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一瞧這個小孩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二兒子常茂,常茂怎么來得這么巧呢?這個事還多虧了一胡一大海。因為元帥派一胡一大海和一胡一得濟等帶領三千大軍,埋伏在太平府的南門以外,單等常遇春詐過連營,騙過李智信進了太平府,信炮一響,他們由這兒往里沖殺。一胡一大海把兵將都安置到山環里邊,隱蔽在樹林中,凈等著常遇春的信號了。正在這個時候,就聽見東邊大道上,嘩楞楞咕嚕嚕!馬掛鑾鈴響,車輪滾動。一胡一大海手搭涼棚順聲音仔細觀瞧,只見遠遠地來了數十輛糧車,在糧車隊的前邊有一匹白馬,馬上端坐一員老將,跳下馬來身高八尺開外,細腰扎臂,白面銀髯,頭戴銀盔,身貫銀甲,內襯素羅袍,掌中提一口亮銀刀,后邊糧車上插的是太平府的旗號。
一胡一大海看罷,心里一動,暗想道:不用問這準是太平府押糧運草的車輛,嗯,這可是我老一胡一立功的好機會,元帥叫我來接應常遇春,等信炮響后往里沖殺,偏偏在這個時候糧車來了。常言說:功高莫過救駕,計毒莫過絕糧,我要是趕到老六響炮之前把糧車劫嘍,拿住這員老將,再殺進太平府這不就是雙功嗎?老一胡一剛要動,轉念又一想:哎呀不行,來的這老將別看年紀大,可是精神爽朗,威風凜凜,看樣子也不是個善茬兒;要是真的動起手來,我還未必是人家的對手,怎么辦哪?決不能讓他們白白地過去呀!他一轉臉瞧見自己的兒子一胡一得濟了,哎,我何不如此這般。
想到這兒,一胡一大海就把一胡一得濟叫了過來:“得濟呀。”“啊,爹爹。”“你瞧見大道上來的這些車輛了嗎?這都是往太平府運糧的,咱們要是給他卡住,那可不錯……”小英雄沒等一胡一大海說完,就說:“爹爹,您放心,這個事兒一交一給我吧。”說著就要走。一胡一大海說:“等會兒,你著什么急呀,怎么卡,你倒是說清楚呀!”一胡一得濟說:“爹爹,我出個主意您看好不好?”“你說吧。”得濟說:“咱們先埋伏好,等糧車到了樹林邊,咱們爺兒倆一齊上,把那員老將拿下馬來,糧車就歸咱們了。”一胡一大海說:“這樣吧,我先上去把他們擋住,你在樹林里帶上五百弟兄等著。我上去,要是那個老頭的對手,把他拿下馬來,你們就一擁而上,把糧車給他劫下來;假如我不是那老將的對手,孩兒呀,你可得成全成全爹爹。”得濟一聽這話倒糊涂了:“爹爹,怎么還成全成全您哪?”老胡說:“這你還不明白嗎?爹爹我就是打不過人家,也不能讓他看出咱們不行。”得濟笑著說:“那您打算怎么辦哪?”“要是勝不了他,我就說我會聚神遣將,我要拘哪吒,你就冒充哪吒接應我一陣,咱爺兒倆把他拿住不就完了嗎?”得濟說:“那多費事呀!要是這樣的話,何必您老人家前去,讓孩兒我直接跟這個老將打多好呀!”一胡一大海說:“哎呀,說了半天你還是沒開竅,我的意思是:這個臉得咱們爺兒倆露。我到那兒去跟他一動手,倘若勝他不過,往下一敗,我站在那兒請哪吒,你就出來,就顯出你爸爸神通廣大,法術無邊,也顯出你武藝高強。咱們爺兒倆進太平府之前先立上它一功,這臉不就露足了嗎?”一胡一得濟聽了,不由得暗笑,心里話:老爹爹呀,你怎么凈出這些餿主意呢?這不是叫人家笑話嗎?我才不去冒充哪吁呢,到時候準不讓您吃虧就行了唄。一胡一得濟帶著五百弟兄埋伏在樹林以內。
一胡一大海催馬往前,闖上了大道,來到了糧車的前面,把大斧子一擺:“呔!前邊的糧車別走了!”押糧運草的是誰呢?正是太平府里老將林炳文。老將奉了花面閻羅李智信之命帶領三千隊伍,從十八處調糧。他把糧車押回來,已經離太平府不遠了,忽聽見前面有人吶喊一聲“別走了!”老將一愣,抬頭瞧見大道上來了一個大漢,頭戴烏金盔,身貫烏金甲,胯下蟈蟈紅,掌中擎金纂開山斧。瞧這個大漢生得倒是挺唬人,他說道:“劫道的,看來你并非本地人,未曾劫道,你也得打聽打聽,老夫乃是太平府有名的大將,姓林名炳文,今日你竟敢劫我太平府的糧車,真是膽大包天!”一胡一大海說:“甭說你是太平府的糧車,就是金陵王的,皇帝老兒的我也敢劫,你把這些糧車給我撂下還則罷了;如其不然,定讓爾等在我的斧下斃命。”老將林炳文微然一笑說:“好,你要真想要我的糧車倒也不難,咱們倆得比劃比劃。你要是我的對手,二話沒有你把糧車趕走;你若不是我的對手,多看我的糧車一眼我就摳你的眼睛!”一胡一大海說:“喝,你這個老家伙口氣不小哇,今天非讓你嘗我幾斧子不可。”老一胡一催馬往前就撞。老將軍一擺掌中的亮銀刀準備應戰。這時候就聽一胡一大海一邊搖著斧子一邊喊:“燒香啊燒香!”嗯?林炳文一愣,心里說:這個人好怪道哇,未曾打仗怎么先喊燒香呢?往哪兒燒哇?這時候一胡一大海的馬已經到了切近。林炳文見他抱著個三棱尖透甲錐的大斧纂,一邊喊著燒香,一邊照著自己的馬頭往下就戳。老頭兒這才明白:哎喲,鬧了半天他這香要往這兒燒哇。這可不行,這斧纂要是戳在馬頭上,這馬腦袋非酥唆不可。他趕緊用刀往外搪。還沒等搪上,一胡一大海撤回斧纂,掄出斧頭口中喊道:“磕頭!”往下就剁。老頭兒心想:這個人打仗還不失禮節,燒完香就磕頭,這大斧頭要給我磕上,我非得腦漿崩裂不可,急忙舉刀往上就架。耳聽當啷一聲,一胡一大海的斧子砍到了林炳文的刀桿上。他就勢一反手:“鋼斧子!”林炳文一想:這可受不了,他在我這刀桿上一鋼斧子,我這八個手指頭就得削齊嘍。他趕忙把刀往回一撤,一豎刀桿把斧子給磕了出去。二馬一打錯鐙,一胡一大海把大斧子往后一抹:“掏耳朵!”老將林炳文還以為沒事了呢,哪知道一胡一大海的斧子帶動風聲奔著自己的耳根臺子又過來了。這一下可把老頭兒嚇壞了:我的媽呀,這個掏耳勺足有車輪大小,這下子要給我撂上,甭說掏耳朵,連腦袋都得掏掉嘍。他趕緊在馬鞍轎上一伏身,唰!這斧子就過去了。心說好懸哪,要是躲得稍慢一點,老命就沒了。嚇得他林炳文脊梁溝里冒涼氣,渾身上下直出冷汗。老將因回坐騎不敢動手了,拿著這口刀心里邊直犯嘀咕,恐怕一招失神吃了一胡一大海的虧。
一胡一大海把馬往回一圈,搖著斧子又喊上了:“燒香啊燒香!”林炳文一聽:“嗯?他怎么又燒香啊,剛燒完了還燒,你也不嫌絮煩得慌。我得注意他還有什么新招法。二馬又一照面,一胡一大海還是燒香、磕頭、鋼斧子、掏耳朵。連打三個照面,一胡一大海也沒變招。老將恍然大悟:嗨,我上了他的當了,趕緊把刀一橫喝道:“呔!大個兒,你就會這么幾下子是怎么著?”一胡一大海說:“啊,對了。哎,你怎么知道的?”嘿,老頭這個有氣呀,咬牙切齒地說:“好哇,我還以為你是多么了不起的英雄呢,鬧了半天你就會三斧子半哪,真真氣煞老夫。小子,這回你就甭走了,著刀吧!”老人家說著惱,道著怒,馬往前撞,奔一胡一大海唰就是一刀。一胡一大海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對手,掄起斧子往外一搪,撥馬就跑。老將氣得直哆嗦,心里話:按理說我是押糧運草的,應該車不離人,人不離車,把賊人趕跑就得了,不能去追,可是不把他逮住這口氣又出不來。這小子太恨人了,我非把他拿住問問他是哪兒的不可!林炳文催動坐騎在后邊追了下來,眼看著越追越近,跑出有一箭之地,一胡一大海咯噔一下把馬給勒住了,回過頭來:“嗨!老頭兒別追了,你要干什么?”林炳文說:“我要你的命!”一胡一大海說:“喝,你可真敢吹牛腿,要我的命?我不要你的命你就得認便宜了,你知道我是誰嗎?”“哼!你是飯桶!”“什么?我是飯桶?別胡說八道了,實話告訴你,我乃是西吳王朱元璋駕下東海王一胡一大海,多蒙天下英雄抬愛,贈我個綽號叫‘賽灶王水龍神’。在我主公手下,我也是五虎上將之一哪!剛才跟你動手,我那是讓著你。老頭兒哇,甭說別的,聽我的話,你趕快下馬磕頭,把你的糧車一交一給我;我也發發慈悲之心,饒過你這條老命。如果你愿意投降我主公的話,我還可以在我主公面前保舉你做官;你若不聽我的實言勸阻,可別怪我不客氣,我就要你的腦袋!”老將軍聞聽,不禁哈哈大笑:“哎呀,鬧了半天你就是那個背著柜子賣牛頭肉的一胡一大海呀!你小子可真是賊星發旺,真沒想到就憑你愣在朱元璋的手下當了東海王,還想要我的腦袋,真是狗膽包天!今天你要不報名,我還許放你逃生;你這一報名,我說什么也不能饒了你。姓一胡一的我看你還往哪里走!”一胡一大海說:“你讓我走我也不走哇,我方才那是給你留下點情面,既然你不識好歹,我可就要動手了。”林炳文說:“有什么能耐你就只管施展吧!”一胡一大海說:“看你這意思,恐怕你還不知道俺一胡一大海的威力。俺七歲上被一陣風刮到云蒙山水簾洞跟王禪老祖學藝,學會了聚神遣將,撒豆成兵,擠咕擠咕眼下雹子,摸摸耳朵鬧黏蟲,吐口唾沫下大雨,吹口氣刮大風,雖然不是上天神靈,也算得半仙之體,神通廣大,法術無邊。你若不服,某家就把哪吒拘來擒你!”老頭一聽這話打心眼兒里頭膩味:“姓一胡一的,你別信口編了,世上根本就沒有鬼神這一套,我看你也甭去拘哪吒了,我先把你宰了再說吧。”說罷舉刀就要往下剁。一胡一大海說:“老頭兒你先別著急,哪吒這就要到了,嗨,我說哪吒,你怎么還不出來呀?”一胡一大海的喊聲剛落,就聽樹林之內有人吶喊:“呔!嗨!一胡一二法官不要擔驚害怕,哪吒來也!”嗯?一胡一大海一聽這說話的聲音不對味兒啊,我兒子一胡一得濟嗓音宏亮,咬字清脆,說出話來跟銅鐘似的,聽這個人說話遲遲鈍鈍的,雖然也自稱是哪吒來了,但他一定不是一胡一得濟,那么這個人是誰呢?他回身一瞧哇,差點沒樂出聲來,只見從樹林子里頭鉆出一匹黑馬來,馬背上坐著個小孩子,手里邊提著一條槊,奔一胡一大海就過來了。
小孩來到一胡一大海的面前雙手一抱拳:“哎呀,一胡一二法官在上,哪吒有禮。”一胡一大海一想:“哎喲,這是從哪兒來了這么一個不怕死的小孩,跑這兒冒充哪吒來了:“啊,哪吒,本王拘你因何姍姍來遲?”“哎呀,請二法官原諒,我在上邊有點事沒辦完所以來晚了,望二王千歲寬恕。”“嘟!膽大哪吒,竟敢遲誤不到,倒叫本王好生煩惱,按理說來,本王應該把你壓到一陰一山背后,五百年不許你翻身,但念你年幼無知又是初犯,留你性命。但有一件,死罪饒過,活罪難免,你上前去把這個老頭兒給我拿住,糧車給我幼下來,便可將功折罪,如果陣前不能取勝,本王定殺你個二罪歸一。”小孩說:“小神遵法旨。”說罷用槊一拍這匹馬的大胯,逞直奔著老頭兒去了。老將一看小孩這身穿著打扮和相貌,聽了他們對話,心說這是哪個莊稼院的冒充哪吒,我得問問他。“呔!來者什么人?”“我乃哪吒是也。”林炳文仰面哈哈大笑:“什么?你是哪吁?別胡說八道了,那哪吒是個挺漂亮的小伙,誰像你似的,跟座黑塔一樣!”“對了,哪吒也不是總漂亮,有時候丑有時候俊,哎,我說老頭兒,你就甭提這個了,趕緊撒馬過來,咱們比劃比劃。”“娃娃,刀槍無限,這里可不是你小孩家應該來的地方,快快回去吧,免得你家大人掛念。”“老頭兒,你就甭廢話了,要是怕打不過我,就快點下馬受縛吧!”“你這黃口小兒,胎毛未煺乳臭未干,竟敢冒充哪吒來給一胡一大海解圍,純粹是自找倒霉。娃娃哪里走,看刀!”刷!老將林炳文上前沖小孩就是一刀。那小孩一瞧刀到了,并無懼色,把掌中的這條槊往上一掄,看著他也沒使多大的勁,沖著這口亮銀刀就過去了。槊剛剛碰到刀桿上,耳輪中就聽見當!噌!老頭兒的這口刀就脫手而出,蹤影不見了。刀一出手,還把老頭給拽了個趔趄,差點沒摔下馬來。林炳文還沒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呢?小孩的馬就來到了切近,啪!一伸手就抓住了老將軍胸前的勒甲綜十字絆,一使勁兒:“你給我下來吧!”林炳文還真聽話,噌楞!就從馬上下來了。小英雄把他往地下一扔:“二王千歲,你就綁了吧!”一胡一大海干別的不行,綁人還是好手,趕緊跳下馬來,解下了老頭的勒甲絲綜,摩肩頭攏二臂就把他給綁上了。
這時候,那些押糧運草的元兵們一看主將被擒,撂下了數十輛糧車,四散奔逃跑了個滿天星。一胡一大海忙開了,一面命人押送糧草,一面叫人把林炳文押回大營。小英雄跳下馬來往前走,來到一胡一大海的近前深施一禮:“我說二大爺在上,小侄兒給二大爺見禮了。”一胡一大海說:“喲喝,你這小孩有兩下子,眼看著你沒費什么事就把老頭兒的刀給磕飛了,勁頭兒可真不小哇!我來問問你,你是誰的后代?怎么管我叫二大爺呀?”“啊,二大爺,您沒見過我,哪知道我是誰呀?我姓常叫常茂,我爹爹乃是西吳開平王。我跟我娘、我哥哥和我舅舅來到兩軍陣前,要認父歸宗,同保我四大爺朱元璋。我娘在那邊的山環里邊等著呢,叫我出來先打聽打聽我父親的消息,我在樹林子里頭早就看見你們倆一交一手了,就是沒出來,聽著您一報名姓拘哪吁,我才知道您就是我二大爺,這才趕緊出來冒充哪吒給您幫這個忙。”一胡一大海一聽這話高興得不得了,用手一拍小常茂的肩膀:“嘿!鬧了半天你是常遇春的兒子,這可真是將門出虎子啊!你爹爹是英雄,你也是好漢。你爹爹就有把子力氣,要是論勁頭我看你也不在你爹爹以下。好孩子,今兒個還多虧你給二大爺解圍。”這時候一胡一得濟也過來了,一胡一大海瞪了他一眼,心里說你干什么去了?現在才來。一胡一得濟假裝沒有看見,向常茂走來,小弟兄倆互相見了禮,然后他們又帶著五百名兵丁收了糧車。小英雄常茂沒有時間在這兒逗留,就跟一胡一大海說:“二大爺,我不能跟著您留在這兒,我得找我爹去,他老人家在哪兒呢?”一胡一大海把常茂拉到了一邊,壓低了聲音說:“孩兒啊,你爹爹現在是這么這么回事,他上太平府了,你要找他還得間連營才能進去,要依二大爺之見你就先別去了,暫且跟二大爺在這等待一時,等會兒你爹爹進了太平府,響一聲信炮后,咱們再一塊殺上前去。”常茂說:“二大爺,要等您自己等吧,我可等不了啦,我得找他去,我娘那兒還直著急呢。”一胡一大海一瞧常茂一定要去,知道攔也攔不住,只好說:“孩兒啊,前邊就是太平府,你要去可得多加小心哪。”常茂說:“他就是八座連營我也不怕,二大爺,咱們回頭見吧。”常茂告別了一胡一大海,逕直趕奔太平府。
常茂騙過完顏金豹來到太平府的城門外,正趕上花面閻羅李智信雙錘高舉過頂要砸常遇春,常茂一瞧自己的爹爹不是李智信的對手,登時就急了。他一邊緊打這匹黑馬,一邊喊:“呔嗨!大家伙呀,你快躲開!茂爺來了!”他這一喊,鬧得韓金龍、韓金虎也有點莫名其妙,這都哪兒跟哪兒呀?常遇春聽這聲音很熟悉,回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兒子來了,不禁心中又驚又喜,可又替常茂擔心。這個傻孩子怎么到這兒來了?他趕緊拔轉馬頭退了下來,上前攔住:“茂兒呀,你怎么到這來了?”“哎呀,大家伙,我太想您了,我娘和我舅舅都找您來了,讓我在前邊探道,我在樹林子外邊碰見了我二大爺一胡一大海,跟他一打聽才知道您到了太平府,我怕您吃了虧,所以才到這兒找您來了。嗯,大家伙呀,剛才我看見你們倆動手,那小子的錘比您這家伙厲害,您閃開吧,讓我去擒他。”常遇春說:“茂兒啊,你一沒上過陣,二沒對過敵,怎能前去會他呢?那花面閻羅李智信乃是太平府的元帥,此人武藝高強,神力難敵,就連為父都難以取勝,你怎么能行呢?”常茂一笑:“大家伙,別看您不行,我要過去準行,您就閃開吧!”說著話他用手一撥拉常遇春。嗯?常遇春一愣,就覺著這個孩子敢情真有勁,他這手一碰自己的胳膊就好像五把鋼鉤搭上一樣,筋骨生疼。常遇春再想攔已經晚了,小常茂催開這匹黑馬,來到了花面閻羅李智信的面前。
李智信一看來了這么一個愣小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常遇春過去跟他揭了半天亂,也沒聽清他們說的是什么。這會兒就見小孩來到自己的面前,把馬勒住,用手一指:“呔!我說李智信,你膽兒可真不小,敢跟咱大家伙動手,你還想活嗎 2”李智信一聽,說:“你說的都是什么呀。娃娃,你是干什么的?”“干什么的?到這兒來沒有干別的,茂爺拿你來了。”李智信說:“就憑你敢說拿我?口氣倒不小!”“嗯,你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別看咱這樣兒長得不好,要講拿你,那是手到擒來。”“娃娃,聽你這意思你是有兩下子?”“多新鮮哪,沒兩下子上這兒干嗎來呀?”“好,既是如此,你趕快通名報姓,在你家李元帥錘下做鬼!”“哎喲,要讓茂爺通名報姓,你在馬鞍鞒上可得坐穩當點。不然,我一報名,你人害怕,就許從馬上轱轆下來摔著。”“少說廢話,快說你是什么人?”“要問某家,乃是一出世就馬踏貢院墻、戰五杰奪狀元、摔斗跳臺揪袍捋帶、大鬧武科場,摔死金頭王碰死銀頭王、槍扎銅頭王鞭打鐵頭王、馬踏良鄉縣,飛躍采石磯的懷遠安寧黑太歲、打虎將軍常遇春……”“噢,你是常遇春哪?””“嗯,那是咱大家伙。”“大家伙是什么玩意兒?”“大家伙你都不知道,告訴你,大家伙就是咱爹。”“呸!別胡說八道,你爹!”“咱爹!”“好哇,鬧了半天你是常遇春的兒子。”“對了,茂爺。”“你是誰的茂爺?”“誰問就是誰的茂爺,你要問就是你的茂爺。”“住口!娃娃,你干什么來了?”“嗯,奉母命千里尋父,找咱爹來了。你小子可夠不地道的,不說把咱爹領進去好好款待,反而跟咱爹動手。好小子,你說茂爺能饒得了你嗎?”李智信說:“你休出狂言,我看你今天到此也是前來送死。”“什么,送死?反正咱倆得有一個死的,可不一定是誰,你要不服的話就過來試試吧。”李智信一想:“我跟他搗什么亂,再呆一會兒就得把我給氣糊涂嘍。干脆先讓他在我的錘下斃命,然后再把常遇春逮住就行了。李智信把雙錘一擺:“娃娃,你使的那是什么家伙?”“什么家伙?這個東西叫老雷,你看見了嗎?五尺五長的桿兒,五寸五長的纂兒,上邊有個小拳頭,攥著個小筆桿兒,第一招叫天打雷劈,第二招叫劃拉腰眼兒,要是不信,你來試試。”他說了這么一大堆,花面閻羅李智信也不知道說的都是些什么:“娃娃,休要啰嗦,著錘!”說著把單錘舉起來照著小英雄就打了下來。
常遇春在后邊一看,心說這一下連人帶馬就得給砸成肉醬,他急忙喊道:“茂哇,快躲開!”說話這工夫錘就到頭頂了。常茂可急了,他把這槊往手里一合朝上就架,耳輪中聽見當啷噗!嚇得常遇春哎呀一聲就把眼合上了。這時候就聽前邊有人說話:“喝,好小子,你沒能耐打人,為什么把我的馬給我打癱,小子,賠馬!”常遇春聽出這聲音是小常茂說話呢,睜眼一瞧:我的媽呀,只見常茂雙手舉槊架著李智信的錘,仍然坐在馬背上。再看這匹馬可完了,癱到地上再也起不來了。花面閻羅李智信一看:哈哈,這個黑愣小子還有兩下子,馬都癱了他生沒怎么樣。好,我再給你點厲害的嘗。他把這左手的錘又搶了起來,當的一聲,這個錘就砸到了那個錘上。常遇春等人都替常茂提心吊膽,再看常茂的兩只腳已經站在地下了,小腰板挺得筆直,把李智信的錘給架住了。李智信也暗暗吃驚;哎呀,這個娃娃的力氣可了不得,我這對錘,一般人扛都扛不動,可今天我的雙錘并在一塊壓到他這槊上,他還泰然自若。小常茂一邊架著錘一邊嚷嚷:“李智信哪,你好不說理呀,你不照著人打反倒照著我的馬下手了,我這匹馬跟了我多少年了,是有功之馬,你小子得賠。我看你這匹馬不錯,聽我的話,把你這匹馬一交一給茂爺,給我的馬償命吧!咱們好兩罷干戈!”李智信心說:什么?我這匹馬叫玉頂扳肋墨云雕,是寶馬良駒,千金難買。你還想讓我賠你的馬,休想!娃娃,你就老老實實地架著我這對錘在下邊呆著吧,我活活把你累死。李智信沒安好心,不管小常茂怎么嚷嚷他也不言語,雙錘也不往回撤了。常茂可急了:“喝,好小子,真不是東西。你要想使錘把我壓死啊,連門兒都沒有!茂爺可不是好惹的,你看招吧,開!”小英雄雙膀較力往外一推他的錘,就聽咕咚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