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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平之死:一種新的信仰盛行

從20世紀80年代以來,美國的里根、英國的撒切爾、德國的科爾結成了新自由主義的“鐵三角”。這個“鐵三角”有力地推銷了新自由主義全球化。

隨著全球化,新自由主義成了新的世界主流思潮。國際政治格局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追求“平等和公正”不再是國際政治生活的主流,什么新殖民主義,什么南北談判等等,統統讓位于全球化,讓位于各國間的自由競爭。一個國家貧窮的原因不再是歷史上的殖民主義,或現實中的不平等關系,不再是許多主客觀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發展中國家自己成了自己落后的唯一原因。解決現實世界的諸多不公正的途徑,不再是調整國際秩序,而是全球化。

對公正的訴求被推到了世界議題的背后,一種新的理論和信仰開始升起。這是一個建立在叢林法則上的信仰。表面上看這種信仰提倡每個人和每個國家,無論貧富,都必須自己幫助自己,自己拯救自己,實際上這種信仰提倡的是強者對弱者的“自由競爭”,資本對勞動的“自由競爭”,強國對弱國的“自由競爭”。這種信仰表面上賦予了強者和弱者同樣的自由,但是在這種“自由”面紗下,是強者對弱者的統治,強者對弱者的掠奪

自己救自己本來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人自強不息的基礎。但是,一旦這種觀點被絕對化,一旦人類社會從制度上放棄幫助弱者和弱國的責任,一旦弱者必須為自己是弱者的現狀而負全部的責任,一旦所有導致弱者所以為弱者的客觀條件都被忽視、被淡化、被合理化,一旦強者對弱者的征服和掠奪都被合理化,這個世界就變成了一個叢林的世界。羊被狼吃,是羊自己的責任。所有的結果是自己行為和選擇導致的。這種觀點忽視了許多時候弱者在既存的體系里面無法選擇的事實。其實羊被狼吃,往往不是羊的選擇,而是狼的選擇。被吃的原因,還因為狼要吃羊的本性和沒有制止狼吃羊的客觀環境。

在這種體系下,公正僅僅指程序公正。而經濟程序的公正,又簡單地被定義為市場化、私有化和全球化。這種所謂的程序公正排斥政府干預,認為所有政府干預都是不公正的。通過政府干預實現某種社會公正,通過公眾權力實現財富的某些再分配被指責為程序不公正的一部分;通過政府干預保護民族產業,通過國家主權捍衛經濟獨立的保護主義政策也被指責成程序不公正的一部分。程序公正似乎就是,弱勢群體必須忍受精英的剝奪;發展中國家必須讓自己的民族工業接受國際資本的競爭。

這種程序公正的核心,就是所謂遵守程序,按規則出牌。其實程序公正不等同于公正的程序,將程序公正絕對化,導致了一種陳腐而翻新的歷史現象,這就是“程序剝奪”。提倡程序公正的強者,往往通過對資源和權力的壟斷,而壟斷程序的設計和規則的制定,操縱程序本身,使自己的利益在這種“不公正的程序”中得到體現,然后通過“程序的公正”而實現。通過程序的制定和控制而實現“體制尋租”,是程序剝奪的實質。很多提倡程序公正的人,往往就是這種“程序剝奪”的受益者。在這種信仰里,程序和規則反映的往往是強者的利益,建立在這些程序和規則上的世界秩序代表的往往是強者的利益。這種通過“程序的公正”實現“不公正的程序”,這種自由競爭,實際上是對自由的剝奪。在這種全球化里,弱者是弱者的判決書,強者是強者的通行證。這是一種強大就是合理的理論。

如果說全球化時期還繼承了關于平等公正的思潮的什么遺產的話,那就是“消除貧窮”。但是到了20世紀90年代以后,世界范圍內“消除貧窮”和減少政府干預聯系起來了。通過市場化來消除貧窮成了一種新的世界選擇。結果在世界范圍內,“消除貧窮”的口號和貧窮的不斷增長并存。

在這種新的歷史條件下,國際金融資本開始控制世界范圍內的要素流動,甚至控制某些國家的經濟命脈、經濟政策和經濟進程。在國際金融資本的運作下,資本開始出現倒流,開始從發展中國家流向發達國家。發達國家對發展中國家的援助和市場開發變成了推銷自由市場經濟體制的手段。金融資本在世界范圍內的流動開始了明顯的政治訴求金融資本的流入開始與一個國家內部體制的改造、經濟政策的改變結合起來

一種新的歷史現象在世界范圍內產生。一方面減少政府干預、私有化降低了政府在財富再分配中的積極作用,削減社會保障、沖擊社會公正成了世界范圍的普遍現象。在這段時期內,許多國家的市場化伴隨著令人吃驚的貧富差距的擴大。另一方面,金融資本超越國界的霸權,信用帝國無所不在的控制,金融資本至高無上的頂禮膜拜,金融資本在世界范圍內對財富的分配和再分配的全面介入,金融資本的迅速擴張,其權力的急劇擴大,金融市場的全面整合等成了與此相輔相成的歷史景觀。

在這種歷史條件下,反對平等公正、反對對資本尤其是金融資本的限制的思潮非常盛行,幾乎成了主流意識。在當代人類歷史上還未曾有過這樣一個時期,在這個時期里,反平等、反公正成了一種公開的毋庸遮掩的流行時尚。擴大不平等、不公正幾乎成了追求經濟增長的基本手段,幾乎成了社會前進的動力。包括美國在內的許多國家,擴大不平等和不公正幾乎成了社會經濟政策的出發點。在當代歷史上還從未曾有過這樣一個時期,金融資本在世界范圍內的控制和暴富成了一種普遍的價值標準,不公正成了先進的代名詞。似乎暴富得越快,掠奪得越多,就越先進。歷史上也還未曾有這樣一個時期,大金融資本和金融霸權在世界范圍內不受限制的擴張成了一種優先的體制目標和政策順序。歷史上極少有這樣一個時期,世界范圍內財富的急劇增長和相對貧窮的急劇擴大并存。

“新”的世界變成了兩個世界。一邊是金融帝國和信用帝國,一邊是被金融和信用控制的對象;一邊是暴富,一邊是貧窮。財富源源不斷地從后者流向了前者。

在這種歷史條件下,指責弱者弱國開始成為一種時尚。在近代歷史上還是第一次,有人理直氣壯地要窮人和窮國無一例外地要為自己的貧窮而受指責。而且這種指責還認為,政府或公權對這種貧窮的干預,對公正的追求都是對自由和效益的妨礙。

在這種歷史條件下,指責任何形式的保護主義開始成為一種風尚。在人類自第一次工業革命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此不分國界、不分強弱地對保護主義進行圍堵,認為保護主義導致的政府干預是使一個國家落后、競爭力低下的根本原因。

在這種歷史條件下,有些人一方面宣稱要學習繼承全人類的文化遺產,另一方面卻拋棄人類幾千年對公平正義的前赴后繼的探索。所有這一切推銷的本來是叢林法則,而打著的卻是自由和效益的旗號;從事的本來是對弱者的剝奪,宣揚的卻是對程序公正的追求。

這一切都有理論包裝,這一切都有時尚語言的點綴。

全球化不僅將既存的不平等的世界經濟體系合理化,而且將融入這個體系描述為弱國強大的唯一道路,一種不分國情的“普世價值”。似乎放任自流的市場經濟和全球化是唯一一條通向繁榮的道路。在這種理論的誘導下,作為放任自流市場經濟典范的美國體制成了世界上唯一合理的體制。許多國家為了自身的崛起而紛紛模仿美國體制,從而使全球化變成了美國化。

這是一種全球化的圖騰,一種強者對弱者的經濟戰爭。而托起這種圖騰的就是那兩個虛假的歷史命題:政府干預既限制了自由,又沒有效益。在國內市場和國際市場,放棄政府的干預,走全球化的道路成了擺在發展中國家面前唯一一條通向繁榮的歷史之路。

那么,這種全球化真的是歷史潮流,真的代表了歷史的走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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