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胡一大海手起斧落,喀嚓一聲,登時給侯奎來了個身首分離。這一下,可把當差的們給嚇壞了:“哎喲,我說縣太爺,您怎么把太子給劈了?這回您可惹禍啦!”一胡一大海咧嘴一笑:“這算個什么!我這是在整頓家規,你們何必大驚小怪的。我不但如此,還要找侯振山去算賬,問問他,把他也教訓教訓哪!”他讓人把李月娥帶上來,拿出了五十兩銀子。老一胡一對她說:“仇,我已然給你報了,你把這五十兩銀子拿回家去過日子吧。”李月娥搖了搖頭:“大人,我不要,您能給我丈夫報了仇,我李月娥縱死九泉也難忘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這樣,我也算對得起我死去的丈夫和孩子了。強兒,你過來。”她手拉著強兒來到一胡一大海的面前,雙膝跪倒:“老大人,我有一事相托,不知老爺能否應允?”老一胡一也不知是什么事,忙說:“有話好說,快快起來。”李月娥站起身說:“小婦人想將此子托咐給老爺,您若喜愛,就將他收為義子,等他長大,教他點本事,使他成為有用之人。”一胡一大海早就愛上這個孩子了,聽李月娥一說,哪有不高興的,隨口答道:“那敢情好。”李月娥推了一把小強:“強兒,快給爹爹磕頭。”小強也真乖,馬上跪倒甜甜地叫了一聲:“爹爹!”這一聲美得一胡一大海不知如何是好,雙手去抱強兒。就在這工夫,就聽叭一聲,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李月娥一頭撞在柱子上,立即身亡。一胡一大海把強兒摟在懷中,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長嘆一聲:“好個節烈賢德的婦人!”趕緊吩咐差人準備花棺彩木,將她埋葬,在墓旁立了一塊石碑,留個名,標個記,為了日后孩子長大,也好找個墓地,春秋掃祭,盡盡孝心。
單說一胡一大海命人安葬李月娥之后,回到自己的住處,心里想:我把侯振山的兒子宰了,怎么也不能在豐縣呆下去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得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他和一胡一強飽餐了一頓,穿戴整齊,自己把應用之物全帶著,抱起強兒往外就走。當差的問他:“老爺,您上哪兒去?”一胡一大海說:“你們好好看住衙門,我回霍山找侯振山算賬去!”當差的問:“老爺什么時候回來?”一胡一大海說:“沒準!”說完認鐙上馬,馬后帶著盔盒甲包和那把大斧子,揚長而去。一口氣跑出有一百多里地,離開霍山縣地界,他才放了心。一胡一大海一邊走一邊想:上哪兒去呀?整天這么轉悠也不像話呀?哎,干脆到襄一陽一城去,那兒地方大,既好謀生,又容易探聽消息。實在找不著兄弟們,我還去干本行:賣牛頭肉。對,就是這個主意。他這才一路打聽,奔襄一陽一而來。
出來的時候,一胡一大海帶了些散碎銀子,餓了爺兒倆就找個飯鋪吃一頓,累了就找個地方住下。這一天正走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小強兒對一胡一大海說:“大海,我渴了。”“哎,別叫大海呀,叫爸爸,要不人家笑話你。記住,你以后就叫一胡一強了。”“嗯,我娘哪兒去了?”一胡一大海一聽,心里難過,哄著強兒說:“你娘去你姥姥家了,過幾天就回來。咱們找水喝,好嗎?”“好。”爺兒倆又往前走了一截,瞧見前面有個大菜園子,地里的小油菜都黃了。他把馬拴在路旁的樹上,抱著強兒走進了菜園子。找了一圈才找到一眼枯井。園里有一個窩棚,是看菜園的人搭的。一胡一大海領著強兒鉆進去一看,里邊沒有人,只見墻角上放著一個土紅色的粗瓷壇子,里邊有半壇水。一胡一大海捧給小強說:“強兒,你就喝兩口吧,這是看園人的水,不要給人家都喝了。”強兒還真聽話,喝了兩口就放下了。
爺兒倆出了菜園,上了馬又往前走了。他們走到一座山前,只見山連山,嶺連嶺,山上的野花逗人喜愛,大蝴蝶好看極了。小一胡一強住在縣城里,從沒見過這么大的山,這么好的景,就鬧著要下來玩玩。一胡一大海抬頭看了看天色,太一陽一偏西了,就對一胡一強說:“強兒啊,咱們得快走呵,天一黑找不著村子,往哪兒住呀?”小一胡一強一聽不讓他下馬玩,就咧嘴要哭。一胡一大海就怕這個,他想孩子沒爹沒娘,怪可憐的,我可不能委屈了他,一路上總哄著小強。這會見小強要哭,他吁一聲勒住馬,一邊哄著:“別哭,別哭,咱們下馬玩玩。”一邊把小強兒抱下馬來。小一胡一強在山坡上,又是跳,又打滾,一胡一大海在一旁看著高興,打心眼里喜歡小一胡一強。這小孩長的油黑,高高的鼻梁,眼兒有點眼(目婁),顯得眼睛大得那么好看。一胡一大海心里高興,對小強說:“強兒呀,這回你跟爹爹到了襄一陽一城,要是找不著你四叔,咱們爺兒倆還拾起老行當,煮牛頭肉賣,你在前邊吆喝,我在后邊背著肉箱子跟著,那才來勁哪!”一胡一大海正說著呢,一胡一強用手一指:“您瞧馬上那邊去了。”老一胡一一回頭,可不是嗎,那匹大肚蟈蟈駒,已經走出老遠了。他趕緊跑去追馬,等他牽著馬回到山坡前一看,孩子沒了。他還以為是小一胡一強和他鬧著玩藏起來了,趕緊喊:“強兒啊,別鬧了,天要黑了,快走吧!”連喊數聲,無人答應,這回他可真有點急了。“強兒啊,你上哪兒去了?”正喊著哪,猛然瞧見對面山上有一只老虎,叨著一胡一強正跑哪。一胡一大海急忙上馬隨后緊追,一邊追一邊喊:“畜牲!把孩子給我撂下!”那老虎一看有人追來,就一縱一跳加快了腳步,三繞兩繞把老一胡一繞暈了。他站住一看,哪兒還有老虎的影子啊。一胡一大海這時心里像刀剜似的難受,眼淚叭噠叭噠直往下掉,咧著大嘴邊哭邊說:“強兒呀,咱爺兒倆一見面就投緣哪,只說是從今往后咱們就相依為命了,不料想叫我把你害了,讓我怎么對得起你死去的母親啊!強兒啊,我可怎么活呀?強兒啊!……”一胡一大海哭得怪可憐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這么說,一胡一強是讓老虎吃了?沒有,在后回書中,一胡一強出世,還有許多熱鬧故事,暫且不表。
再說一胡一大海哭著往前走,翻過了一座山,登上了另一個山頭。忽然聽見山腳下三聲炮響,殺聲四起,戰鼓聲震耳欲聾。老一胡一一驚,也顧不上哭小強了,他催馬來到山頭往下一看,可了不得了,山下已經擺開了戰場,一方是官兵官將,人山人海,一個個頂盔貫甲;另一方卻像過路之人,有幾輛馬車,有幾個老百姓模樣的人護著車。車的前邊,兩個人正在大戰,一個騎在馬上頂盔貫甲,掌中擎刀,很是兇猛;另一個扎巾箭袖,胯下無馬,手持一口寶劍,眼看要吃敗仗。一胡一大海一看拿寶劍的這個人正是自己結拜的四弟朱元璋,不由得心中著急,想找個道下去接應一陣,一瞧他站的這座山原來是一條很長的嶺子,對面也是一條山嶺,足有五里地長,下邊是個大山溝,這個地方離下面倒不算太高,可是挺陡。老一胡一想:怎么下去呢?正在著急,就聽當啷一聲,朱元璋的寶劍讓人家給磕飛了。一胡一大海不由自主地用兩條腿一夾這匹馬,這匹大肚蟈蟈駒不知主人的意思,噌地往前一躥,可壞了,再也收不住蹄了,呼的一聲就飛了下去。一胡一大海一想:得,這回算完了,非摔死不可喲!不管怎么樣,在臨死之前也得助我兄弟一陣。他這才大喊一聲:“小子不要撒威,某家來也!”他這一嗓子還真管事,嚇得陳士德連連倒退。只見空中這位大漢,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戰馬騰空而降。不過他并沒落在陳士德的馬前,而是落到了官兵們的隊伍中間,官兵們排列得又挺密,這一下把當兵的踩死了好幾個,因為有人在地下墊著,所以一胡一大海連人帶馬都安然無事。這匹大肚蟈蟈駒打了個前搶,一胡一大海用斧纂一點地,沒費多大的勁就起來了。他撒馬沖出敵群,直奔朱元璋。朱元璋看見二哥到來,心中非常高興,弟兄倆見面,顧不上細說,朱元璋只把當前處境說了說,一胡一大海說:“既然這樣,咱們就干吧,一會我到前邊去拿陳士德,打散了他的官兵,咱們就奔子橋鎮。”說著他一磕鐙,催馬來會陳士德。
你別看一胡一大海的能耐不怎么樣,可是長得挺唬人,又是從天而降,還真把陳士德給嚇住了,吩咐三軍撒出山口,幾路人馬都往飛虎峪集中,捉拿朱元璋。分派已畢,自己勒馬站在山口,后邊給他閃出了一條道路,實在不行,好能撤得出去。他忐忑不安地勒馬等著一胡一大海。老一胡一早就看出了陳士德的意思,是叫自己給嚇住了。他越發地端起了架子,不慌不忙地來到陳士德的面前,用斧纂一點:“我說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逆天行事啊?你不知道朱元璋乃是上方天神臨凡嗎?如今他欲推翻元朝,拯救百姓,你還不趕緊下馬投降,等待何時?”陳士德一聽這個人說話口氣真大,張嘴就說叫我投降,就算你有能耐吧,可我也得領教領教哇!“啊,某乃三一江一大帥之子、車騎將軍陳士德是也!你是何人?”一胡一大海哈哈一陣狂笑:“哎呀,你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哪,連我你都不認識了,你還活個什么勁兒呀?我要報了名,嚇不死你就算你活得結實。想當年在武科場擺神牛陣,槍挑老太師,一陣嚇跑朱亮祖,我乃賽灶王、水龍神一胡一大海是也!”陳士德一聽,暗打了個冷戰:雖然沒見過一胡一大海這個人,可是早有耳聞,聽說他乃是一個異人,能拘神遣將,撒豆成兵,就看今天這從空而降,本領就不在我以下,我得多加謹慎。“姓一胡一的!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我拿的是朱元璋,與你無關,你又何必替他一交一戰?”一胡一大海哈哈大笑:“你哪里知道,我與他朱元璋早就是八拜之一交一,如同手足一般,昨日我在豐縣覺得耳鳴眼跳,心神不安,我掐指一算,才知道我磕頭的拜弟要受你包圍,必有一場鏖戰,故而我才騰云而至,前來搭救。順便勸你父子放下屠刀改邪歸正。我在四弟面前給你講個情,他能不記前仇,將你等收留。你若不聽某之良言相勸,那是你死期將至,禍到臨頭。也不是一胡一某大話欺人,我略施小木,管叫你全軍盡沒。降與不降,你自拿主張吧!”一胡一大海真能吹呀,說得個陳士德還真有點心虛:“姓一胡一的,那朱元璋與我有殺弟之仇,我怎能降他?”老胡說:“如若不降就請撒馬來戰!”說罷他把戰脫脫的那一招又拿了出來,大斧子一擺:“啊啊,燒香啊燒香!”這一下鬧得陳士德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心想:他打仗怎么還喊燒香啊?這股香要往哪兒燒呢?他正在思忖,一胡一大海馬到切近,大斧纂直奔他的馬頭戳來。陳士德趕緊挺馬往外架。剛架出斧纂,一胡一大海的斧頭就過來了。“磕頭!”嗚!大斧頭向頭頂劈來。陳士德又急忙舉刀去托,一胡一大海斧子刃剁到他的刀桿上,就勢一扁斧子,左右一擺:“鋼斧子!”陳士德趕忙撤刀,要不然八個手指頭就得掉嘍。剛撤回刀來,二馬一打錯鐙,一胡一大海大斧斜肩帶背就砍了過來。嘴里喊道:“掏耳朵!”陳士德一時慌了手腳,往下一低頭,耳聽喀D楞一聲,把護背旗砍下來兩桿,嚇得他毛骨悚然。還沒等他轉過來呢,一胡一大海撥馬又回事了:“燒香啊,燒香啊!”陳士德心里害怕:哎呀,他怎么又燒香來了,這回他的香往哪燒哇?正想之時,一胡一大海的斧纂又奔他的馬頭而來,仍然是那幾下。二馬又一打錯橙,一胡一大海把馬圈回來,還是喊:“燒香啊,燒香……”陳士德這回心里好像有了點底了。“我說姓一胡一的,你就這么幾下是怎么的?”一胡一大海說:“你怎么知道的?”“嘿!”差點沒把陳士德給氣死。“我以為你姓一胡一的有多大的本領,原來是個無能之輩,只靠謊言欺人,我豈能饒你!”舉掌中大刀力劈華山向一胡一大海剁來,老一胡一趕緊招架。陳士德緊接著唰唰唰又是幾刀,忙活得老一胡一眼花繚亂,一看不行,撒馬就跑。陳士德恨透了一胡一大海,不要命地往前追。眼看要追上了,一胡一大海冷不防把馬帶住。“姓陳的,你別給臉不要,怎么追起來沒完了呢?你以為我真怕你嗎?”陳士德說:“既是不怕,你跑什么?”一胡一大海說:“好,你一定要趕盡殺絕,可別怪老一胡一不客氣。我馬上喚人來擒你!”“呸!姓一胡一的,你真不懂得什么叫害臊,你休要再用假話騙我了!”一胡一大海把眼睛一瞪:“怎么會是假的呢?你看誰來了?”話音未落,就聽到峪口樹林內有人答應一聲:“二哥不要擔驚,小弟來也!”陳士德聞聽一驚,抬頭一看,從樹林內躥出兩匹戰馬,頭前是一匹白龍駒,馬上端坐一員大將,身高八尺,細腰扎臂,扇子面的身材,雙肩抱攏;面似銀盆,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眉分八彩,目似郎星,四字海口,準頭端正;頭戴素白緞子扎巾,迎門鑲美玉,腦后雙飄帶;身穿素白緞子短靠,足蹬薄底靴子,背后寶雕弓,走獸壺內插滿了雕翎箭,助下懸掛二刃雙鋒純銅劍,掌擎亮銀盤龍槍。這員將真是俊如呂布,美似羅成,像是從粉盒里跳出來的銀娃娃一樣。在他的皮鞋大帶上還拴著一匹登山五面紫花騮,馬鞍橋上馱著一個盔盒甲包,得勝鉤掛著一桿亮銀槍。一胡一大海可樂了。來得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七弟、神箭小霸王郭英——郭士俊。
郭英怎么來得這么巧呢?他也是特意來找朱元璋的。從武科場出來,弟兄們失散以后,郭英也走單了。他在外邊游蕩了些日子,就又返回了京城。他想去找蓋天都督、三叔朱亮祖,問三叔能否幫忙成全他夫妻一團一圓。也想在三叔家學點能耐。不料想,他到城中一打聽,三叔已經因為在萬花樓沒能拿住兇手而被貶離京,去向不明。郭英又不便多問,沒辦法,只好一跺腳,離開了京城,又到各處云游。
這一天,郭英把錢也花完了,正沒轍呢,忽然前邊來了一伙強盜。看樣子足有百八十號人,有兩個領頭的,各個手壓鋼刀,擋住了郭英的去路,硬要買路的金銀。郭英一看倒笑了:現在我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錐之地,腰里分文沒有,我的肚子還餓得嘰哩咕嚕呢,哪有錢給你們哪!開始郭英直說好的,可是這伙人就是不聽,非劫不可。郭英萬般無奈,就和他們打起來了。郭英跟武殿章學得滿身好武藝,槍法絕妙,這些強盜哪兒行啊?工夫不大,就叫郭英給打得滿地亂滾。后來這些強盜們一看不行,就都跪下向郭英求饒,并愿意請郭英上山坐頭把金一交一椅。郭英問他們:“你們這些人既沒什么能耐,為什么還要占山呢?”大家說:“別提了,我們是金雞嶺的老百姓,這是被朝廷擠得沒路了,才來這兒占山。官兵太欺負人了,不論誰家的女兒、媳婦有點姿色,他們隨便糟蹋。我們實在忍無可忍了,才殺了知縣,把全村人拉出來占了山,沒吃的就到外邊來搶劫、偷盜。要不怎么辦呢?我們中間又沒有能人,只好暫時維持生活,我們看您武藝高強,精明強干,都愿意立您為王,聽您的吩咐。”郭英一想:這也不錯,我正沒地方去呢,能在這兒暫時存身以后慢慢打聽眾兄長的下落,倒也蠻好。主意拿定,便說:“既然如此,我就和你們上山,我如今也是云游四海,單身一人,從今往后,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行啊。”“沒說的。”大家伙高高興興地把郭英帶上了山。
郭英到了山上一看,這個地方確實不錯,周圍環山疊翠,泉水清清,易守難攻,是個好地方。這些人也都是正經的莊稼人,沒說沒道,都挺好一交一。七爺只好在此處存身,把此山改為興英嶺。郭英指揮人們大量地砍伐樹木,建造房屋,修起了工事、山道,高挑大旗:“替天行道,除霸安良。”規定不劫老百姓,專劫官銀軍糧。派探馬四下打探,哪里有惡霸豪紳,就給他連窩端,得來的糧財等物一部分分給窮苦百姓,一部分存山留用。平時就帶著嘍兵們在山上演練弓馬。幾年的光景,把個興英嶺給治得兵一精一糧足,人馬興旺,連本地面的官府都不敢惹。
郭英雖然身在興英嶺,可一直也沒斷了打聽自己這哥兒幾個的消息。最近聽人說襄一陽一城來了個賣烏梅的朱四,用他的烏梅治好了襄一陽一地面的瘟病,轟動了整個荊襄九郡。郭英趕緊派大頭目劉四虎到襄一陽一去打探打探,看看那朱四是個什么模樣。劉四虎去了半個來月回來了,對郭英說:“郭首領,你猜那賣烏梅的朱四是誰,就是三年前我把他的槍、馬給偷來的那個人。這回您叫我去看看他的長相,我到了襄一陽一城正趕上九月九日重一陽一節,襄一陽一滿城扎彩,凈水設街,大人、小孩來到街上,說是襄一陽一王擺菊花會,要為一個賣烏梅的商人朱四慶功。人們都到街上看那朱四客商去了。我擠到人群里,一看就認出來了,正是丟馬的那人。”書中一交一待,這劉四虎正是當年偷朱元璋槍、馬的人。那一年劉四虎聽說皇上在京城設了武科場,天下英雄要進京奪狀元,就想進京看看熱鬧。誰知等他趕到大都時,正趕上大伙沖出了武科場,和官兵們打了起來,他也進不了城啦,只好往回返。走到一座山腳下,一眼看見了那匹紫騮駒,鳥式環、得勝鉤上還掛著一桿亮銀槍,不遠有個人躺在山坡上睡著了。他越看越喜愛,就趁主人沒醒之機,將馬和槍偷走了。后來郭英上了山,認出了這是四哥朱元璋的槍馬,追問清楚以后,郭英說:“這馬和槍不準你使用,有朝一日找著我四哥,原物歸還。”從此,這匹馬養在后山,有專人看管,槍就放在郭英的住處。今天郭英聽劉四虎說朱四正是丟槍馬的人,心里別提多高興了。他對劉四虎說:“四虎兄,現在要物歸原主了。你去把馬鞴好,我得去襄一陽一找他一趟,我們弟兄當年結拜的時候就發下了誓愿,不推翻元朝死不瞑目。我們都愿意立我四哥為王,只因總也沒個落足之地。這回我到襄一陽一去看看,如果那里有好地勢,我再回來叫你們,咱們一同保我四哥共圖大業。如果襄一陽一也沒有立足之地,我就把我四哥請到咱們山上來,咱們大家立他為王,你們看怎么樣?”大家說:“我們都聽您的。”郭英說:“那好。我走之后,你們要把放出去踩道的人全叫回來,共同嚴守高山。我不回來,不許你們下山做買賣,不要惹出事來。”大家點頭答應。郭英這才穿戴整齊,帶著盔甲、槍、馬,日夜兼程直奔襄一陽一而來。
他走到武當山下,只見山頂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元兵們不住地往山上沖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躲到樹林里探聽探聽消息再走。他進了樹林,就聽見北面戰鼓轟鳴,殺聲震耳,只見兩個人兩匹馬,一個在前邊跑,一個在后面追。仔細一看,前邊這個被追的正是二哥一胡一大海,眼看就要追上了。郭英對二哥那點本事是清楚的,知道二哥不是人家的對手,自己催馬過去又怕敢不上趟。他趕緊掛好了盤龍槍,背后摘弓,從走獸壺里抽出雕翎箭,認扣填弦,嗖的一聲,這支箭亞賽流星一般,直奔陳士德的哽嗓而來。陳士德往旁邊一閃,砰的一下,正中左肩窩,他哎喲一聲,剛一愣神,又聽弓弦聲響,另一支箭向他射來。還沒來得及躲閃,就給釘到了右肩窩上。緊接著第三支箭又發了出來。郭英外號人稱神箭小霸王,在這部書里要說射箭,誰也壓不過他去。這第三支箭直奔陳士德的哽嗓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