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山,山脈高聳巍峨,氣勢磅礴,古井山的主峰九井峰更是傲然立于群山之中。山上長滿了各種修竹喬松,林間更是鳥語花香。山下,還有一條大江,被稱作井菱江,江水浩浩蕩蕩,奔騰不息,直入北方的天際線。
如今,
時至嚴冬,寒風呼嘯!整個古井山已是銀裝素裹,漫山白雪。在山下的井菱江東岸,有一古井鎮。這古井鎮便是古井縣府的所在之地。
蕭言幾日前便到了這古井鎮上任古井縣令。這古井鎮規模頗大,南北往來客商多云聚于此,因此鎮上商賈富人甚多。
鹽井街、云井街便是鎮上兩條主街。
前街鹽井街主要是商鋪作坊,平日里也是小販集市,平民百姓活動之所,因此雜耍賣藝的,卜卦算命的,三教九流無所不有。
后街云井街則以高檔酒樓、戲園、青樓居多,乃是達官貴人娛樂消遣,尋香拾翠之處。
因此,遠看古井鎮,屋宇鱗次櫛比,牌樓林立。
此時,
已是傍晚,晚燈初上,零星雪花從空中散落下來。
鹽井街的路面上、沿街商鋪的屋頂上,已經堆積起一層較厚的白雪。
因十分寒冷,街面上的行人已經十分稀少,只不時能見著卷縮著身子,衣衫襤褸,被凍得瑟瑟發抖,正在沿街乞討中的災民。
蕭言緩緩走在這鹽井街上,滿面愁容,厚衣上粘滿了雪花,只見他時不時從身上掏出一兩枚銅錢,施舍給身體已經是十分虛弱的災民。
幾日以來,蕭言處理的事,莫非就是這些災民相互爭食之事。
蕭言心系災民,對這些人并未過于懲罰。
點算了縣府還有些存糧,便在鎮內開設了粥場,免費供給災民,雖然僅能做到一天一次,但也好過見這災民中的很多人一米不進。
他還嚴令這供應給災民的米粥若是沉筷,那么將斬殺相關負責米粥官吏。
沉筷必斬,也因此很快傳揚了出去,便又有大量的災民涌向古井鎮。
雖然這古井鎮身后有古井山,身旁有井菱江,物產也算豐富。
但現在縣府存糧實在捉襟見肘。
除了需要定時上繳徐都的錢糧之外,僅剩下少數存糧,已經很難應付這越漸增多,早已是饑腸轆轆的災民了。
單是這粥場,每日就要消耗大量的存糧,而隨著災民的增多,剩余的存糧,想必也堅持不了多久。
這讓蕭言切身感受到,自己之前隨意說出的因地制宜,在這些災民的悠悠眾口之前,是多么的無力。
存糧不多,實在讓他憂慮,縣衙文書官蘇子承雖曾向他建議,降低粥的稠度,存糧便能維持一些時日。
但蕭言依然堅持著沉筷必斬的嚴令。
因為蕭言實在不忍心見到這些饑腸轆轆的災民,連一日僅能吃到的一碗米粥還成了清湯寡水。
他本想打打土豪,卻因為人生地不熟,一時不知從何下手,并且這打土豪也不是長久之計,不摸清底細,勢必還會得罪權貴,蕭言最后也只好放棄,他現在的腦中已滿是糧食。
此時,沿街體察民情的他,已經來到萬花樓前的十字路口,這路口較寬,乃是鹽井街與云井街的交匯處,路口中心有一處圓形的小廣場,這小廣場上,時常有些人在此雜耍賣藝。
蕭言見這小廣場上吵吵鬧鬧,還聚集了很多人圍觀,便跟著上前。
“我出一斗米!”
“我出一斗半!”
“我說張三,你今天真是要跟我過不去啊!”
“我出兩斗!”
“誰要再出價,我就跟他拼了!這女的我要定了...”
蕭言只見幾個年級稍大,身著粗衣的男子正在相互爭吵著。
而在小廣場的中心處,有十來個女子被繩索捆綁,依次跪在地上,她們臉色青白,哀求痛哭,雪花不斷的在她們的臉上融化,早已分不清從她們臉上滴落在地的是雪水還是淚水。
蕭言一看,便知道這些女子都是賣身的奴隸,正被人販子販賣。
但他并未上前阻止,因為他知道拓跋帝國并沒有限制販賣人口。
很多失地的窮苦小民,若沒有一技傍身,便大多會賣兒賣女,一來可以解決自己的窘境,二來也算為兒女們尋了條活路,不然但凡有口吃食,誰也不想如此。
拓跋帝國便有專門從事人口倒賣的販子。
這些人販子們,在災年之時,便在外出逃荒的災民之中,以極低的價格,買進婦女兒童及輕壯,然后再帶到城鎮里高價賣出,賺些差價。
有些姿色的女子,便會因為青樓出的價最高,首先被賣到青樓,
若是沒有被青樓選上的,剩下的便會再由大門大戶挑選。
沒有被大門大戶選下的,便會像現在這樣,在街邊叫賣,由平民挑選。
然而,如果連平民們都沒有選上的,最后剩下的這些人,將會十分凄慘,要么將干些不是人該干的活路,要么將遭受些不是人應該遭受的罪過,直到他們百病纏身,一無是處,便會猶如爛肉一般,被隨意丟棄在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滅。
作為天朝的熱血男兒,雖實在有些于心不忍,但蕭言也無可奈何。
雖有些殘酷,但這也是解決災民問題方法之一,即讓他們有了歸宿,也能讓他們有了活路。
蕭言深知,在這世道,民主,自由,平等什么的,這些人根本沒有概念,若貿然出手救下她們,若沒有口糧供養她們,也相當于給了她們一條死路。
況且,被販賣的人又且止區區十數人,單憑身上區區銀兩,又且能做到。
然而,米糧的價格還在不斷攀升。
很多投機倒把的商人,倒買倒賣,卻發了大財。
蕭言一眼望去,這路口四周萬花樓,天香樓,醉仙樓...
樓內是燈火通明,夜夜笙歌。
然而樓外,卻是哭聲一片。
天空中仿佛有散不盡的雪花,無時無刻,不停的從空中散落下來。
蕭言多么期待這場雪早點過去,
他雖不能使這些人飽腹,但也不愿有人在此挨凍。
只是,天道那能輕易遂人心愿。
就如眼前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