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4章 朝聞道

我去過他家,那時在高二下學期的時候,他家很偏僻,在山坳坳里面,是我們縣和隔壁縣的交界處。我們在路邊下車之后,還要走將近五個小時的路程,那個距離雖然不算遠,但這其中要走過很多的岔路口,路過七八個村子。他家的地勢很高,那個村子南邊有顆柏木樹,很高很大。我們是中午下的車,到他家的時候,剛好可以看到太陽下山。

易滿父母都是微駝著背,一生也沒想過要出去打工或者發大財,很容易知足。他們眼睛里只朝著地面上看到的東西看齊,在意的不外乎莊稼的收成,圈里牲畜的安康,另外就是期待易滿可以早一點娶媳婦、生孩子,然后他們就可以抱孫子……因為生長在這樣一個淳樸的家庭中,所以易滿也比較淳樸,他的很多思想和習慣都受到父母的影響。較為叛逆的,就是反對他父母重男輕女的思想,因為易滿有個妹妹,叫易盈。

那時候他邀請了幾個宿舍的男生,就我一個去他家玩,為避免兩手空空,我買了兩斤豬肉。他家就座落在他們村子的村口,一個小木屋,門前有四級石臺階,房子看起來很新,應該剛建沒幾年。他家的木墻上噴著“生男生女一樣好,女子能頂半邊天”和“少生優生,幸福一生”的字樣。到他家的時候家里沒人,牛馬都在圈里,老母豬在酣睡。檐下有三個燕窩,窩里傳出幼燕嘰喳打叫聲,地上積有少許鳥糞,幾只燕子來回飛著。

剛打開門,聽到聲音的肥豬,就嗷嗷嗷的叫。打開門,見到神臺上橫幅寫著金玉滿堂,豎下來最右邊是香繞平安宅,中間是天地國親師位,最左邊是燭開富貴花,中間還寫著數個小字,只不過忘了寫的是什么。神臺往左,是進入后堂的門,按照習俗,應該是易滿的奶奶的臥室;神臺往右,是兩張獎狀,上面蓋滿了灰塵,看了很久才辨別出兩張獎狀分別寫著“三好學生”、“第一名”,名字看不清了。獎狀往下,就是一張日歷表,上面畫著幾只耗子,應該是買豬飼料送的;桌子上放著一些鐮刀、磨石、竹簍、簸箕,還有敞開著的蛇皮口袋,里面裝著一些枇杷和一些蘑菇。

易滿進屋,就把買來的衣服和水果、豬肉丟在桌子上,拿起木桶,舀起飼料和米糠,再放一些水,一時間找不到攪拌棍,于是用手刨了幾下,倒進豬槽里,打開豬圈門,迅速遠離肥豬的沖鋒道路,幾只將近兩百斤的肥豬快要沖垮圈門,抖著贅肉飛奔向豬槽,吧唧吧唧的啃著豬食;然后易滿走到牛圈馬圈門口,給眼睛睜得大大的牛和馬扔了一捆草。

進到易滿的屋子,看到里面的墻上全部都貼滿了獎狀,三好學生、一等獎、第一名……一年級到初一的一個不落,把我驚呆了。看得我自行慚愧、無地自容,瞬間有種去他家就是自取其辱的感覺。想不到眼前這個與自己一同逃課的同學居然會有那么光榮的過往,這些獎狀簡直就是他拿來折磨我的神兵利器。因為這些獎狀總讓我感覺,他變成這樣,跟我們這群和他形影不離的同學有很大的關系。看得我不知不覺的產生一種莫名的自卑感、愧疚感。這么好的祖國棟梁,就這么毀在我們手里了,可惜啊。

可仔細一看,內心突然松了口氣,名字雖然也是兩個字,可不是易滿。墻上貼的獎狀全都不是易滿的,在墻上找了很久,都沒能找到易滿的獎狀,這些都是另外一個人的,那個人的名字叫易盈……“不怕兄弟過得苦,就怕兄弟開路虎”,這句話在那一刻深深的觸碰到我。

待得豬把豬食吃完,易滿把豬攆回豬圈,提了一個籃子,帶我到地里才青菜,路過小溪,見到里面爬滿了螃蟹,最后舍棄了上山,選擇下河捉蟹。半個小時下來,小籃子裝滿了,易滿甚至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籃子上,防止不安分的螃蟹爬出小提籃,然后光著膀子迎著漸漸變黑的天回家。

回到家,就殺蟹;殺好蟹,就生火煮飯;煮好飯,天也徹底黑了。我替易滿砍豬菜,易滿挑水、生火煮飯。做好這一切之后,天上的星星也越來越清晰,還不時劃過流星。

當我們倆炒好螃蟹之后,一個老人回來了,易滿的奶奶。她穿著水靴,佝僂著身子,提著一個大籃子,籃子里面裝著一些碗筷和幾把野菜,還有一把鐮刀。

見到奶奶進門,易滿急忙上去提籃子。老人家撐著木柱子,緩緩脫下水靴,隨便穿上一雙草鞋。易滿迅速搬來椅子,端上半盆水放入毛巾,參雜一些剛剛燒好的開水,端到老人跟前。

易滿的奶奶擰著手巾,問道:“學校放假啦,今天還領得同學來家啊。”

易滿回答道:“嗯!放三天假,這是我同學,叫衛執。”我叫了聲奶奶好。

易滿奶奶洗著臉,嗯一聲后,說道:“在學校就好好讀書,家里面雖然窮點,比不上別人家,我們就不要和別人比,千萬不要做壞事。”老人說完,就洗完了臉,接著就把臉盆端起,要把洗臉水倒掉。易滿想要上前,卻被一手擋住。

易滿說道:“我哪兒敢做壞事。”

恰在這時,易滿的媽媽就挑著兩籮筐的草到了屋前,撂在門口,擦了把汗,從草里翻出鐮刀和磨石。易滿從她媽媽手里接過磨刀石和鐮刀。

“今天怎么突然回家啦?”易滿的媽媽就坐在門檻上,朝著易滿說道:“給我端盆水來,今天幫后面家栽秧苗,累得很。”

“學校放假了,所以就回來啦。”易滿迅速跑去端水,放到他媽媽跟前,問道:“盈呢,她怎么現在還沒回來。”

易滿媽媽說道:“今天本來打算讓她也去幫忙栽秧,不過看他家買的種子也才三斤多點,四五個人半天就完了,就沒叫她去。也不曉得你爸叫她干嘛去了,好像是去鏟苞谷地了,你太爺爺面前的那塊地。”

易滿問道:“爺爺呢?”

易滿媽媽洗完臉,說道:“在你大伯家呢,你堂哥想要在鎮子上買地盤蓋房子,然后明年好結婚,本來你大伯說要推翻老房子重新造一個,你堂哥不愿意,那沒過門的媳婦也不愿坐在這山旮旯里面!”

易滿洗好毛巾,端走洗臉水,說道:“我帶來了一個我們班的同學。”

“哦。”易滿的媽媽不咸不淡的回應道,“這次回家待幾天?”

“三天。”易滿回答完,問道:“我爸呢?”

易滿媽媽說道:“你爸這個人不管事,從下午就在你大伯家一直喝酒,到現在還沒喝完。”

易滿說道:“天這么黑了,我去接一下盈,媽您到里面做,看著火,別把菜燒糊嘍。”

“等她干嘛,餓了咱就先吃吧。”易滿的母親面容慈祥,習以為常,在門口換好涼鞋,坐到小灶邊上

“阿姨好。”我站起身,禮貌說道。

“嗯,你坐你的吧,不用站起來了。”易滿的媽媽擺手讓我坐下。

“算啦,我還是去接一下她,天黑了,看不清路,怕她萬一碰到蛇。”易滿找來一雙水靴,坐在門檻上。

“你們炒的什么,這么香。”五十瓦的梨形電燈泡本就昏黑,加上黑煙的遮擋,讓易滿的媽媽拿著鍋鏟翻了幾次鍋,還是看不清鍋上炒的是什么。

“我們抓了幾只螃蟹,還有甘筍炒肉,走啦。”易滿換好鞋,找到手電筒,拉上我出門了。不經意間,瞅了桌子一眼,下午時候看見的那袋枇杷已經被收了起來。

我們倆沿著鄉村小路,離開村子后,蛐蛐更加囂張,弄得我整個人都狂躁起來。走了兩三里地,期間碰到數條小蛇在路上穿過,在田水漫到路上的小道上,我不小心陷入泥坑里,泥水淹到褲腿。之后翻上一個小山坡,碰到一頭犄角很大的牛,后面跟著一條小牛犢,要不是手電筒的光的反射,我覺得我們倆肯定的和那頭牛斗上一斗,之后走了十幾步,碰到一個老人,正在挑著兩個籮筐,一個裝著鐵犁,另一個裝著應該是剩下的肥料。

我急忙退讓,站在一旁。老人一臉的警戒和敵視的看著我,擯著呼吸,原本緩慢的腳步,迅速加快。而當他看到我身后的易滿后,這才緩慢停下來,緩緩松了口氣。他把我當成了偷牛偷馬的強盜。

走了二十多分鐘,這才在一棵老的,長得殘了的柏樹下碰到易盈。她坐在一塊小石頭上,一擔柴被她扔在路旁。她一臉臟兮兮的,長得很像易滿,正瞪著大眼睛看著我,頭發像是好幾天沒洗過,身上的汗水把她的衣服給弄濕透了,兩只肩膀被磨破皮,正滲著血絲;她鞋也脫了,腳被汗水浸泡一整天,很是蒼白;衣服看起來很眼熟,是易滿的短袖……褲子也是易滿的牛仔褲。

她好奇的看著我,忽略了我身后的易滿,直到被易滿手里的手電筒照在臉上,才注意到我身后有人。她急忙拿手擋住刺眼的燈光,側過臉,露出脖子上和手臂上,那些被鋒利的草割傷的,淺淺的傷痕。

這時候,不知道哪兒竄出來的一條粗壯的黑狗,突然一下子撲到猝不及防的易滿身上,把易滿摁倒在地。嚇得我來不及轉身,就先退開一步。

“小黑,別鬧。”易滿倒在已經開始有露水的、潮濕的草地上,一手摸著狗頭,一手急忙擋住要舔易滿臉的狗嘴,寵溺得跟個小情人差不多,“你吃屎啦,這么臭,還想舔我臉。”

“哥。”易盈聽到熟悉的聲音,瞬間被逗樂了。

“穿鞋,回家吃飯。”易滿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把手電筒交到她手上,自己掏出了諾基亞手機,打開手機手電,遞給我。

易滿走到那擔柴旁,隨意的拎著扁擔掂量,隨意的說道:“真重。”我和易盈不約而同把燈光打向易滿,發現易滿難得一見的臉上的青筋已經冒起來。快到家的時候,易滿迅速跑到臺階前,迅速把肩膀上的扁擔撂地,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透,可以擰出水來。他喘著粗氣坐在臺階上,低著頭,纖長的口水滴在地上,許久才緩過來。

易滿癱坐在臺階上,抬頭看著天空,氣喘吁吁。我脫下鞋,感受著清涼的石地,易盈脫掉穿著難受的鞋,光著腳丫子走在涼爽的泥土上,很快端來一盆涼水,并且打開了門外的燈,我關掉手機的燈,也坐在石階上,把已經成為一坨泥的鞋脫了。

“媽呀,累死我了。”易滿洗著臉,對我說訴說道。

我疑惑,問道:“真那么重?”

易滿說道:“你試試就知道了。”

“算了吧,萬一我挑不起來那就尷尬了。”我直截了當的拒絕。

易盈把易滿的拖鞋遞到我面前,走回屋里。易滿的媽媽端著飯碗走了出來,沒噓寒問暖,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兒子,明天你和盈兒去割草喂牛,我去翻地種辣椒。”

“好嘛。”易滿洗好臉,搓好背,端起水盆,水花飛揚,對我說道:“走,吃飯。”

進屋的時候,易滿從書包里掏出買了好久的衣服,遞給易盈,說:“我上個月買衣服買錯了,這是一件女孩子的衣服,我穿著丟人,給你吧。”

易盈端著飯碗,低著頭看了眼媽媽和奶奶,內心含苞待放的鮮花被現實的冰雹澆滅,不敢伸手去接。易滿的媽媽和奶奶,直勾勾的盯著易滿,仿佛易滿做錯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

“不信你們問我同學。”易滿急忙把我拉出來撐場,把衣服第到我跟前,“衛執,我這衣服是不是你叫我買的,那天我們在路邊……”

我仔細打量著衣服,心里盤算著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搞不懂易滿心里賣的是什么藥。不明所以,只得附和道:“好像是的,那天還準備下雨了。”

易盈伸出小抖的手,把衣服兜在懷里,淚水幾欲奪眶而出。而吃飯的時候,易滿不停地給我們一桌子的人夾菜,弄得我很不習慣,心想好客也不用好客到這個程度,內心充滿疑惑,卻也不敢多問什么。只是不經意間看到兩三雙筷子夾著肉,而只有易盈的筷子夾著干筍,我才大致明白易滿的意圖。悄悄觀察易盈夾菜幾次之后,得出的結論就是,原來易盈吃飯,已經不敢夾好吃一點的菜了。

易滿的媽媽率先吃飽,看著我們吃了幾分鐘后,按捺不住內心的蕩漾,于是對易盈說:“吃完飯后,你記得喂豬,我去后面家看會電視,睡覺的時候記得留門。”

“哦。”易盈嘴里塞滿飯,含糊不清地回應。

“別回來得太晚了。”易滿隨后說道。

晚飯之后,易滿的奶奶就坐在門前,屋里太悶,看樣子又快要下雨了,夏天的天氣,就是多變。在門外發呆一會兒后,易滿的奶奶很快就去睡了,而易盈在吃完飯之后,就一直都在打著哈欠,看樣子她很困。

“月兒,你先去睡吧,待會碗我來洗,豬我來喂。”之所以現在沒喂豬,是豬食太燙了。

“嗯,那我先睡了。”易盈洗完臉就去睡了,和易滿的奶奶一塊睡。此時是晚上九點。

易滿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洗碗、喂豬、喂狗、扔草喂牛喂馬,熟練得像是浸淫了很多年。我倆坐在門口聊天十幾分鐘之后,天邊開始出現數次閃電的時候,也睡了,睡夢中,被打雷聲給嚇醒了幾次。屋外下著很大的暴風雨,嘩啦啦的響著,下了五個多小時,到凌晨四點多鐘。睡夢中,在雨聲中聽到了幾次開門關門聲,說話聲,易滿則睡得像頭死豬。

早上六點的時候,被易滿手機鬧鈴給弄醒,惺忪的揉眼的時候,就被易滿拉著下床。我已經兩個多月沒有早晨六點起來過,突然被易滿來這么一出,真不適應。走出屋子的時候,就一直打著哈欠。當我看到易盈黑乎乎的黑眼圈的時候,睡意瞬時沒了,也不再抱怨易滿為什么把我叫醒。

“爺爺呢?”易滿走到屋外,從木板細縫見到牛圈上的床是空的,問易盈。

“割草去了。”易盈挑起兩頭籮筐的扁擔,易滿把鐮刀和磨石扔進籮筐里。

易滿也挑起扁擔,拿起兩把鐮刀,和一塊磨石扔進籮筐,然后問易盈:“哪兒好割草。”

易盈不假思索道:“哪兒都好割,現在村里就只有五家養牛養馬。”

“那就一塊吧,我也不知道哪兒好割草。”易滿說著,從易盈挑的籮筐里拿回鐮刀和磨石。

“我干嘛去?”我問易滿。

“看我的家鄉有多美呀。”易滿一臉得理所當然。

我想拿門背后的大鐵錘掄他,同時也很遺憾,我不會割草,幫不了他。外面昨天翻著螃蟹的小溪現在變成了大河。半路上碰到割的草已經裝滿一個籮筐的,易滿的爺爺。我們向前打招呼,繼續前行,還順走了那條“小黑”,最后在一片長著茂盛青草的玉米地前停下來。兩兄妹開始磨刀。小黑就在灌木叢里上躥下跳,好不瀟灑。

“衛執,要不你唱首歌吧,這么好的天氣,怎么能不唱歌呢?”易滿一邊磨刀,一邊建議道。

我看著他,搖著頭說道:“沒啥好唱的,況且我唱的歌也不好聽。”

易滿說道:“唱歌只是為了讓你換換心情,看你在學校整天板著個臉,像是誰欠你錢不還似的。”

我說道:“在學校挨老師訓就算了,出了學校還被你訓,我欠你的呀我。”

易滿說道:“你沒欠我啥,你欠你自己而已,多練練,總有好處,就像我小姑子和我姑父,就是唱山歌在一塊的,現在我表弟都小學五年級了,羨慕不。”

我說道:“那你咋不練,要不你唱一個。”

易滿說道:“我也不會,老妹兒,你會不會?”

易盈說道:“我也不會,想聽唱歌,待會會有人唱的,村里那個堂哥,這陣子他幾乎每天都在山里扯著嗓子喊。”

我問易滿:“你妹妹說的是誰呀?”

易滿回答道:“一個堂哥,大我們六七歲吧,初中畢業之后就出去打工,不知怎么的,兩年前,得了一場病之后人就變傻了,去醫院看了沒查出什么來,也請得那些個神婆和土郎來看,他們說中說我堂哥命有此劫,說什么養著他對大家都好,反正我也不知道啥意思,你聽著就……。”

話沒說完,那歌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與其說是歌聲,不如說是吶喊,“打雷啦,下雨嘍;打雷啦,下雨嘍;靠著山,山倒嘍;靠著人,人跑嘍;靠著太陽,太陽下山嘍;瞎細想,瞎細算,靠自己呀,靠自己……”聲音響徹云霄。

我愣了半晌,懷疑道:“你確定他是個傻子,這是傻子能說出來的話,這是傻子的調調?”

易滿說道:“我基本不在家,也不是很清楚,但冬天的時候,有好幾天看到一整天都坐在我家門前的那棵柏樹下一天,動都不帶動的,反正他朝著我笑的時候,我就覺得很瘆人。”

我說道:“那你說他會不會是裝傻?”

易滿說道:“不知道,沒有過多的接觸,妹,你說呢?”

易盈說道:“我感覺他不傻,他教了我很多東西。”

我說道:“看吧,就你說人家傻,說得你很聰明似的。”

易滿反駁說道:“我也沒說我聰明啊,只是他腦子有點兒不好使而已。”

……

割草回來,已經是十一點,一人兩擔,足夠一牛一馬吃一整天的了,墊圈產糞都沒問題。吃午飯的時候,易滿的父親和爺爺也不在,在吃飯的時候,天又下雨了,天氣多變,一會晴一會兒雨的,讓人厭煩。因為易滿的爺爺本就是住在易滿大伯家,只是易滿的大伯常年出去打工,所以才住在易滿家。本來易滿的爺爺是想要固執的獨自一人住,可是易滿的大伯和易滿的父親不樂意。只因為不久前從其他鎮子傳來一個流言,一個留守老人死在家中尸體發臭了才被村里人發現,易滿的大伯怕易滿的爺爺也怕這樣慘事,所以攆去易滿家住。

易滿生火煮飯,我在旁邊打下手,結果被攆去剁豬菜,易盈去已經退了一大半河水的溪邊洗衣服,包括我的那雙鞋……好感動。

下午的時候,天又晴了,易滿的奶奶說天氣會晴朗幾天,于是叫易滿去給玉米施肥。易滿問她奶奶怎么知道的,易滿奶奶罵他好好讀書就行,別把注意力放到這些東西上。我們一去,就是一整天,乘夜而歸的時候,在距離村子不遠的地方,就聽到了幾個婦女唱著歌,從易滿大伯家傳出,還不斷傳來笑聲,看樣子是想要徹夜鏖戰,易滿說那是風俗,結婚的風俗。

回到家,發現燕子窩掉到了地上,燕子不知道放到了哪里,易滿的奶奶拿著香在屋子里四處轉悠,半個小時之后,就急急忙忙地拿著一個布袋和一個小電筒出門,易滿問她去哪兒,她只是叮囑說今天晚上沒事兒早點睡覺。晚上的時候,易盈叫易滿的媽媽回家吃飯。易滿的媽媽來了,吃完飯,又是撂下幾句話,匆匆回去看電視,就像……家里只不過是一個餐館,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半個小時之后,我和易滿也睡了。

第二天依舊是去割草一上午,中午回來的時候,發現易滿的奶奶拿著一只雞和一些紅色的紙張扎著紙人,不知道要干什么,易滿上前問她,她什么也不說,只是說吃完飯,讓我們該回學校就回學校去。吃完飯,喂豬喂狗之后,就準備回學校。

消失了一天多時間的易滿的爸爸終于現身,把五百塊錢的生活費交給易滿,說道:“拿著,你要是不好好讀書,有你好看的。”

易滿一臉的無所謂。我的鞋沒干,但也將就著穿了,反正就算干了,走這段三個多小時的山路,也肯定把鞋給弄臟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黄陵县| 安平县| 甘南县| 桓仁| 崇左市| 和林格尔县| 庄河市| 保亭| 桂阳县| 土默特右旗| 广宗县| 海阳市| 民和| 墨竹工卡县| 奉节县| 咸宁市| 湖口县| 涟水县| 霍州市| 石棉县| 信宜市| 新昌县| 台北县| 四平市| 榆中县| 滕州市| 丽江市| 阳信县| 平乡县| 乐都县| 莒南县| 卓尼县| 邹平县| 韩城市| 贵州省| 永登县| 镇宁| 岚皋县| 汉川市| 河北区| 乌拉特后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