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兒叫楊修賢，有一個叫楊知雅的奶團子妹妹，彼時這兄妹倆正和林魚白一起并排蹲在墻角處，遠遠看過去像是長在屋檐下的三棵蘑菇。

林蘑菇表情嚴肅的分了一小把煙花棒給楊蘑菇，楊蘑菇神情肅穆的接過，又抽出兩根兒遞給乖乖等在一旁的楊小蘑菇，這才扭頭朝林蘑菇道謝：“謝謝。”

“不客氣。”林魚白搖了搖頭，表現自己的大度。

隆冬日短，天色完全暗下去也不過才七點，林魚白十分八卦的問完了楊修賢在學校里有沒有喜歡的同學，盯著對方突然漲紅的臉不懷好意的瞇眼笑了好一會兒，然后佯裝惆悵的仰頭嘆了口氣，說年輕真好。

楊修賢聰明，聞言轉頭看了眼傻乎乎玩煙花棒的楊知雅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正想著呢，身側突然伸出來一雙小小的爪子攀上了他的小臂。

“哥哥，”楊知雅喊他：“我想要個雪人。”

她其實試過自己捏的，但是雪實在是太涼了，她才剛在手心里捏出一個圓球掌心便紅了一片，而且她的袖子長的煩人，一不小心就會被埋進雪里。

她伸出手給楊修賢看，委屈巴巴的道：“濕了。”

……

你看，這世上有需要靠點燃火柴才能見到親人的少女，就有伸一伸手便會有敞開的懷抱的公主。

林魚白看著楊修賢撇了撇嘴，卻是毫不猶豫的把手中剩下的煙花棒都扔在了地上，然后幫楊知雅把濕透了的袖口挽上去，口是心非：“女孩子就是煩人。”

他抓了一把雪，兩只手來回翻轉將其捏實，又放在雪地上滾圓，做了雪人的身子，然后重復動作滾出一個稍小一點的圓球做頭，之前燒剩下的煙花棒被他拿來當了胳膊，仔仔細細的嵌進雪人的身子里。

做完這一切后他歪頭看了一眼，從口袋里翻出黑、紅兩支畫筆，分別畫出眼睛和嘴巴，想了想，又在雪人的肚子上畫了一個小小的愛心。

林魚白看的簡直嘆為觀止，眼巴巴看著楊修賢把手掌大小的雪人遞給自己的妹妹，問：“你怎么還隨身帶畫筆啊？”

“我在學畫畫啊。”

楊修賢頭也不回，眼看著楊知雅拿到雪人后笑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又湊過來糊了自己一臉口水之后才嫌棄的抹了把臉回答。

“真好。”林魚白看了眼笑瞇瞇的楊知雅，說：“我也想要個雪人。”

“嗯？”楊修賢抬頭，迎著她的視線疑惑的皺了皺眉。

他年紀不大，但敏銳的察覺到了林魚白語氣里的羨慕，于是又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傻乎乎的妹妹，問：“你哥哥不給你做雪人嗎？”

——楊修賢見過沉郁，林魚白雖然是第一次見，但之前也聽爸爸媽媽說過隔壁的哥哥多了個妹妹，而在他迄今為止的認知里，哥哥理所應當是要滿足妹妹所有的要求的，就像昨天夜里楊知雅做噩夢被嚇醒了，哭哭啼啼的跑進他的房間里把他搖醒，還嘟囔著要和他一起睡，他也揉揉眼好脾氣的爬起來把妹妹抱進懷里哄著一樣。

這世上所有的妹妹都是要寵著愛著的。楊修賢如是說。

可有些人根本就沒有哥哥。

林魚白壓低了聲音嘀咕：“他其實不是我哥哥。”

楊修賢沒聽清，把腦袋湊近了些問“什么？”，結果被林魚白笑笑混了過去，揉著他的腦袋說小孩子問那么多做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了！”楊修賢立時就炸毛了，語氣里透著濃濃的不滿，但到底也沒躲開，而是看了仰頭看了她好一會兒，又低頭看了眼地上剩下的煙花棒，少年老成的嘆了口氣：“唉……好吧。”

他又抓了一把雪：“既然你哥哥不給你做雪人，那我給你做一個好了。”

做過一個之后明顯就有了經驗，雪人很快就做好被放在了林魚白手上，可惜還沒來得及細看，旁邊的楊知雅突然一嗓子嚎了出來：“我的！”

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哥哥居然給別人做了和自己同樣的雪人，心里先生出了點兒委屈，以為哥哥不疼自己了，于是抱著楊修賢的胳膊一個勁兒嚎，邊嚎邊上手去搶林魚白手上的那個雪人。

“我的！”她氣的跳腳，抱著楊修賢像是在抱什么絕對不能和別人分享的寶貝。

是她一個人的寶貝。

林魚白畢竟年長，總不能真的和小孩子置氣，更何況她真正想要的也不是雪人，于是連忙把雪人還了回去，同時好聲好氣的安慰：“別哭了別哭了，我不跟你搶哥哥。”

楊修賢卻生氣了，覺得是自己沒有教好妹妹，臉色沉下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覺身上突然打下來了一道陰影。

沉郁不知道在他們身后站了多久，手上的耳暖都落了薄薄的一層雪——他把耳暖給林魚白戴上，順手拉她起來，這才彎腰沖旁邊的楊家兄妹笑了笑，從口袋里掏出兩顆糖分給他們。

門內劉姨已經做好了飯，正叫著他們回家吃飯，沉郁便哄著楊修賢他們先回了家，然后才折回來找林魚白。

臨近家門之前，他腳步頓了一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開口：“你也想要雪人？”

被問的人臉瞬間紅了個透。

她其實沒想什么，只是覺得自己都這么大了還跟孩子爭寵，且還被沉郁抓了個正著，心里不好意思，趕忙擺擺手反駁：“沒有！”

她逃似的往屋里走，欲蓋彌彰的抬高了聲音問劉姨晚飯做了什么，把沉郁和他未出口的那句“我給你做”遠遠的留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