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林朵嗎？”

“是的，請問您是？”

“哦，不好意思，忘記讓你存下我的電話了，昨晚的面試，你還記得嗎？”

“嗯，記得，我想起來了，您是馬經理，香煙玫瑰的馬經理，對嗎？”

“嗯嗯，是我，昨天回去后，考慮得怎樣？今晚會過來上班嗎？”

“會的，我們上班的時間是晚上八點對嗎？”林朵看了一眼手表，現在的時間是17:30，還有半小時就下白班了。

“是的，我就是確定一下，你今晚會不會來上班，希望你不要介意，因為有很多來面試的女孩子，走了以后很少有過來上班的。現在夜班的前臺，再過幾天就會離職。抱歉，實在不應該和你說這些。”

“沒關系，請您放心，我今晚一定會過去。嗯，那個，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什么問題，請講。”

“您剛才說，現在的前臺要離職了，換句話說，用不了多久，就是我一個人上夜班了，對嗎？”

“唉—，是這樣的，現在的夜場的前臺越來越不好招了，特別是我們這種正規的夜店，年輕的女孩子大多都去酒吧工作。不過你不要放在心上，雖然人手不夠，但是我們會一直招人，網上的招聘信息從未下線。我想，過不了多久，就又會有人來面試。”

這句話完全是為了穩住林朵，林朵不傻，她明白。

“那么，今晚我會準時過去。”

掛了電話，林朵把手機放在桌上，直了直身子，后背靠在椅子上很久了，有些酸酸的感覺。

“今晚我送你過去吧，林姐。”陳雨說。

“謝謝你，陳雨，不過我自己可以的，我記得去那里的路。”林多說道。她撒謊了，她只去過一次，根本就不記得那里的路，她這樣說只是為了不給陳雨添麻煩。

“真的記得嗎？你只是去過一次，真的可以記住路線么？”陳雨有些不放心。

“真的可以，不必擔心，我的記憶力可是很好呢。”林朵說，她臉上露出少有的燦爛的笑容，那笑容足夠可以打消旁人的疑慮。

“那好吧，不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聯系，我下夜班了，如果沒什么事，會過去看你。”陳雨說，她的語氣里充滿了關心。

林朵看著她，心里有些感激。

下了班，林朵便急匆匆地離開，陳雨還是想要送她一程，不巧白洋有些事要找她商量一下，說是有一些報表出了點小問題，她自己一個人解決不了，需要經驗豐富的陳雨來幫忙。陳雨有些失望，但也只能留下來幫白洋整理資料。

林朵在街上隨便吃了點東西，吃完后，看了看手表，現在的時間離上班還早，這會過去的話，估計到了還是要等。想到這，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到香煙玫瑰。

起初她想著如果可以，她愿意走過去，下班后再走回家。可是當她打開手機的地圖軟件搜索了一下后，她馬上就放棄了，因為香煙玫瑰KTV距她住的地方有4公里的距離，這讓她感到的確是折騰不起。

那么，該怎么辦呢？問題就出在她沒有交通工具，如果能有一輛自行車就好了。可是，要到哪里才能買得到呢？林朵看了看周圍，周圍的店鋪大多是做餐飲生意的，在這樣的生活區附近是很難有自行車這樣的店鋪。她四處走了走，發現了不遠處的巷子里，有一家修車鋪，她忽然感到，也許那里有她想要的東西。于是便快步朝那里走去。

那家店鋪不大，從里到外臟兮兮的，地面上沉積著多年的污垢，黑色機油和塵土混合在一起，緊緊黏在地板上，讓人覺得如果踩在上面的話，會把鞋子粘掉。店子里陰暗潮濕，空蕩蕩的，好像沒有人，只有天花板上骯臟的風扇孤獨地轉著。

“請問，有人嗎？”林朵試著沖里面喊了一句，也許是聲音有些小了，久久沒有回答。

林朵清了清嗓子，又試著喊了一句，這回她稍稍提高了嗓門。

“請問，有人嗎？”

屋子里的那扇黑色房門打開，露出一條縫，接著從里面傳來拖鞋的踢踏聲。一個中年男人走了出來，頭發蓬亂，看了一眼林朵，問道：“修車？”

林朵說：“哦不，請問，你這里賣自行車么？”

那男的一聽臉上便露出失望的表情，雖說還站在那里，但是上身明顯有了轉身的動作。

林朵看了店子里面，里面擺滿了嶄新的電瓶車，卻沒有找到她想買的自行車，雖然失望，但是她還是不想放棄，繼續問道：“那么，二手的自行車有么？如果有的話，我想要買。”

那男人早已沒了耐心，不耐煩地說：“沒有，這里只有電瓶車，不賣自行車，現在哪里還會有人買自行車。”

男人的態度讓林朵有些反感，但是想想也對，這個年代，還有誰會買自行車呢？她在大學的時候，自己就買過一輛電瓶車。看那男人的表情，林朵感到自己在浪費對方的時間了，于是說道：“哦，不好意思，打攪了。”

正當她轉身離去的時候，那男人叫住了她，說道：“二手的電瓶車我店里還是有的，你要不要看一看？”

林朵站住腳步，轉過身，那男人眼睛里閃過一絲光芒。

“會不會很貴？”林朵問道。

那男人沒有回答，而是走進店里的最后一排，指著那里說道：“喏，你可以來看一看。”

林朵走過去，男人指著的就是所謂的二手電瓶車了，那些車子大多陳舊，雖然可以看得出是洗過了，但是還是難以掩蓋陳舊的樣子。林朵本想挑選一下，但是寥寥可數的破車子讓她失去了選擇的理由。于是指著一輛稍微新一些的車子問道：“這輛要多少錢？”

老板斜著眼看了看，說道：“不還價，500。”

500，聽到這個價，林朵心里有些激動，這正是她的心里價位，但是她還是不動聲色地說道：“500，怎么會這么貴？可以便宜一些嗎？”

那男人聽后睜大了眼睛，隨后臉上又露出了之前不耐煩的表情，生硬地說：“我看不出這輛車哪里貴，說實話，這破車子我本不打算賣給顧客，因為幾乎沒有人會來買這些破爛，當然我也沒指望過能從這些破車上掙幾個錢，之前是打算一次性賣給收廢品的算了，我只是試著問了你一句，沒想到你倒覺得貴了。算了，就當成我沒提過。”

林朵楞了一下，接著什么也沒說，朝大門走去，裝出一副要離開的樣子，她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偷看店鋪老板，發現他嘟囔了幾句，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屋內，用力關上房門。林朵有些失望，看來對方對那些破車是真的是抱著丟棄的態度。于是便重新走進店鋪，來到那扇黑色門前，敲了敲。

那男人打開門，臉上依舊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500就500，我買了。”林朵說。

店鋪老板面部平靜，好像早就知道她會妥協，隨后嘆了口氣，出來走到那輛破車旁，蹲下來看了看車底，說道：“這輛車的電瓶不能再用了，幾乎充不進去一點兒電。你要真心想買，就再加1000，我給你換上新的電瓶，這樣兩三年內就不會有斷電漏電的情況。你看怎么樣？”

林朵看著對方那副霸王似的表情，心里的耐心也快要用完了，她真想一走了之，但是那樣也會失去這輛便宜的破車了。只好同意。

一刻鐘后，林朵騎著那輛電瓶車，出了巷子。

門輕輕打開，一個服務生走進去，對著椅子上的男人說道：“經理，前臺已經走了。”

“走了？”

“是的，走了，并托轉告你，這個月的工資她不要了。”

“怎么一個個都這樣！”坐在沙發上的馬軍一副失望又惱怒的表情。

“那么經理，要不要我先頂替前臺的位置？夜班的前臺還沒有來。”

“行了，去吧。”馬軍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現在的他心情煩躁，對什么都是無所謂的態度。最近的事情太雜，員工辭職，老板又要開分店，正讓他出主意策劃，并希望新店要比這里的生意還要好。可是他的意見老板又拒絕采納，讓他好不頭疼。

馬軍走出辦公室，正要查看賬本，忽然想到了林朵。那個女孩子是夜班唯一的前臺了，如果她不來上班，晚上忙起來的話，他就得坐在前臺接待客人。他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現在距上班時間還有半小時。她過一會兒會來的吧？馬軍心里嘀咕著，轉身回到了辦公室。

手機定位有些偏差，把林多領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在附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香煙玫瑰KTV。她開始有些著急了，因為還有半小時就到上班時間了，她不想第一天上班就遲到。這時，手機響起來。

“喂，林朵？”

“你好，馬經理。”

“嗯嗯，你現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走錯了路，找不到上班地點。導航出現了錯誤，把我引到了陌生的地方。”

“哦，原來是這樣，那么你能找到這里么？”

“我想可以，重新下載一個導航應該就可以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馬軍走進辦公室，腦子里回憶著那天面試的場景，林朵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幾乎不說話，倒是她身旁的女孩子咨詢得很詳細。剛才他想告訴林朵如果找不到這里，他就開車去接她。但話到了嘴邊，沒有說出來。

十五分鐘后，林朵找到了上班的地點，新的導航軟件出錯率低，讓林朵趕上了時間。她把車子停在旁邊車場的電瓶車區域，走進香煙玫瑰KTV。

前臺的服務生一眼便認出了她，便說道:“馬經理在辦公室，要你去一趟。”

林朵開到辦公室門外，定下神來敲了敲門。

“請進。”

林朵推開門走進去，馬軍正坐在沙發上，面帶笑容指著一旁的座位，說:“坐吧。”

林朵坐下，馬軍拿出一張入職表，說道:“先辦入職，把這些填一下。”

林朵坐在那里填寫入職表，馬軍在一旁觀察她。林朵今天穿的職業裝，淺灰色長褲白襯衫，一股濃濃的職場氣息。渾身上下雖沒有一絲時尚元素，卻給人一股清新大方的感覺。

馬軍看著她一筆一劃地寫著，似乎是一時的錯覺，他覺得林朵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在一點一點剝奪著他的注意力，他不時地看她一眼。

“經理，寫好了。”林朵把入職表推到馬軍眼前。

馬軍看了一眼，說道:“很好，字很漂亮，以前練過吧？”

林朵不好意思點點頭。

馬軍起身走到柜子前，一邊摸著鑰匙，一邊問道:“你一般穿多大尺碼的衣服？”

林朵說:“L就可以。”

馬軍打開柜子，從里面找到兩套L尺寸的工裝遞給林朵，說道:“押金就算了，這兩套工裝是新的，你穿著應該合適。”

林朵接過來，看了看，說道:“好的，謝謝。那么，更衣室在哪里呢？”

馬軍說:“我帶你去吧，女更衣室在一樓，在走廊的邊的一個房間。”

林朵跟著馬軍開到更衣室，馬軍打開門，二人走進去。馬軍指著地上的一堆衣服說道:“這間房子抽空了收拾一下。”

林朵應了一聲。馬軍還想說些什么，卻想不出來有什么能說的，只好轉身把門關上。

幾分鐘后，林朵走出來，正好看見馬軍，把她嚇了一跳，連忙后退兩步，倚靠在門上。

馬軍上下打量著林朵，林朵身上的白襯衫，黑色工裝褲，雖然樸素卻落落大方，他點了點頭，說道:“很好，很正規。”馬軍的眼神讓林朵有些不舒服，她不習慣被人這么盯著看，于是說道:“經理，前臺的工作有什么我需要學的么？”

馬軍回過神來，呼出一口氣說:“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