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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從前,有個小男孩,家里人給他取名叫喬柯,希望他可以像大樹一樣健康、強壯。但與起名的期盼相反,這個小男孩并不是那么健康,他長了一顆消極怠工的心臟。白喬柯的童年多數時間都是在醫院里度過的,大大小小的儀器都在他小小的身軀上留下了痕跡。小喬柯從小待在奶奶身邊長大,很少能見到爸爸媽媽。小孩子總是依賴媽媽,小喬柯也不例外。

每周末他總會站在病房門口等著,周末的時候媽媽會來帶他出去和爸爸一起吃飯,那時是小喬柯最快樂的時候。爸爸會抱著他把他輕輕的舉過頭頂,就像飛起來了一般;媽媽總是會做他最愛的魚肉給他吃……

可是后來,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這一切都變了,媽媽失約了。喬柯等呀等,盼啊盼,等了也不知道多久,媽媽終于來了。喬柯欣喜的張開雙手想要媽媽抱,可媽媽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輕輕的抱抱他,而是大力將他抱了起來,撕扯間將心臟監護儀的帶子都拉錯了位,他哭著喊疼,媽媽也沒有停下。

車開了很久,喬柯哭了很久,媽媽都沒哄他一下,他累的睡了過去,當他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漫無邊際的蘆葦蕩。

車門嘩的打開,冷冷的風從外面灌了進來,吹的喬柯眼淚還沒干的臉頰生疼。

媽媽拉著喬柯的小手走到了江邊,撥通了電話,媽媽哭著說了很多。最后,她說。

白正華,你要是不來,我和喬柯就從這里跳下去。

……………

喬柯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高燒讓他眼皮沉沉,喉嚨疼的說不出話。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只記得她和媽媽等了很久,爸爸都沒有來,媽媽拽著他一步步走向水里。

冰冷的江水浸濕了鞋襪,慢慢沿著褲腿上升,他哭鬧掙扎。媽媽的手卻像藤蔓一般,讓他掙脫不開。

心臟監護儀開始嘀嘀嘀叫個不停,他的胸腔那些貼著接線頭的地方開始麻酥酥的疼,上半身有些動不了。恐懼一擁而上,他哭的嗓子都啞了。

嗞~一聲,胸口的疼漸漸清晰,媽媽將監護儀扯了下來,嘀嘀的聲音戛然而止。

冰冷的江水很快沒過了脖頸,恐懼更甚,他在水里撲騰了起來。水嗆進了口鼻,心劇烈的絞痛,他漸漸失去了意識。

小小的他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只知道爸爸媽媽……

不要他了。

在醫院里,爸爸來過一次,摸他額頭的手異常冰冷,比手更冰的是爸爸的面孔,不再帶著笑,連嘴巴都呡得緊緊的。而媽媽從那以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日子一天天過,小喬柯也恢復出院回到了奶奶家,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但一個個噩夢不停的深夜又在提醒他這一切確確實實的發生過,喬柯在夢中仿佛又置身于冰冷的江水中。他聽到媽媽歇斯底里哭著說,

都怪你,你要是個健康的孩子,正華不會不來,正華不會不要我………

都怪自己是一個‘壞’孩子……

然后就是監護儀尖銳的嘀嘀嘀聲。

喬柯從夢中驚醒,渾身濕透,直到奶奶輕輕的拍他的后背,才發覺是夢啊。

喬柯曾問奶奶,是不是因為他是個'壞'孩子,所以爸爸媽媽才不開心了;是不是他死掉了,媽媽就不會再去江邊了,爸爸就會回來了。

奶奶只是抱著他說他胡說,一遍一遍叫他寶啊寶啊。

喬柯曾下定了決心,在奶奶回家后。偷偷拔掉了針管,在病房里跑來跑去,心臟砰砰砰跳個不停,心臟開始絞痛……

可是明明疼的那么厲害,他還是沒有成功的死掉,卻把奶奶嚇壞了。奶奶打他的屁股,一點也不疼;但奶奶哭著說寶啊寶啊,喬柯卻覺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這回媽媽還是沒有來,爸爸只來過一次狠狠地說他胡鬧,然后像是嫌棄一般甩手離去。

奶奶說爸爸很忙,要努力工作,賺錢給他買藥。這樣他就很快可以是一個健康的孩子了。喬柯期盼那一天。

和奶奶在一起的日子很開心,奶奶會給小喬柯包像指甲蓋大小的小餛飩,給小喬柯織藍色的小圍巾……

喬柯長的很快,一下子就竄了個子,可是他的心臟還是那么脆弱。總是不能完整的在學校好好上課,但喬柯還是很開心。因為他認識好多的小朋友,還學會了畫畫。老師說他畫的很好。喬柯將他的明一天和對媽媽的思念都畫了下來,他想等有一天他健康了,媽媽就會回來了,他要給她看

但老天似乎總愛捉弄人,后來喬柯的情況好了很多,他不用老是跑醫院了,奶奶卻住院了。他認真的給奶奶畫了一幅畫,他想奶奶開心,然后快一點好起來。那天爸爸也破天荒的來學校接他了,他把畫給爸爸看,不愛說話的爸爸都夸贊說很好看,可是奶奶卻再也看不到了……

喬柯第一回知道'死'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他們用白布蓋著叫他寶啊的奶奶,將奶奶推走了,他怎么拉也拉不住。他一直追啊追,可是他的心臟太脆弱,沒跑幾步就開始呼哧呼哧的喘氣。然后爸爸抱回了一個盒子,他們都說那里面就是奶奶。喬柯就坐在盒子邊和奶奶說話,告訴奶奶他給她畫了一幅畫,讓她快點來看,可是奶奶再也回不來了……

奶奶不在了,喬柯不可以一個人住,爸爸接他去了新的家。爸爸的新家很大,有吊起來像花一樣的大燈,還有一個說話很溫柔的阿姨。但喬柯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新家,餐桌上的鮮花總是刺的他的鼻子打噴嚏,他想念奶奶給他放滿小熊的小床,還有奶奶給他做的小餛飩。

他照著記憶中奶奶帶他回家的路,自己偷偷跑了回去。可是門上了鎖,他敲門也沒有人開,坐了很久都沒有人開……

后來爸爸找到了他把他帶回了家,說奶奶不在了,奶奶的家是別人的家了。喬柯不信,直到有一天門打開了,出來一個陌生的阿姨,他跑了進去,奶奶最愛的搖搖椅沒有了,他放滿小熊的小床也不見了……

這里不再是奶奶和喬柯的家了。

喬柯,沒有家了!

再長大一點,喬柯明白了,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也明白以前小時候所有不明白的事情。奶奶隱忍的眼淚,他睡著后奶奶的嘆息,媽媽哭著說爸爸不要他們了,爸爸冰冷的眼神……

他沒有辦法為媽媽爭辯什么,也無法抑制自己對爸爸的討厭,更沒有辦法接受,他曾是一個……被爸爸拋棄的孩子。

他一意孤行住到了療養院,獨自為家。

他在等,有一天,奶奶帶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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