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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霸王樓懲五虎

  • 朱元璋傳
  • 悅悅好
  • 9567字
  • 2019-12-22 16:43:00

徐元帥正在著急,忽聽一聲吶喊:“某家來也!”眾人舉目觀看,見來人頂盔貫甲,如同黑塔一般。一胡一大海眼尖,高聲叫道:“老六,你怎么來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常遇春。常遇春是怎么來的呢?原來當年常遇春在武科場單臂力托千斤閘,盧溝橋大戰納連碟報花,闖了七十二座連營,殺出重圍之后,一場狂風暴雨,兄弟失散,只好往回走。一日來到了豪良地界,這時天氣已然黑了,他瞧見前邊有一座荒山,山下有一個大石碑,上邊有字。他也不知道碑上寫的是什么,把馬拴在石碑上他就靠著石碑睡著了。正睡得香甜,猛聽他的戰馬咴兒咴兒連聲吼叫。他睜眼一看,這匹卷毛獅子踏雪烏騅馬往后直坐身,四蹄顫抖,亂踢亂刨起來,兩個耳朵支棱著,全身的馬毛都豎起來了。又覺著有一陣涼風透骨,腥氣熏人。他趕緊扶住戰馬,往四下觀看,只見山坡上趴著一只斑斕猛虎,頭至尾長有一丈,爪至背高有四尺,披著一道黑一道黃的毛皮,雪白堅硬的虎須倒扎,亞賽鋼針,血盆大嘴張開,齜出四顆大牙,二目如燈,大似銅鈴,腦門兒上頂著個王字,鋼鞭似的尾巴掃得沙石滾滾,草葉翻飛,吼聲如雷,令人生畏。來了這么一只出了號的斑斕猛虎,那馬能不害怕嗎?常遇春并不著急,因為他是內行,從小就在山上長大的,見了這個東西并不覺得稀奇,只是怕把馬嚇驚噗。老虎離他還有十來丈遠哪,他站起身來就奔老虎過去了。老虎瞧見常遇春奔它這邊來了,就知道這個人不好惹,它想:我每次下山只要人一看見我嚇得連喊帶叫撒腿就跑,我只要吼叫一聲準得把他嚇癱嘍,我過去就吃老實的。今天這個人可真有點各色,他不但不害怕反而沖著我來了,看樣子八成他是有兩下子。老虎使足了力氣,前爪一揚,后腿一蹬,跳將起來,呼的一聲就撲向了常遇春。常遇春不慌不忙往旁邊一閃,老虎撲了個空,身子落在了常遇春的左側。常遇春右手一抓它的頂花皮,左手揪住它的尾巴根子,雙膀一較力,嗚!就把老虎扔出去有三丈多遠,摔得老虎打了好幾個滾兒。常遇春手疾眼快,哪里容得它起來,躥過去左手按住了虎頭,讓它來了個嘴啃地。舉起拳頭,啪啪啪!照定老虎的肋骨狠勁地打了三拳。這三拳打下去不要緊,老虎右邊的肋骨一根兒沒剩,全折了,疼得它猛地往上一躥,差點沒把常遇春帶起來。常遇春一著急又提起它來往山石上一摔,把老虎給摔了個腦漿迸裂。常遇春看老虎不動了,這才松了口氣。這一場搏斗,累得他熱汗直流。這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他將虎搭在馬背上,解下絲韁牽著馬往前走,想找個人打聽打聽道兒,找個飯館吃點飯再走。他順著大道往南,走出有七八里地了,也沒看見一個人。書中暗表,因為這個地方鬧老虎,早就沒人敢從這兒走了。常遇春只好忍饑挨餓地往前走。又走了十幾里地,影影綽綽地看見前邊有一座城池,城門剛開,可還沒有行人呢。常遇春想:有城就好辦。他拉著馬來到城里一瞧,路東有個大飯莊子,掛著幌子,上寫著“清真”二字。常遇春想進去吃飯,一摸腰里分文沒有。他瞧見路西有一個大當鋪,也是剛下板兒。常遇春一想:有了。他把槍戳在地下,把馬掛上,扛著死老虎進了當鋪。來到里邊,把老虎往欄柜上一放:“掌柜的,我當當?!睂W買賣的一看來了個大個兒,進門就當老虎,嚇得他魂不附體,哆里哆嗦地去找掌柜的說:“您瞧瞧去吧,大清早就來了個當老虎的。”掌柜的一聽說是當老虎的,就知道不是個善茬兒,趕緊出來答對。他一瞧常遇春這個身量,穿著打扮,再瞧瞧欄柜上的死老虎,心里就明白了,他準是從京城來的舉子,忙笑著說:“這位大爺,您當什么呀?”常遇春說:“就當這只老虎?!薄澳@老虎是從家里帶來的嗎?”“不是,是我剛在山上打死的。”掌柜的一聽,吃驚地說:“哎呀,您剛才打死了老虎,又何必來我們這兒當當呢?您沒看見告示上寫著嗎?”“我不認識字啊。”“我告訴您哪,本縣黃草山出一猛獸傷人,如有人能降伏此虎者,賞銀一百兩。您帶著這只虎到了縣衙就可以領錢?!背S龃赫f:“我嫌費事,我這肚子早就餓得受不了啦,想先當倆錢在對過兒飯館吃頓飯再說?!闭乒竦囊宦犨@才明白:“噢,這位壯士,聽您的意思您是腰里沒錢,想著把老虎當嘍吃頓飯哪?!背S龃狐c點頭:“對了,就是這么回事?!闭乒竦恼f:“那好辦,您就先把老虎撂到這兒吧,不管您跟哪個飯館一說,吃完飯領了賞錢再還飯賬也沒關系,不過你可不能在我們對門兒這家飯館吃飯。”常遇春說:“對門兒這家飯館怎么了?”掌柜的瞧了瞧四外無人,壓低聲音說:“這家飯館的東家是本地面的大惡霸,他會武術,還教著三十多個徒弟,專講打群架,一說打架呼拉一下,像一窩子狗一樣全出來。開飯館的是親哥兒五個,外號人稱‘于家五虎’。他這個飯館叫‘霸王樓’又叫‘掰牙館’,特別不說理,專講究賤買貴賣,小斗出大斗進,酸棗眼青紅不分,概不賒賬。欠他一文錢他們就掰牙,摔他一個碟子得賠金的,摔一個酒杯得賠銀的,說話就打人。我們豪良縣的老百姓誰不怕他們哪!您沒瞧見嗎?就因為他們這個飯館開到我們這趟街上,所以就連這趟南大街都不熱鬧了,來往的行人都少了。除非外鄉人才在他這飯館吃頓飯,本地人根本沒人敢往他們跟前湊合。我勸您還是往前多走幾步吧,免得麻煩。”常遇春一聽說道:“什么?他于家五虎是一霸?那才巧呢。我長這么大最愛惹的就是霸道主兒,我今天非碰碰他不可,讓他知道知道我常遇春的厲害。”

本來常遇春是想當完了當,在對門飯館里吃頓飯,該多少錢給多少錢,可是他一聽掌柜的說這個飯館是個霸道主兒開的,這火兒可就上來了。他想:甭說我今天沒錢;就是有錢我也不給他,得教訓教訓這伙人?!罢乒竦模蚁劝堰@只死虎撂到你們這兒,我到他的飯館里去吃飯,吃飽喝足之后我是扭頭一走,他要敢跟我要錢,我就讓他們嘗嘗我的鐵拳頭!把他們哥兒五個一勺燴嘍,也給你們本地面的老百姓除一大害。”掌柜的一聽這話可高興了:“哎喲,我說這位大爺,您要能把他們除掉,那可太好了,我們大伙都得念叨您的好處,不過您可也得多加小心?!背S龃赫f:“沒事兒。”他把老虎撂到當鋪里,拉著馬一轉身兒就來到了霸王館的門前,把槍往地下一戳,拴好了馬,往里就走?;镉嫿杏诩胰藗儽车乩锝兴诩胰R豢闯S龃哼M來了,就趕緊上前迎接:“哎喲,我的爺,您是吃飯的嗎?”常遇春說:“對了,不吃飯上你們這兒干什么來呀?”伙計含笑說:“那好,您往里邊請,您是上樓呢,還是在樓下呀?”常遇春說:“只要吃得飽,在哪兒都行,干脆就在樓下吃吧,倒省事兒?!薄昂绵??!被镉嫲殉S龃簬У嚼镞呎伊艘粡堊罡蓛舻淖雷樱o他擦抹桌案溝上一壺茶,然后笑嘻嘻地問:“大太爺,您吃什么呀?”常遇春說:“你們這兒都賣什么?”伙計說:“我們這兒是本地面的第一家大飯莊子,上等酒席、下等酒席、中等酒席俱全,您愛吃什么還可以隨便要。”常遇春說:“你給我來上等酒席一桌,外加八個小菜,兩壇陳紹。嗯,再來五斤清燉牛肉,米飯饅頭吃著看,不夠再說?!被镉嬚f:“大太爺您幾個人吃呀?”常遇春說:“就是我自己吃還怕不夠呢?!被镉嬄劼犚贿肿欤骸鞍盐业臓敚趺闯赃@么些個呀?”常遇春把臉一繃:“廢話,你們賣飯的還怕大肚子漢嗎?”伙計說:“不怕,不怕,好好好,我馬上給您準備去。”

伙計往里喊了一聲,刀勺案板一齊響,工夫不大,上等酒席一桌做得了,那真是山中走獸云中雁,陸地牛羊海底鮮,煎炒烹炸,悶燉餾熬樣樣齊全,三張高桌并到一塊,熱氣騰騰地給常遇春就擺上了,還有兩壇子陳紹,八個小菜?;镉嬚f:“大太爺,您就吃吧。”常遇春也不客氣,他這么長時間沒吃沒喝了,早就餓透了,瞧見酒席他能不吃嗎?他掄圓腮幫子,哧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足這么一通劃拉。霎時之間,吃了個酒足飯飽,一桌酒席碟干碗凈,五斤清燉牛肉吃了,兩壇陳紹喝了,八個小菜全劃拉了。伙計在旁邊看得直眼暈,心里話:我的媽呀,我長這么大也沒瞧見過吃這么多的人哪,這位大概是空腔的吧?要不怎么這么能裝呢?常遇春吃飽了喝足了,伙計給打過漱口水,拿過個手巾把兒來。常遇春漱完了口,擦著臉,伙計就把算盤拿過來了噼哩叭啦,打了一遍,笑著說:“我的爺,您這一桌酒席連吃的帶喝的全都給您算上了,總共是三十二兩四錢三。”常遇春說:“嗯,不多?!闭f著他把手巾往桌上一撂,站起來溜溜達達就要往外走?;镉嬚f:“哎,大太爺,您等會兒,您還有事呢。”常遇春一回頭:“什么事?”“這個……這這……”常遇春急了:“你說呀?”伙計說:“這這……您還沒……沒給錢呢?!背S龃赫f:“什么?吃飯還要錢哪?”伙計也來氣了:“多新鮮哪,您到飯館吃飯哪能不給錢呢?”常遇春假裝著往腰里摸了摸:“哎喲,這還麻煩了,我還真沒帶著。”伙計心里話,一陰一天下雨你不知道可以,你腰里有錢沒錢你會不知道,你這不叫斗氣嗎?他也不耐煩了:“您沒帶錢怎么辦哪?”常遇春說:“那沒關系,你給我寫上賬吧。”伙計說:“對不起,我們這兒沒賬?!背S龃赫f:“沒賬你買一本去呀?!被镉嫑]好氣地說:“寫賬我0]也不認識你呀,怎么寫呀?”常遇春說:“下回來不就認識了嗎?”伙計說:“誰知道你下回還來不來呀?”常遇春說:“要有好吃的,我準來。”伙計一聽,呱噠就把臉撂下來了:“哎,聽你這意思你是想不給錢哪?我說大個兒,你要把錢給了那算你便宜,要不然你可打聽打聽,我們這飯莊叫掰牙館、霸王樓,吃完飯不給錢就掰你的牙?!背S龃阂恍Γ骸澳闶裁答^我也不在乎,我告訴你說吧,吃完飯不給錢我這還是客氣的呢,我是找你們掌柜的算賬來了?!被镉嬚f:“你找我們掌柜的算什么賬?”常遇春說:“找他要賬!你們這個飯館開張的那年,借了我五十兩銀子的蹦蹦兒利,到現在你們的飯館開多少年了,本摞本利摞利地欠了我多少,一個子兒也沒還呢?你趕快叫他來還我,來得慢嘍,我拆你們的霸王樓,燒了你們的飯館?!被镉嬕宦犨@話,就知道他純粹是找茬兒來了,他們于家館沒吃過這個虧,哪能叫他白撿便宜呀。于家犬這小子也會兩下子,登時就把袖子挽起來了:“大個兒,你嘴里別不干不凈的,在我們老于家門口你別找不自在?!闭f著就動上手了,他想先給常遇春來個下馬威,掄起巴掌來就要打。常遇春用兩個手指頭搪他的腕子:“去你娘的吧!”叭!這小子的胳膊就好象碰到了鐵條一樣,登時手就耷拉下來了,疼得他媽呀媽呀直叫喚,撒腿往后院就跑。

這飯館的后邊是一個挺寬大的院落,里邊高搭著天棚,天棚下邊擺著一拉溜的高桌,后邊有五把椅子,椅子上坐著四個人。他們是于家五虎中的哥兒四個。老二白臉虎于鳳、老三穿山虎于成、老四云中虎于祥、小五分水虎于豹,外號人稱花屎克螂。老大雙頭虎子龍沒在家,出外要賬去了。家里就剩下于家四虎,帶著三十多個徒弟,在天井當院練武呢。他們哥兒四個坐在椅子上喝著水,看著徒弟們踢腿打拳,忽見伙計于家犬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哭喪著臉跪在了于鳳的面前說:“二爺,可了不得了,出事了!”于鳳問:“什么事?”“二爺,方才來了個吃飯的大個兒,這小子蠻橫不說理,要了上等酒席一桌,外加八個小菜,兩壇陳紹,五斤清燉牛肉,吃了個碟干碗凈還不算,吃完飯不給錢,耍野蠻,硬說咱們飯館開張的那年借了他五十兩銀子的蹦蹦兒利,到現在本利還沒還呢。我跟他一個勁兒地說好的,他還打了我,您快瞧瞧去吧!”于家四虎一聽就全火了:“什么?就憑我們哥兒們欠他的錢?分明是找不自在來了。他也不打聽打聽咱于家弟兄是何許人也。來呀,跟我出去瞧瞧去,看來這小子是不想活了!”說著,哥兒四個帶著三十多名徒弟,罵罵咧咧地就出來了。他們走的是旁門,來到門外就問:“那吃飯的在哪兒呢?”伙計用手一指:“那不在那兒嗎。哎,我說大個你出來吧,我們東家來了,要賬你就跟我們東家說吧!”常遇春滿不在乎地說:“出去就出去,跟誰說我也不怕?!彼换挪幻α锪镞_達就出來了。到了外邊,把腰一叉:“怎么著,你們是還賬來了嗎?你們飯館開張的那年借了我五十兩銀子的蹦蹦利,到現在本利還沒還呢,想賴賬行嗎?”于老二一瞧:“喝!你這黑小子挺橫啊,講打架你算掉到后娘手里了,我們哥幾個一天到晚不干別的,專講打架玩兒!”說著他左手一晃,右手抬起,唰!來了個單掌開碑。常遇春一瞧他的掌到了,往左旁邊一斜身,用左手一叨他的腕子,下邊用右腳面一掃他的兩條腿,說了聲:“你給我趴下吧!”于二虎這小子平常手挺黑,心挺狠,脾氣還挺犟,今天也不知道犯什么病了,太老實了,趴下就趴下,噗通一聲就來了個嘴啃地。于二虎一瞧二哥趴下了,噌的一聲就躥過來了,掄起雙掌,使了個雙風貫耳,直奔常遇春的左右太一陽一穴打來,常遇春往下縮身一低頭,他的掌打空了。常遇春往前一探腕子,啪!伸左手就把他胸前的衣裳給抓住了,往懷里一帶,耳聽咕咚一聲,正砸到于二虎的身上。于二虎剛從地上爬起來,還沒站穩呢,就叫于三虎又給砸趴下了。這回可倒好,二虎、三虎都摞到一塊了。

常遇春抬腿踩住了二虎、三虎。這時候四虎、五虎哥兒倆左右并進上來了。常遇春手疾眼快,噌噌,抓過來了四虎、五虎,生把哥兒四個都給摞到一塊了。這工夫看熱鬧的人可就多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擁擠不動了。你別瞧平常這條街上沒人,一說來了個黑大個,把于家弟兄給打了,眨眼之間就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房上,墻頭上都是人。常遇春一瞧來了這么多看熱鬧的,心里的高興勁上來了,干脆,我就給大伙出出氣吧。他一騙腿把哥兒四個給騎上了,大巴掌一搶,噼哩叭啦地就打上了。他那巴掌跟蒲扇似的,手指頭跟小棒褪一樣,拳頭一攥跟鐵錘一般,搶到哪兒也夠受的,打得于家四虎直哎喲,爹一聲媽一聲地亂叫。于二虎在最底下,上頭壓著哥兒仨,還有一個常遇春,更受不了,就拼著命地喊:“救命啊,快來救命啊!”他這三十多個徒弟擁上來想解圍,也叫常遇春給打得東倒西歪個個帶傷,就好象五八吃西瓜滾得滾爬的爬??礋狒[的人們暗暗叫好。眼看就要把這哥兒四個給打死了,正在這難解難分之時,聽見外邊有人喊:“借光了,借光了,我瞧瞧去?!贝蠡锘仡^一瞧,來的這個人也是個大個兒,身高八尺開外,胸寬背厚,粗胳膊壯腿,威武雄壯,頭戴扎巾,身穿箭袖,鸞帶束腰,他的臉蛋子上半截是紫的,下半截是黑的,眼眉是灰的,眼珠是黃的,鷹鈞鼻子蛤螟嘴,一嘴黃板牙,頷下長了扎扎蓬蓬的一部黃一胡一須,左肩腫上還長著個大肉瘤子,遠看好象是倆腦袋一樣。此人便是大虎于龍,人送外號叫雙頭虎。他是剛從城外要賬回來,瞧見自己飯館的門前擠得人山人海,就知道出了事兒。他趕緊分開眾人往里走,伙計于家犬一瞧是大東家來了,趕緊跑過去送信兒說?!皷|家,您可回來了,咱們飯館出事了?!薄俺隽耸裁词??”于家犬一五一十地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于龍聞聽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了一下常遇春,又看了看他的槍、馬,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心說:糟了,看這個大個是成心來搬我于家館的,要不他不能下這樣的毒手,我怎么辦哪?跟他打嗎?不行,打不了,瞧他的盔甲、槍、馬和氣派,我上去也得丟人。不上去?難道就眼看著兄弟們挨打嗎?他的心里左右為難,所以半晌沒說話。于家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說今天我們大東家怎么這么沉著哇?你還愣著呢,再呆一會兒那四位就沒氣兒了。

于龍忽然心中一動,有了主意:他壓了壓心中的怒火,來到常遇春的面前說:“這位別打了,有事好商量?!背S龃赫f:“他們欠賬不還,反要欺人,怎能不打?”說著啪啪啪!還是打個不停。于龍說:“英雄莫急,此飯館乃是我開的,賬目由我一人管理,他等一概不知。你有事還是和我一交一涉為好?!背S龃喊蜒劬σ坏桑骸澳闶歉墒裁吹??”于龍說:“我就是這個飯館的東家。”“噢,這么說你就是于大虎了?”“我叫于龍?!薄昂撸∧呛茫憔湍脕戆??!背S龃喊咽滞耙簧臁!鞍??英雄,你要什么?”“要錢哪?!薄耙裁村X?”“你們飯館開張的那年,借了我五十兩銀子的蹦蹦兒利,到現在還不應該還嗎?我告訴你,不管你們是什么龍什么虎,也得還我的賬,少一文也不行。你們膽敢說聲不還賬,我就連你們哥兒五個一勺燴嘍,你瞧見了嗎?我騎著他們哥兒四個還有點不夠高呢,再搭上你我看就差不多了。我就拿你們這五條性命給我頂賬!”常遇春說個不停,于大虎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看這大漢是真不說理,心里的火也是一陣一陣地往上拱。他強壓怒火,回身望著人群,渴望著能有個說和人出來給他解解圍,可是望了半天也沒人搭話。他心里也明白:這是他們哥兒們素常做下的,沒辦法,只好自己找個人吧。他面對大家一抱拳說:“諸位鄉親們,今天我們家出事了,哪位出頭給我們作個說和人呀?”他請了請,還是沒人搭話。于大虎急得直冒汗,一抬頭,見人群里有個老頭,年紀就在六十多歲,慈眉善目,面帶忠厚,頭戴米黃色員外巾,身穿米黃色員外氅,白一胡一須灑滿前胸。于大虎用手一指說:“我說張老順,就請你給我們說和一下吧?!蹦抢项^有心不答應,又怕得罪了于家,只好硬著頭皮走出來,到了于大虎跟前說:“于大爺,你們這是怎么回事呀。”于大虎只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咳,我說老爺子,我短人家的錢哪。人家要賬來了,正趕上我沒在家,我兄弟們不認識,就跟人家打起來了。咱們不管是多大的光棍,多大的英雄也得講理呀。短人家的賬咱們就得還,不還賬哪行啊。我兄弟們把人家惹急了,人家非打架不可,我有什么辦法呢?老爺子您就給幫個忙,給我們兩下從中說和吧。先讓這位起來,把那哥兒幾個放出來,有什么事咱們好商量。”老頭說:“你就把這個事一交一給我吧?!彼D身眼望常遇春說:“這位英雄?!背S龃赫f:“好說。”“這位英雄,我是來給你們說和的。你也別打了,先起來,有什么過不去的事你跟我說,我管保叫你順過這口氣去?!背S龃阂豢蠢项^兒挺和氣,就笑了:“得了,我全看你了?!彼惶龋骸澳銈儙讉€滾起來吧!”這四個都快爬不起來了。尤其是底下那個于二虎,喘氣都費勁了,爬了半天,還是叫徒弟們把他攙起來的。這哥幾個個個鼻青臉腫,渾身帶傷,站到旁邊瞧著常遇春直眼暈,誰的嘴里也不敢說不在行的了,都看著于大虎,心里話:哥哥呀,我們幾個讓人家打得跟爛蒜一樣,你回來不但不管,反倒跟人家說好的,講和氣,難道你真借了人家的錢了,還是怕了人家?這哥兒四個心里直埋怨。于大虎不吭聲,只是沖他們使眼色,意思是:你們千萬可別再言語,光棍不吃眼前虧。

這時老頭又勸常遇春:“哎,我說這位英雄,他們短你多少錢哪?”常遇春說:“五十兩銀子?!崩项^說:“照說五十兩銀子可不算多,也用不著發這么大的火呀?!背S龃赫f:“五十兩銀子雖然不多,可是利錢大呀?!薄笆裁蠢剑俊薄氨谋睦?。”“怎么個蹦蹦利呀?”常遇春說:“蹦蹦利就是今天五十兩,明天五十五兩,后天就是六十兩,本摞本,利摞利的往前蹦,他這飯館開多少年就蹦多少年,開了三十多年了,那就蹦三十多年了唄!你就看著算去吧,少一文我也不干!”老頭一聽心說三十多年的蹦蹦利,甭說是于大虎,就是皇上也還不起,這個大個的蹦蹦利太厲害了。老頭看出常遇春這是唬人呢,我再摸摸他的底就知道了。老頭想罷說:“這位英雄,既然他短你這么些錢,你怎么早不來要呢?為什么拖了這么些年呢?”老頭這句話,把常遇春給問住了。他心說:人家根本也不短我的錢哪,我這不是成心找茬兒嗎!直了直眼說:“你不知道,當年我借給他們錢,根本就不打算跟他們要了,今天從這兒過,我打算吃他們一頓飯就算得了,誰知道那伙計他不通情理,死乞百賴地跟我要飯錢,我能不生氣嗎?所以我就叫他們先還我蹦蹦利,然后我再給飯錢?!崩项^一聽就更明白了:這純粹是于家犬這個伙計惹的禍,為要一頓飯錢,給你們東家捅出五十兩銀子蹦蹦利的婁子來。這個倒霉的于大虎他還就承認欠賬了。他們既然把我托出來了,我不敢不管。老頭說:“這么著吧,要是五十兩銀子的蹦蹦利,他還真還不起,我想給估個價,你看怎么樣???”常遇春說:“估多少哇?”老頭說:“來個整數,讓他給你拿一千兩銀子還不行呀?”常遇春說:“什么?一千兩銀子我可不干!”老頭說:“得了,你也打了人家了,也吃了人家的飯了,再給一干兩銀子可就不少了。我做主,飯算你白吃,人也算你白打,一切都看著我還不行嗎?”常遇春一想;這也差不多了,殺人不過頭點地嗎,不如把這個臉就給老頭得了。想罷說:“好了,我就看著你的了,一千兩就一千兩吧,要不是看著你老頭給說和,我可不干!”老頭一聽他答應了,轉身來向于大虎說:“于大爺,剛才我跟人家說好了,要是按著蹦蹦利還,怕你們哥幾個還不起,我給估了個數,您就給拿一千兩銀子吧?!庇诖蠡⒁贿肿欤骸笆裁??他吃了喝了打了罵了,還讓我拿一干兩銀子,這也太欺負人了!老爺子,少點不行嗎?”老頭說:“再少我就說和不了啦,那您就自己說去吧?!庇诖蠡⒄f:“別價,您不管還行呀?按說該人家這么些年的蹦蹦利了,人家要一干兩銀子可不算多。但有一件,“我這小飯館開張能掙多少錢,要說讓我一塊拿出一千兩銀子來,我還真拿不出來。您是不是再跟人家那位商量商量,讓我緩緩,我就是當賣折押,摘摘掛掛,也得容我個時間?!崩项^說:“那么你得多長時間才能給呢?”于大虎說:“怎么也得明天啦?!崩项^說:“要是明天就給,我看可以,我再跟這位英雄商量一下,讓他找地方住下等你一天,等你把錢湊齊了給送去,一交一給他,再讓他走。你看行嗎?”“就那么辦吧?!崩项^又來見常遇春:“我說這位英雄,這小飯館不大,伸手拿出一千兩銀子來也夠板手的,他想讓你容他個工夫,明天再一交一錢,你看怎么樣?你先在我家住著,等他一天行嗎?”常遇春一聽,說:“那還不行嗎,就這么辦吧。我說于家五虎你們可聽清了,明天早晨起來一開門你們就得給我送去,晚一點我可揍你們?!庇诖蠡⒓樾χ饝艘宦暎骸奥犚娏??!?

常遇春牽著馬,跟著老頭到當鋪里來取老虎。那當鋪的掌柜的還一個勁兒沖著常遇春豎大拇指:“你算是拔了尖了,在我們本地面誰敢惹于家五虎哇?這回你算給我們這一方的老百姓出氣了,我們都得念叨你的好處,往后你還得常到我們這來呀。”常遇春說:“行啊,少來不了?!彼称鹄匣?,跟著老頭出了當鋪。來到了老頭的家里,沏上茶之后,老頭說:“您還餓嗎?”常遇春說:“不餓了,吃了點東西了?!崩项^又說:“我說這位,我聽你這個要賬的,怎么有點二虎哇,說實的,他于家哥五個短你的錢嗎?”常遇春說:“不短哪。”“??!不短你干嘛瞪著眼睛跟人家要賬啊?”“咳,我那是餓了,身上沒帶著錢,想在他這飯館吃頓飯,說點好的,以后再來還他們。后來當鋪的掌柜的告訴我,他們這飯館叫‘霸王樓’、‘掰牙館’,開飯鋪的是霸道主兒,我可就來氣了,成心斗他,嘿,所以我就安心不給他錢了。我早打算好了,吃完飯一甩袖子就走,他敢不放我走,我就跟他沒完。當然我不能說我沒錢了,那多沒理呀,就說我是要賬的,他短我五十兩銀子的蹦蹦利不還就不行,我們這才打起來?!崩项^一聽,心想別看這位黑英雄粗魯,倒是快肝義膽,就憑于家五虎這么橫,生讓他給搬倒了,真是令人欽佩?!斑@位英雄,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我們本地人?!薄鞍?,我是鳳一陽一府三杰村的老家?!薄班蓿阈帐裁唇惺裁囱??”“我姓常叫常遇春哪?!薄鞍パ?,我聽說有個懷遠安寧黑大歲常遇春,可是你嗎?”“嘿,就是我呀。”老頭一聽心中非常高興:“常壯士,你家有幾口人哪?”“就是母子度日?!薄盁o有妻室?”常遇春搖了搖頭,沒說話。老頭說:“我有一言出口,不知道英雄可否能應?”“嗯,有事你就說吧。”老頭說:“我有一個女兒年方二十一歲,高門不成低門不就,尚未婚配,今天咱們一見如故,我有意將我的女兒許配給你,不知道常壯士意下如何?”常遇春說:“老爺子您別說這個了,這又該叫我傷心了。您不如先給我找個地方,讓我先睡一覺,明早他們給我送錢來,給您一半我就走了,甭提別的了?!崩项^說:“我這兒給你提親,你怎么會不高興啊?我女兒長得如花似玉呀!”常遇春說:“就是天仙我也不要。”老頭一笑:“既然親事你不答應,我要給你引見個朋友你可愿見嗎?”常遇春說:“朋友還可以,不知他是哪位?”“這個……”老頭說:“你先等一等。”一邊說著,轉著往外走。工夫不大,老頭又回來了,叭嗒一挑簾籠:“我說常壯士,你瞧她是何人?”常遇春抬頭一瞧:“哎呀,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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