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魚白其實是吃過飯了的。
許厘安的父母知道她家中無人,晚飯的時候特地捎上了她;接小白時又被劉姨按在餐廳多喝了一碗粥……所以林魚白直到此時還覺得肚子脹脹的有些難受。
但沉郁這么問了她便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一個多小時前沉郁還在火車上,勢必是錯過了晚飯時間的,于是十分善解人意的搖了搖頭,說“沒有”。
沉郁便帶著她拐進了一旁的肯德基。
時光趕著車輪剛剛邁入十二月份兩人所處的這家肯德基已經在著手為二十天后的圣誕節準備,林魚白看著餐盤上笑容親切的白胡子老人,把它捏起來放在掌心:“這是什么?”
沉郁順手扎了杯可樂推到她跟前:“兒童套餐送的。”
他眼睛彎了彎,又遞給小白一塊兒肉才接著道:“我看前面排隊的小朋友們都挺喜歡這個的。”
林小朋友:“……”
“哦。”她咬著吸管應聲,嗓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擋住了眼睛里細碎的笑意。
圣誕節前兩天是傳說中的世界末日。
其實大多數人都知道這只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傳說中的末日并不重要,關于世界滅亡后人類該何去何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可以借著這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一次的“世界末日”做些什么。
許厘安恨恨的咬著校服袖子,說剛剛又有兩個高一的小姑娘去給沉郁遞情書了。
今天是周五,2012年12月21號下午三點,距離傳說中的世界末日還有九個小時。
想說的話不能留在末日當天去說,想見的人也不能等到末日之后再見,于是末日前的這一天便成了最佳時機——我也知道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啊,可是明天就是末日了,喜歡你的話再不說就真的沒有機會了,所以哪怕只是聽聽也好,也想讓你知道在世界毀滅之前,你曾是那么耀眼的光。
沉郁今天第十三次被坐在門口的同學喊“有人找”,在滿教室見怪不怪的目光中起身,然后慢悠悠的踱到走廊上,耐心的聽完了女孩兒因為緊張而有些結巴的話。
她悄悄抬眼去看沉郁,見對方臉上沒有絲毫不耐煩的神色膽子才稍微大了一點,從身后拿出自己親手準備的巧克力遞過去:“這個……這個送……送給你。”
“謝謝你喜歡我。”沉郁面色不變,視線禮貌性的在女孩兒捧著的禮物上掃了一圈,說:“但是禮物我不能收。”
這句話他今天已經說了很多遍了,雖然結果總逃不過被人把禮物強行塞進懷里,但這個流程總還是要走的。
沉郁彎了彎眼睛,剛想說話肩膀便是一沉,緊接著又有大半個身子壓了過來。
任然笑嘻嘻的把腦袋湊過來,越過沉郁直接替他收了那盒巧克力,然后拆了一塊兒喂進他嘴里。
苦澀的味道在舌尖化開,沉郁挑了挑眉,見掛在自己身上那人又自顧自的拆了另一塊兒放進自己嘴里,一面教訓他“你怎么能這么糟蹋別人的心意”一面對著面前的女孩兒微笑:“表白也說了,禮物也收了,再不回去你可就要遲到嘍~”
他抬起自己腕間的表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分鐘。”
說著,在臉上揚起一個真誠的笑。
臺階已經給了自然要順著下,沉郁沒有理正一口一個往嘴里塞著巧克力的任然,而是禮貌的沖對方點了點頭:“再見。”
話音剛落就被任然搭著肩膀回了教室,末了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把手中的巧克力舉起來,理直氣壯的替沉郁道謝:“謝謝你的巧克力!”
然后苦口婆心的勸:“反正最后都是要收的,何苦還要苦苦掙扎呢?”
被沉郁用沒什么含義的眼神睨了一眼,然后不走心的解釋:“我爸不讓我拿別人的東西。”
“……算了。”他聳聳肩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任然也不是第一次在沉郁這里吃癟了,習慣性的沒往心里去,兩秒后不知又起了什么壞心眼兒,從沉郁抽屜里搜羅出一堆零食抱進懷里:“說起來這些東西應該都是小女生喜歡吃的吧?”
沉郁飛快的掃他一眼,直覺對方應該不會說出什么好話。
“不如我替你送給你妹妹吧!”
“送我的?”
林魚白看著被強行塞進自己懷里的零食,下意識拒絕:“我不要……”
說著小心翼翼的透過窗戶瞄了一眼教室里一個個全都豎著耳朵聽八卦的她的同窗,尤其是恨不得把耳朵貼在她身上的某許姓女子。
林魚白沖著面前的男生為難的皺了皺眉,腦子里不知是打錯了哪根筋竟然找了個最爛的借口:“我媽不讓我拿別人的東西。”
任然:“……”
這倆果然是有血緣關系的親兄妹!
他這么想著,又把零食往林魚白懷里推了推:“誰說這是別人給的?”
林魚白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原本止水一般的心臟在聽見下一句話時劇烈的跳了一下:“你哥給你的。”
“我……哥?”
她垂頭盯著懷里的零食發懵,任然便趁著她還沒反應過來趕緊推著她往教室走:“別想啦,反正你哥也不愛吃這些。”
他站在門口沖門內的少女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們倆又不會合起伙兒來害你。”
林魚白腦子里還是一片空白,連自己怎么走回座位的都沒有印象,耳邊許厘安所有的追問也都有了自我意識一般變成相同的一句話,爭先恐后的重復,唯恐她忘了任何一個字。
于是林魚白清晰的聽見它們在說——你哥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