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常寄手臂也越發酸軟起來，體內真氣消耗一空的情況下終究是握不住沉重的巨闕，只能看著巨闕從他手中滑落。

“嘭——”

巨闕砸在地臺上，震起不少碎石。隨著它沉重的悶響傳開，宋常寄胸口的布料也成了碎片，緩緩飄下，露出里面稍微能看清有個紅點的肌膚。

宋常寄低頭看了下胸口，自己皮膚上原本是不存在這樣的紅點的，那現在這個無疑就是東方玖那一劍的功勞。不愧是大師姐啊，自己都做到如此地步了，依舊稍遜一籌。

“我輸了。”

在宋常寄剛想認輸時，東方玖清冷的聲音卻搶了他的臺詞。宋常寄驚訝地回過頭，躍入眼間的是對著手上飄落的一縷碎發默然不語的東方玖。

“我輸了。”

東方玖又重復了一句，收劍入鞘，清冷的聲音中聽不出除了平靜外任何的感情。宋常寄張了張嘴，想反駁她說，是師弟輸了。

但他還是沒能說出來，內心的虛榮在這個時候做了怪。無疑，他想贏，哪怕這種勝利來得并不光彩。宋常寄懷揣著復雜的心情等待頂上師父的裁定。

“常寄削落了玖兒額前的頭發，玖兒點中了常寄的心臟。兩者皆是致命部位，此局當無輸贏，平局！”

華容劍凌與何亦對視一眼，眼神交錯間已有了答案，一同判下了這一局。

宋常寄聽到這個裁決，反倒是松了一口氣，他對東方玖遙遙再一抱拳：“不愧是師姐，方才那一劍，師弟心服口服。只是不知那一劍何名？”

“驚雷，取點寒星第一劍與風雷起勢結合而成，專于一劍定勝負。”東方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師弟能臨陣悟劍，也很不錯。”

宋常寄苦笑一聲，對他人而言能高興好幾天的頓悟，對于這個大師姐而言不過是一句不錯。自己應當是高興還是怎樣好呢？

邊上的何潯倒是沒能像臺上三位大佬一樣把整場戰斗剖析得清清楚楚，甚至能夠提出改進之法。他趁劍凌與何亦下來指導兩人時嘀咕了一句：“二師兄還是翻滾漂亮，如果……一定是個出色的灰燼。”

自顧自吐槽的何潯顧忌邊上的小師妹，也沒傻到把話說全。奈何這不影響華容千玨注意到何潯在那嘀咕，借機又湊上前來：“師兄說的灰燼又是何意，能和師妹講一講嗎？”

“……師妹，你是看上了師兄哪點？師兄改還不行嗎……”

華容千玨的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她伸出食指來點點下巴，作沉思狀：“當然是因為師兄是男性呀。”

你真的不是哪個上天派來制裁我的穿越者嗎？為什么這種陳年老段子也能說的出來……

正說完改進要點，留給東方玖自顧自思考的華容劍凌眼角余光看見了這一幕，留在天性里的八卦讓她又想知道自己家小輩和何潯之間的愛恨糾葛。

劍凌迅速地看一眼邊上正在手把手指導宋常寄的何亦，果斷湊到兩個小輩身邊：“潯兒和千玨幾日不見，倒是關系好了不少啊。”

看到門內最喜歡八卦的華容劍凌走過來，何潯心里就隱隱約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搶先開口想要否認：“劍凌前輩多想了，弟子與師妹只是……”

然而華容劍凌一開始的注意力就沒有放在何潯身上。

笑話，以何潯和他師父何亦如出一轍的性子怎么可能套得出什么話，當然得看千玨的。

看到華容千玨臉上露出的一抹澀紅，何潯心里咯噔一下，大呼要遭。隨即小師妹就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了一眼何潯，雙手有些不安地攪在一起：“其實……千玨心慕師兄已久。”

劍凌的眼睛亮了起來，她一邊注意著何亦，一邊用眼神瘋狂暗示華容千玨，說快點，要聽有意思的。

若是談到何潯這個何亦當親兒子看的弟子的情路，華容劍凌能選的話，自然不會樂意讓東方玖和何潯發展。自己世家的人當然是最優先支持。

“前些日子，千玨便已經把……”

何潯瘋狂搖頭，邊上試圖反駁：“不不不，沒有的事！”

何潯的話沒有可信度，pass。

“千玨便已經把清白許了師兄，此生就是師兄的人了～”

何潯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平日里這個小師妹存在感太低，也只有一個特別喜歡吃東西的印象。偶然之下救了她，存在感是高起來，可這是建立在小師妹性格外露，把他感情攪得天翻地覆的情況下。

如果可以，回到當初，何潯保不準就不去救小師妹了……開玩笑，救還是要救的，只是之后得小心防備。

清白已經許了師兄……清白已經許了師兄……清白已經許了師兄……

華容千玨的這話一出，本來細微的聲音就像帶有一種魔力，讓周圍的風聲、鳥聲、交談聲一俱皆寂，唯余此音長繞梁。

所有人都目光都聚焦在這個本來沒什么存在感的小師妹華容千玨身上。

何亦也停下了教導，他面色有點古怪。雖然觀勢時便知，潯兒與千玨必有情緣相纏，但玖兒與潯兒的勢也未相隔，最后理應如成犄角之局，皆無寸進才對。

這是潯兒的情劫，也是玖兒與千玨的情劫。

怎么會這么快有了夫妻之實？

何亦突然有些后悔前些天專注于演化天下大勢，沒分神關注一下自己三個弟子了。

華容若歌的心理活動就簡單多了，他不過是震驚了一下，然后沉思：小潯不是單身，門主也不能算單身，常寄貴為皇子，日后也不可能單身。感情滿打滿算，門內就只有我一人是個可憐無助卑微的單身狗了？！

宋常寄來的路上已有猜測，驚訝過了一次也便適應了，只是——他默默地把目光投向大師姐，東方玖好似還在一邊自行推演招式一般。可畢竟同門多年，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看到師姐手已經放在湘妃上就知道東方玖不可能是沒有聽到。

華容劍凌接下來的舉措為這場快入冬的好戲添了把火。

只見她沉吟一下，作出一副和藹可親的長輩模樣，拍了拍何潯的肩頭：“弈劍門內不忌同輩相戀，既然你二人已有夫妻之實，就好好對待千玨吧。”

何潯想哭。他難得想變身噴子先來一句，woc我母胎單身處男兩世怎么就有了夫妻之實。第一次有了喜歡的大師姐，第一次能和女孩子這么接近，本來兩件幸福的事情加起來應該更加幸福，可是為什么變成了這樣呢？

如果轉念一想，以單身狗視角來看，小師妹長得也不比師姐差，而且這么主動，何樂而不為？

渣男！

“潯師弟，這是，真的嗎？”

東方玖頭一次變得如此不知所措，她向來只需專心于劍，其余事務大多時候長輩和師弟都會替她處理好，現在面臨這種情況自然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東方玖感覺自己胸口有些悶，不知道是為什么。說對小師弟的感情，她也不清楚。因為是自己看著長大的，所以應該和自己親近。東方玖只是理所應當地這么想，但現在卻有種重要的東西即將失去的失落感。

是長輩看著小輩成人的空落？還是心上人不屬于自己的空落？

她不知道。

東方玖只能下意識握緊湘妃，以近乎祈求的口氣向何潯詢問。

何潯想自殺，干凈利索地死去。他努力想大聲說：“沒有的事，我喜歡的是師姐你！”

但在他開口那瞬間，腦中又回憶起那唇上的觸感，還有難免做過的關于華容千玨的春夢。

話就不知怎的，變成了：“師姐，你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