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由赹緊抱著蘇算的時候,蘇算突然變成了人形,他直挺挺地站著,縱著由赹將他勒緊在懷里,臉上無甚變化。
過了會由赹便放開了他,也瞧見了他此時的樣子,從脖子處蔓延上來的暗紅色紋路,盤踞在蘇算干凈白皙的臉側,給人生出了一種妖異的美感。
“怎么還往臉上長?能收回去不?”
蘇算微微挑眉,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你的臉,跟個叛逆的中二傻子似的,紋身都紋到臉上來了,流里流氣的。”,由赹口不對心地吐槽起來。
蘇算:“是族紋。”
“嗯?你有傳承記憶了?”
蘇算搖頭:“沒,只是順其自然地就這么覺得,仿佛潛意識里族紋就應該是這樣的。”
“那這就消不掉了?”,由赹心痛萬分:
“我這顆白嫩的水煮蛋以后就得變成茶葉蛋了?”
這神特么的形容,還挺貼切,騰蛇幸災樂禍地在一旁偷笑。
倒是天乙安慰了他一句:“別擔心,如果是族紋的話,那破殼之后就可以隨著意念將其收回去的。”
“那就好!”,由赹一聽,長吁了一聲,拍著胸脯放松下來。
看來他的水煮蛋還有機會!
“金烏不虧是上古最強大的種族,未破殼竟然能凝聚出靈體。”,天宮神嘖嘖稱贊道。
“由赹。”,高日良這時迫不及待追問道:“你說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由赹瞧見高局那焦急的神色,連忙收回那些略帶顏色的想法,正色道:
“正常來說,想要將一個人殘余的魂魄重新凝聚復活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是妖就不一樣了,妖的魂魄本就比人強大,只要魂魄不散,妖就能自行凝聚出實體。我所說的方法,就是將楚局,變為妖族。”
“這種轉換之法,危險性極大,一到失敗,面臨的將是魂飛魄散。不過如果成功轉換,楚局便能以妖族之魂,借由轉換陣的力量獲得重生。”
高日良愣怔良久:“妖……陰遁局的局長,變成妖……”
由赹心說,人族向來依仗著天道的庇佑,自詡高妖族一等,而陰遁局的局長更是高高在上,若淪為妖族,心里的感覺總不會太好就是。
見他猶豫,朱雀神色冷然:“剛才還信誓旦旦說無論什么方法都愿意嘗試,如今不過是變為妖族,便猶豫起來了?人的情誼,不過如此。”
“我只是擔心阿語會接受不了。”,高日良苦笑著解釋,隨后一拳捶在自己的胸口處,堅定道:“如今這般,都是由我造成,若阿語真的成為了妖,我亦不會有半分的嫌隙!”
天宮神抬起手朝空中輕輕一點,他們周圍的景象就驟然變幻,眨眼之間,就到了一處布滿蛛網的儲藏室。
“這里是......”高日良遲疑一瞬,隨后立刻反應過來:“這是阿語的儲藏室,他以前從來不讓我進的。”
天宮神在儲藏室最角落的柜子底層翻出了一個小盒子,笑得十分欠收拾:“小語兒還以為藏這我就發現不了?哈哈,小看你師傅我咯。”
那盒子是木質的,拂去灰塵之后,能看到上面雕刻著精致的花紋,呈鎏金色,精致之中又暗含著一絲霸氣。
天宮神仔細地抹干凈上面的灰塵,正欲打開,就被一雙血眼卡在了小鎖處。那血眼正是楚人語,他急得轱轆亂轉,白色的眼球布滿了懇求。
看來楚人語并不想讓人發現這個盒子里的秘密。
然而天宮神只輕輕一握,就將那雙亂轉的血眼控制在空中,他捻著胡須,語重心長道:“小語兒啊,有些感情你要讓他知道,他才能給你回應啊。”
“是有關于我的嗎?”高日良問,他眼神定定地望著那個盒子,心里有一中奇異的平靜。
腦海中回想起當初兩人決裂時的一幕幕,心臟痛得痙攣,如刀絞般撕扯著,他倉皇地奪過了那個盒子,顫抖著雙手打開,里面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有的,只是一張陳舊發黃的手寫的婚契。
高日良猛地捂住臉,轉到一邊隱去了自己此刻的神情,掌心壓在眼角處遲遲沒有放下。
朝夕相對,良辰意語。今,有楚人語,愿嫁師兄為夫,高堂在上,永結婚契,古有斷袖之好,今有師弟為師兄解衣之情,美談四方焉,師兄夫君,娶我可好?
結契人:楚人語、
婚契最底下的結契人右邊,留了大大的空隙,楚人語三個字寫得很端正,可見當時執筆之人的認真,而旁邊則空出了一大塊。
那里,本該寫著另外一個名字的,然后卻只有一點漆黑的墨水,暈染在紙上。
自己最深的秘密被當事人發現了,楚人語雖然不能說話,但意識仍在,仿佛是不好意思了,滴溜躲到天宮神的衣領里面,不肯出來。
高日良小心翼翼地撫過婚契上的字,將之牢牢地刻在了心里頭,不敢忘也不能忘。
“好。”高日良溫柔輕笑著,從那堆雜亂無章的舊桌翻出一支筆,在結契人那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雙膝跪下,雙手放到額前對著天宮神拜了三拜:“今日,師傅高堂在上,神明見證,高日良愿與楚人語永結婚契,決心不悔,不管他此后是人、是妖,亦或是魂飛魄散,都會是我唯一的夫。”
楚人語悄悄從天宮神的衣領鉆出來,血紅色的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他從來沒有奢望過那封婚契會有他師兄的名字出現,畢竟當初他做出了選擇之后,就已經將婚契藏了起來,也徹底斷了那唯一的一點可能。
“原來,楚局和高局竟然還有這樣的淵源。”蘇算輕聲呢喃,他看向由赹,眼神晦澀復雜。
“看我好看啊?看得這么專注。”由赹撞了下他的肩膀,語調不正經的問。
蘇算:“你說,楚局當時寫下那張婚契時是什么心情,自己簽下名字又把婚契藏起來的時候,又是什么心情?”
這么問著的時候,蘇算幾乎冷漠地瞪著高日良,顯然將所有錯都按他身上去了。
由赹見他一臉義憤填膺的,故意道:“你這么在意你家楚局的感受啊?我可要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