲音很輕。

但落到在場的野牛耳朵里,卻好像是晴空里打了個霹靂。

“首領(lǐng),您說的是真的?如果獅群攻擊我們,您會幫我們嗎?”

兩頭壯實的公牛抬起頭。

“會”

“如果那只是頭幼崽,首領(lǐng)會救它嗎?”

母牛抬起頭。

“會”

“我,那我如果老得跑不動了,首領(lǐng)也不會趕我走?”

老牛反應(yīng)最激動,直接從旁邊跳了過來。

一雙牛眼瞪得跟燈泡一樣。

衰老是它最大的恐懼,沒有之一。

它記得剛出生的時候,牛群里還是有活了十年,甚至十幾年的野牛存在。

不過很快它們就死,跑的太慢,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某闪耸澄铩?

后來,獅群越來越多,攻擊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頻繁。

慢慢的十歲,九歲的野牛也因為抵不過更加年輕的野牛,被驅(qū)逐到后隊。

一個個死去。

現(xiàn)在牛群里就數(shù)它年紀(jì)最大了。

在沒有遇到盧偉之前,它甚至沒打算能在這次遷徙里活下來。

“你個慫貨但凡有點血勇,早就成頭牛了······”

盧偉沒回它,直接翻了個白眼,一腳把老牛踹到一邊。

“這老油條,活了八年就敢自稱老家伙,獨角的年紀(jì)也就是七八歲,能老多少?”

對于年齡問題,盧偉對于老牛的想法簡直不屑一顧。

一頭牛在正常進(jìn)食,沒有大病的情況下,能活二十年以上,甚至有活到四十五年的老牛。

老牛才多大,正是壯年。

包括面前這兩頭看著壯實,精神頭卻不怎么健康的公牛。

它們之所以打不過前面的公牛。

完全是硬餓的,天天啃草根,喝臭水,喝一幫吃飽喝足的公牛打,那是扯淡。

至于它們?yōu)槭裁磿悔s到后隊。

這就得問老牛們自己了。

看看獨角身上的傷疤,斷掉的牛角。

原因很明顯。

想要有戰(zhàn)斗力,需要食物,想要吃到最好的食物。

需要勇氣。

草原上沒有膽小鬼生存的空間。

不管是母牛還是“老牛們”。

它們對于這位新首領(lǐng)的回答十分的滿意。

甚至比它們原本的想象要好上百倍。

“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盧偉點點頭。

想要有效的指揮百十頭野牛。

光靠盧偉一個人是做不到的。

野牛是群體動物中指揮效率很低的物種,如果把牛群拆分的太細(xì),指令傳輸會亂成一鍋粥。

但如果分成兩塊指揮,又會有一部分野牛無法得到指令。

也會造成混亂。

1比30是目前盧偉能想到的最好的分組方法。

“沒有了,全聽首領(lǐng)指揮。”

老牛帶頭叫道。

盧偉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很明白。

他不想當(dāng)頭牛,又不肯拉野牛當(dāng)炮灰。

那想要保證新牛群每一頭野牛的安全。

辦法只有一個。

硬剛獅群。

雖然這件事聽起來完全是自殺。

但場中的野牛卻并不意外。

一個能擊敗雄獅,逼退獅王的首領(lǐng)。

當(dāng)然要對抗獅群。

“為了方便指揮,我要知道你們都名字。”

盧偉出生滿打滿算不過三天。

至今唯一知道名字的生物還是一頭叫布拉莫的獅子。

“首領(lǐng),野牛還能有名字?”

四頭野牛面面相覷。

每個牛群里只有頭牛才能有個稱呼。

而這個名號就是整個牛群的代號。

像是獨角牛群就是由頭牛的名字命名的。

至于普通的野牛,每天除了吃草就是趕路,一切都是跟著頭牛走,互相之間基本沒什么交流。

就算是在發(fā)情期尋找交配對象的時候,也只是看對眼了,一翻操作草草了事。

完了各回各家。

盧偉想想也明白了。

跟獅群不同,牛群不需要分工明確的協(xié)作捕獵,也不是由同一家庭成員構(gòu)成的群體。

野牛之間沒有交流,也就不需要代號。

牛群只不過是個抱團(tuán)取暖的地方,單獨的野牛個體還是各過各的。

這恐怕也是也牛群沒法形成真正強大的群體,搶占生態(tài)位的根本原因。

像是同為食草動物的非洲象。

每個家庭成員都有各自的代號,相互之間的溝通極為密切,除了日常的交流之外,還有非常完整的知識傳承。

即便每個象群的成員數(shù)量不多,卻依舊可以形成強大的戰(zhàn)力。

“名字,你們自己取,我沒意見。”

盧偉晃著牛頭走到一邊。

野牛是否能戰(zhàn)勝獅子。

這個問題他從不擔(dān)心。

一頭落單的成年公牛。

就算是三四只母獅也未必能夠拿下。

野牛們唯一缺少的就是攻擊欲望。

它們太在乎自己的肚子,安全。

對于同類的死活沒有絲毫感覺。

原因也很簡單。

咱們既沒有血緣關(guān)系,又不認(rèn)識。

死就死了。

“首領(lǐng),這,我們哪會取名字啊,還是您給取個吧。”

老牛低著腦袋,舔著臉。

自己取的名有屁用,首領(lǐng)在這,它取名字,以后說出去也夠威風(fēng)。

再說了,自己這腦子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母牛和兩頭老公牛也紛紛表示同意。

吃草,打架它們倒是比較擅長。

除此之外,腦子里實在想不出其它東西。

盧偉翻了翻白眼。

這說來說去活兒又落自己身上了。

他略過老牛抬眼仔細(xì)瞧了瞧面前的三頭野牛。

左邊的黑牛身形剽悍,雖然有些瘦骨嶙峋,但高大的身形配上細(xì)長的彎角卻依舊透著悍勇之氣。

中間的母牛一身扎眼的紅毛,面色冷酷。

右邊的公牛個子不高,骨架倒是十分粗壯,一臉的敦實憨厚。

“牛勇,牛紅,牛猛。”

盧偉輕飄飄的撂下三個名字,飄然而走。

臨走不忘說道:

“你們回去帶著各自的隊伍重新集合組成新牛群,新牛群雖然并未分離出獨角牛群,但以后咱們牛群的野牛必須和前隊保持足夠距離!”

盧偉的聲音嚴(yán)肅,不容置疑。

“首領(lǐng),這勇敢的意思老牛明白,可紅是什么,寶又是什么?”

老牛追了上來,貼著盧偉耳朵說道。

首領(lǐng)就是首領(lǐng),嘴里總是冒出許多完全聽不懂的詞匯。

可聽起來又覺著很厲害的樣子。

我跟你一色盲說什么。

盧偉一臉不屑,他還得去檢查牛媽的傷口,沒空搭理這老油條。

“首領(lǐng)!我老牛任勞任怨,忠心耿耿,我就沒個名字。”

老牛攔在盧偉面前,斜著眼,終于是說出了心里話。

我這好歹也算是二把手,難道還不如三個小隊長?

這可說不過去。

“老牛,我怎么能忘了你呢,你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就叫牛二,你覺著怎么樣?”

小牛伸出蹄子踢了踢老牛的牛腿,一臉笑意。

“牛二?難不成我指我在牛群里排第二?您是牛大,俺就是牛二,哞嗚!好名字好名字。”

老牛頓時眉開眼笑,恭恭敬敬的讓開一條路來,然后帶著頭朝牛群跑去。

“牛二,也只有像你這么無賴的家伙才配得上這么流氓的名字。”

盧偉倒不怕老牛再背后捅刀子,雖然它之前數(shù)次打算這么干。

可現(xiàn)在弄死了長毛,等于向獨角宣戰(zhàn)。

現(xiàn)在是大遷徙期間,后隊對于獨角還有利用價值。

它不至于立馬報復(fù)。

可一旦牛群抵達(dá)終點。

兩邊的矛盾肯定會立即爆發(fā)。

老牛對于這點看得很清楚。

既然是選邊站隊。

反復(fù)橫跳的結(jié)果是很慘的,這點它應(yīng)該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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