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升旗時林魚白果然對許厘安說的最新劇情一頭霧水,壓低了聲音對已經快要貼在她身上的人說:“現在的電視劇,情節發展已經這么迅速了嗎?”
許厘安一個勁兒點頭。
她連腿上打著石膏都不肯消停,點完又左右看了看,剛想湊過去給她講一講這兩集新出場的人物便迎面對上了站在隊伍最前面的班主任掃過來的視線。
許厘安條件反射性的繃直了背。
林魚白也立馬站直了仰頭去看半空中飄揚的紅旗,企圖用鮮艷的國旗來洗滌自己這顆被電視劇玷污了的心靈。
楊老師不為所動,轉頭之前威脅意味十足地瞪了她倆一眼。
許厘安哭喪著臉頂風作案:“看來這頓吵是少不了了……”
可事實上真正挨吵只有許厘安一個人而已。
林魚白誠惶誠恐的楊老師手里接過上午剛交上去的試卷,在對方欣慰的目光中身子一抖,仿佛一條被貓盯上的魚。
許厘安不服,齜牙咧嘴的朝她撲過來,晃著她的胳膊試圖跟她同歸于盡:“明明我們兩個人都在說小話,憑什么挨罵的只有我一個人!草民不服!草民要上訴!”
林魚白還處在心有余悸的狀態下,聞言下意識頂嘴:“傻孩子,你斗不過我的。”
然后被許厘安按在座位上揍了一頓。
“說!”許青天指著她試卷上高的驚人的分數鐵面無私:“你是怎么考到這么高的!”
剛被用過刑的林犯人掙扎無果,只能坦白以請求組織寬大處理:“因為我請了外援。”
“家教?”許厘安自動翻譯。
“唔……”說話的人想了想,覺得這么解釋大概也沒錯,便含糊不清的點了點頭:“算是吧。”
但其實跟家教還是有很大差別的,林魚白想。至少家教還有報酬可以拿,而沉郁只能無償教她寫作業。
她敲了敲沉郁的房門。
偌大的別墅里除了他倆再也沒有別的活物,林魚白覺得自己甚至能聽見自己敲門的聲音在不斷回蕩,像用力砸出去的跳跳球,觸底又反彈。
沉郁開門,眼睛還沒來得及看清外面是個什么情況就被一張試卷糊了臉——林魚白從試卷后面探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咧著嘴傻笑:“物理老師讓我明天上臺講題。”
沉郁從接近滿分的試卷上挪開視線,盯著對面的人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林魚白于是笑得更狗腿了:“你之前給我講的解題思路……”
“我忘了。”她說,同時一臉委屈地眨眼。
而沉郁就像一顆被磨圓了棱角的石頭,沒有對自己被占用的時間表達任何不滿,聽她這么說便點點頭側過身子,讓開足夠她經過的空間。
林魚白第一次進沉郁的房間。
很簡單的單色系裝修風格,入目大片的青灰色,被子攤開鋪得整整齊齊,連一絲褶皺都看不見。
林魚白此時才覺得拘謹,站在原地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眼巴巴看著沉郁下樓又搬了張椅子上來,然后在書桌前擺好,轉頭說話前還記得要先幫她拉開椅子:“哪些不會?”
林魚白都不好意思說:“……全部。”
倒不是夸張。
林魚白從小成績就不好,初中時甚至產生過厭學情緒,只不過她藏得很好,連朝夕相處的白女士都沒發現,久而久之,連她自己也忘了當初是如何一聽見“學校”這個詞就控制不住胃里劇烈的翻騰感的。
她垂下眼皮,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憶起曾經聽過的刻薄的語言。
可沉郁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沒有,推開自己的作業在桌上騰出位置后便自然而然的接過了她帶來的鉛筆:“這道題考的知識點是開普勒三大定律……”
聲音以空氣作為介質流通,像被一條看不見的線牽引著慢條斯理地撞擊在耳膜上,漸漸和心跳形成了統一的節奏。
林魚白從講臺上下來,只覺得心跳快得仿佛要從胸腔里掙脫出來,腿彎都在止不住的打顫。
物理老師倒是對她很滿意,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夸她解題思路新穎,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末了又拿著她的月考成績和這兩天的試卷作對比,盲目的沉浸在對自己教學實力的肯定中不可自拔。
林魚白露出一個假笑,本就發軟的腿被人用力一拍更是差點當場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拖著僵硬的身體回到位置上又被許厘安打著石膏的腿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前撲在了她身上。
許厘安一臉藏都藏不住的笑:“客氣了客氣了,這還沒過年呢!”
“不過說真的,”直到那道半死不活的身影在旁邊坐下,許厘安才接著道:“你那個家教還挺厲害的誒!在哪兒找的?回頭讓我媽也給我請一個回來。”
“請不回來的……”
林魚白把頭埋在胳膊里嘀咕,聲音太小許厘安沒聽清,于是皺著眉又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我說,”她還是刻意壓低了聲音:“他很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