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份鳳爪。”小船娘朝遠處沏茶的小二招招手，扭頭對清峭說，“公子，你是真的不食人間煙火啊！要知道，行走人間是要用錢的！”

“你之前說你曾送與我一樣的神族之人去過不歸海。”清峭耐著性子對小船娘說。

小船娘低頭啃著雞爪，吃得津津有味，好像沒聽見清峭的話。等清峭起身要走，才嘬嘬手指，“我的船載過許多神族，但他很不一樣，他很驚惶，身為神族，卻衣衫襤褸地縮在酒館的后門，眉上結著夜霜，瑟瑟發抖，當看到我的船時，他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跳了上來，我問他要船資，他說沒有，只要我肯載他進入不歸海，我要什么他都給。我就開玩笑說要他的神元，沒想到他竟然同意了。進入不歸海的人解釋為了解心中之惑，我不清楚他看到了什么，只見他淚水簌簌往下落，哭得梨花帶雨，像個女孩子。”

小船娘說到這里，抬頭看了清峭一眼，揚揚下巴，“口渴了！”

清峭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沏了茶，遞到手里。

“我要喝酒！”小船娘收回手，又拿了一只雞爪，“我們一起這么久，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清峭把茶杯放下，“清茶解膩。”

小船娘抬眸瞟了他一眼，捏著茶杯喝了一口，“聽聞清虛境有一位清峭上神，乃是畫中走出的妙人兒，常以一襲羽衣白氅于人前行走，為人溫潤如玉，雖身居高位，卻從不與人為難，便是神主之女叢悅公主也是他的入幕之賓。”

她說著上下打量了一眼清峭，“你亦來自清虛境，可與他相熟？他果真如傳聞中說地那般好？”

清峭自斟了一盞茶，“言過其實。”

“說好聽的是不與人交惡，實則就是個和稀泥的！”小船娘撇撇嘴，“對誰都好，其實為人疏離，他在清虛境該是沒什么朋友罷！”

清峭抿了口茶，朝小船娘輕輕一笑，“姑娘載的那位神君離開不歸海后去了何處？”

“酆都。”小船娘從袖中抽出一方素帕擦了擦手，“他登上酆都碼頭的時候，面如死灰，全身上下都透著死氣。我知道他早就沒救了，故而不曾阻止，或許去了酆都，他的命運反而有轉機。而你與他不同，你還有救。”

“多謝！”清峭起身離開。

小船娘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自斟了一杯酒，仰頭飲了。

距酆都十里，周圍便已寸草不生，鳥獸盡散。酆都碼頭周圍陰霧森森，涉水林木張牙舞爪地站，枯而不腐。清峭負手站在城下，仰頭看著漆黑的城墻，按小船娘所說，贛榆神官應是到此處來了。

清峭暗暗吸了一口氣，推開沉重的城門，陰風撲面，枯葉在腳邊翻飛。他穿過漆黑的城樓門洞，看著空曠的長街，破敗的民宅，微微皺眉。酆都城雖地處冥界入口，卻是人間的地界兒，如今空城無人，陽氣稀薄，陰氣遍布，已非人族之境。

一只竹球忽地轱轆轆滾到他的腳邊，遠處傳來孩子的歡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