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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蓋國家博弈的謊言

全球化掩蓋了國家實力博弈的事實。幾千年以來的人類歷史是融合交流和博弈競爭并存的歷史。商業和文化的交流和融合伴隨著強者的征戰討伐;強者的興盛往往伴隨著弱者的衰落。國家博弈,興亡更替。構成國際社會的、具有理性行為特點的國家主體,在國際關系中追求的是自己的利益。雖然每一個國家在追求自己利益的過程中,由于許多主觀客觀的限制,在許多情況下不得不自我約束,但是在條件允許時一個國家追求的是可能的最大利益。國際社會的本質是彼此競爭。人類發展到今天,技術的進步、經濟文化及其他交往的增加、信息傳播的加速,使世界各國之間的相互融合和彼此依賴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資本、貨物和要素以前所未有的規模和速度在世界范圍內流動。發生在美國紐約的事,幾分鐘就可以傳遍世界。華爾街的地震很快就會演變成世界范圍內的金融海嘯。但是,這種融合和依賴并沒有改變國家間利益競爭的實質。在國家博弈中,在世界政治、經濟、貿易、文化、交流中,只有牢記國家利益的民族,才可能成為成功的選手。

支配國際競爭或自由貿易的關鍵因素是國家實力。不同國家間的綜合實力從來是不平等的,這種不平等是國際競爭的事實前提。實力不同的國家通過競爭而完成世界范圍內的權力分配和再分配,那些在國家博弈中有意志有能力實現自己利益的國家脫穎而出,處于主導地位。國際體系的權力分配就向這些國家傾斜和集中,并最終形成了權力的壟斷。歷史上那些因綜合實力和權力壟斷而遠遠超越其他競爭對手的國家,就是當時的超級大國。這些超級大國擁有高度壟斷的權力,能在國際“競爭”中自由地獲取自己的利益。這些處于支配地位的國家和其他國家是不平等的。國際關系的不平等是迄今為止國際關系的歷史,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國際關系的現實。20世紀80年代以來,美國資本向發展中國家轉移勞動密集型產業,互聯網在世界范圍的普及,全球在服裝、飲食、市場和娛樂方式的某種趨同,波音飛機和空中客車對于世界旅程的縮短,貿易官員在各種世界機構和首府的談判折中,并沒有改變這種不平等的本質。

全球化將叢林法則合理化。國家的實力是國家利益的基礎,國際競爭是以實力說話的。所謂弱國無外交,強國不要外交。弱國說不上話,而強國不想說廢話。比拼的是實力。實力有多大,追求自身利益的自由就有多大。在這樣一個實力主導的國際競爭關系中,所謂平等基礎上的自由只是一種幻覺。沒有實力就沒有自由。在叢林法則下,一些國家的自由和另一些國家的不自由是并存的。自由是強權的仆從,不自由是弱國的宿命。強國的自由往往以弱國的不自由為代價。這種自由和不自由的例子在人類歷史和現實的國際關系中比比皆是。這種叢林征伐的影子,你可以在許多頭條新聞中看見,無論是讓世界財富倒流,還是在中東遏制伊拉克;無論是世貿談判,還是針對俄羅斯的東擴。在這種國際關系里提倡全球化,提倡資本權力超越國界的擴張,提倡融入不公平的現行秩序,改變追求公平的歷史潮流,實際上就是將這種建立在叢林法則基礎上的國際關系合理化。

全球化賦予強權隨意界定國家利益的自由。在這種國際關系中,強權的國家利益和弱者的國家利益是不一樣的。強權總是要在別的國家身上自由地尋求自己的國家利益。從歷史上看,羅馬帝國的軍隊、西班牙的無敵艦隊、大英帝國的皇家艦隊在世界各地尋求和捍衛帝國的利益。他們追求自己利益的自由不受國界地域和歷史的限制;他們追求自身利益的自由不希望受到其他國家自我保護的限制。在他們實力允許的范圍內,他們享有隨意界定自己國家利益的權力,享有用實力打開其他國家自我保護大門的自由。而許許多多被兼并、被征服、被殖民的國家和民族由于實力的差別而被剝奪了界定自己國家利益的自由。他們的利益必須從屬于帝國的利益。在19世紀鴉片戰爭爆發后,大清國與大英帝國對各自國家利益的界定是不一樣的。大英帝國認為用戰爭敲開大清國的門戶是英帝國利益所在;而中華民族則認為保護這些門戶是民族利益所在。這種國家利益界定上的差別最后通過實力的博弈來解決。在這場博弈中,中華民族失去了在這個問題上界定自己國家利益的自由。失去界定自己利益的自由,就是失去主權;而依靠實力界定國際利益格局的自由就是侵犯他人的主權。這種侵犯主權的行為在今天被稱為“規則制定權”。實力不僅是爭取和實現國家權力和利益的手段,還是獨立界定自己國家利益的話語權或規則制定權。強權可以通過堅船利炮來在別國身上界定國家利益,也可以通過全球化、自由貿易來界定自己的國家利益。

全球化不承認國家的特殊性。在國家博弈中所謂的平等自由的競爭是不存在的。名義上的自由競爭對實力不等的國家具有不一樣的意義。強權處于攻勢,希望世界開放,希望它的實力運作和利益擴張沒有國界的限制,希望擁有在全世界所有領域實現自己利益的自由,希望其他國家的主權受到限制;而弱者處于守勢,需要自我保護,希望自己的利益受到嚴格的捍衛,自己的主權受到嚴格的尊重。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強權和弱國共贏的自由,以及體現這種自由的經濟政治體系。世界越開放,競爭越自由,強權就越能攫取更多的權力和利益,而利益和權力就越是集中或壟斷在強權的身上。一個開放的世界符合強權的利益。實力不同的國家基于國家利益的需要當然有不同的戰略。不同國家發展戰略應由每個國家自身的國情決定,有多大實力就有多大的開放。而全球化則推銷同一個世界、同一種價值、同一種體制,認為全球化是世界不同國家走向繁榮的唯一的一條道路。在這種“同一”的背后,是提倡這種價值和體制的強權的利益。有一個非常令人困惑的歷史現象:許多人在民族特色的口號下放棄20世紀50—70年代流行的另外一種“普世價值”的同時,卻全面接受了全球化這種“普世價值”。全球化告訴你,這種“共同”的全球化為每個國家提供了自由競爭的平臺,共同繁榮的起跑線就在這里。然而,全球化沒有告訴你的是,這個平臺是一個掛滿了關于共同繁榮的標語的拳擊場。這個自由搏擊的拳擊場,與幾千年以前羅馬帝國的競技場異曲同工。強者可以任意揮灑,弱者只能任人宰割。全球化已經成為特殊集團推銷自己利益的工具,是強權實行國家博弈的手段。

全球化掩蓋強權主導的利益實質。這種由實力界定的世界權力和利益體系通常體現的是強權的利益。政治體系是這樣,經濟體系也是這樣。經濟體系包括貿易體系、經濟體系和金融體系。這種權力和利益格局是人類歷史上所有國際秩序的共同點。在古羅馬主導的世界體系里,國家間的權力分配集中在羅馬帝國身上;在古代中國主導的世界體系里,權力集中在中華帝國身上;在西班牙主導的世界秩序里,權力集中在西班牙身上;在大英帝國主導的國際秩序里,權力集中在大英帝國身上。后來的蘇聯體系,今天的美國體系,莫不如此,權力集中在超級大國身上。在這些體系里,沒有自由平等競爭可言。而全球化模糊了這種世界體系的實質,將自由貿易、地球村包裝成一個利益共享的“大同世界”。

全球化是掠奪財富的手段。權力的壟斷和不平等是這個世界體系的實質,所有的競爭都是不平等、不自由的競爭。而不平等、不自由的競爭從來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競爭。政治競爭是這樣,經濟競爭也是這樣。這就是新自由主義推動的自由貿易的實質——在權力壟斷的基礎上推行的自由貿易。這種自由貿易如果不是強權通過堅船利炮的脅迫,就是利益誘惑的陷阱;不是用看得見的特權敲開你的大門,就是用看不見的手讓你自己把大門打開。無論是脅迫還是陷阱,無論是敲開還是打開,都不是后起國家崛起的道路。羅馬帝國用軍隊敲開國門,與全球化用市場和資本敲開國門在本質上沒有差別。金融資本突破國家主權,在世界橫沖直撞,在全世界瘋狂地尋租;國際金融資本主導的拉美危機和亞洲金融危機,對拉美和亞洲諸國的財富打擊和攫取,如此等等遠遠勝于一場又一場有硝煙的戰爭。

全球化倡導的是強者的自由。全球化提倡自由,但那是強者的自由。在新自由主義的全球化里,強權擁有隨意界定自由的自由。以自由貿易為例,發達國家一邊大力推動自由貿易,一邊根據自己利益來隨意解釋這種自由。自由貿易提倡者說,自由貿易就是產品、要素、資本在國際自由流動。它一邊要你把國門打開,讓你介入國際分工,另一邊基于國家利益而限制許多高技術產品的自由流動;一邊推行自由貿易,另一邊實行技術封鎖;一邊提倡全球化,另一邊實施高端產業的自我保護。這種隨意界定自由貿易的自由是發達國家的特權,是發展中國家的不自由。別人有技術封鎖的自由,你就失去了引進技術的自由。不僅如此,發達國家還享有為其他國家界定自由貿易、界定經濟體制的自由。以中國加入WTO過程為例,發達國家通過入世談判的過程為中國詳細界定了自由貿易、內部改革和開放程度的范圍和時間表。當今世界,有哪一個發展中國家,曾經這樣廣泛而深刻地為發達國家制定過市場開放程度和經濟體制改革進程表?強權有隨意給中國內部經濟改革定下目標和時間表的自由,中國就失去了自主掌握經濟主權的自由。

這是一個自由和不自由并存的世界。對發展中國家而言,全球化過程就是一個失去自由、失去保護的過程。融合越深自由越少,融合越廣保護越少。對后起國家而言,想要在國際關系中贏得自由,首先要自我強大;而想要強大,則先要有自我保護的自由。這種自我保護的自由,不是強國施舍的自由,不是在融合中獲得的自由,而是通過自己解放自己,通過獨立自主獲得的自由。只有在自我保護中,后起國家才能獲得充分界定自己國家利益和權力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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