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么追上我的!我的修為到底怎么樣了?到底用了何種邪術!”
時誨先綁起柳大植來,再給他服下丹藥,沒到半柱香他就悠悠轉醒,一睜眼,方看清二人容貌就開口道。
他語速極快,不像是剛從昏迷中醒來。
時誨氣笑了,他沒見過落進別人手中修為被廢還這么理直氣壯的邪修。
身為一個邪修,你到底有沒有點邪修的自我修養?好意思問別人用啥邪術?
柳大植方話罷,忽然神色大變,張口道。
“我怎么把我想的說出來了,我說的這都是什么鬼?”
閑漁子見狀,面色稍有愧疚,以手加額,嘆息一聲道。“我似乎忘了一件事…”
“就是你害的我是不是?你這是什么邪術?我還要去給云娘報仇,當年……”
不知道是不是柳大植內心活動太豐富,一張口就喋喋不休了,時誨只得找塊布塞住他的嘴。
那人嘴被塞上了還跟著魔似的,上下咬合似乎還在說話。
“…這…抹布…臭……”
“先莫管他,師叔你想說什么事情?”
“我方才想起此物有個弊端,僅能讓人說出心中所想,而并非問話必答。而且,只要有想法都得往外吐露,控制不住。”閑漁子向二人傳音。
楊彥看看那掙扎著一定要說話以至于把抹布快咬爛的柳大植,不由得慨嘆這物功能霸道。
“沒事…興許也能問出來呢…我試試吧。”楊彥傳過音,扯出他嘴中的抹布,開始審問他。
只是那柳大植似乎也在剛才的摸索中發現了這鐵丸的局限性,僅在楊彥問他名字時不察答出,其余時間一直在心里放春(?皿?)宮(?皿?)圖跟帶顏色的話本。
楊彥問了沒幾句就被那人葷素不忌的話弄面紅耳赤,忍不住又撿起抹布堵上他嘴,啐他一口。
“呔,你這邪修好不要臉!”
他如今只有十七歲,穿越前十五歲剛中考完,不是學習就是在家打游戲看小說,至于帶顏色的內容還真沒怎么接觸,后來穿越到真元界同名同姓十五歲還無父無母少年游俠身上,聽武林界中人說海上有仙山,走了三年去求仙只為回家,哪有空聽這些東西。
后來又開始修煉,發現自己是水靈根,生怕被男女修士采,別說近女色講黃段子了,恨不得頭上裹層黑紗,穿身黑袍,就連老手藝都戒了不知道多少年,生怕自己泄了元陽遠離大道,聽見這種東西臉紅正常。
“罷了,我來罷…瞧你倆這樣子不大聰明。”
閑漁子無奈的上前,抽出抹布嫌棄的扔開,平靜的雙眸盯著柳大植,看似不在意的開口。
“你是柳大植是吧?為何要…”
她忽然忘詞,思索半晌開口道。
“來,把你經歷全說一遍,說吐露皮不要緊,有的是水。”
柳大植本想繼續放帶顏色的話本,卻莫名其妙的嘴皮子一禿嚕,把自己的那些陳年舊事全說了。
“我原先一直在此開酒肆,家中略有薄財,夫妻恩愛。”
他微微抬起頭,看著坐在他面前的閑漁子,表情僵硬,眼神呆滯,宛如吃了真言丹。
“一次我離家半月去產糧大郡買好米釀酒,回來聽說蒼國攻破柳河縣,燒殺搶掠,女,干銀婦女,拙荊被擄到軍營。
后來我在城內安定下來后回來了,向左鄰右舍打聽妻子下落,大多沒人回答。后來我聽鄰里攀談說,我家人最初躲的好好的,后來酒肆中躲藏不及時的一位女客被抓,不等兵士追問,就為了活下去把我妻子供出去了。
我找不到妻女,沒有門道進去兵營,大仇難報。我因為釀酒手藝高超,被兵士命令送酒,潛伏三月,直到衡國派安定王收復柳河縣,我與安定王手下聯合,在酒中下藥,藥倒他們。不等縣城被攻破,我下藥的事情就被發覺了,險些被殺死,一個黑衣人救了我。
他說他知道我妻子下落,我兒女被殺,妻室被帶走后與一個人同歸于盡,殺我兒女的人還活著,羞辱我妻室的人也有活著的。我希望報仇,他就教給了我這個法子,吸取全縣人生機來修煉,分給一部分生機給他,其余我自己用,修煉有成后入他兵營,報仇雪恨。
法陣只能吸取生機,已經被你破掉了,那個人也可能被反噬了。”
柳大植說的話毫無情感,干干巴巴,似乎連自己的意識都沒了。
見狀,楊彥不由得瞪了閑漁子一眼。
明明有能力,還非要當咸魚,當咸魚還不好好當,時不時裝個逼。
閑漁子半瞇著眼打個響指,柳大植一瞬間清醒過來。
“你們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我用陰毒法子提升修為,三月筑基,本就是燃燒我生機為代價的,今日吸取生機后我本就該去報仇,報完仇自然死了…如今仇不得報是我技不如人,雖然無言面見妻兒,但也請你三人給我個痛快。”
柳大植面色沉冷凄涼,似乎老了不止一歲,生無可戀。
“什么?這么快提升修為?”楊彥大驚。
哪怕是天才中的天才,從毫無基礎到筑基也少不得三五年。
楊彥這樣的,有名師教導,又有至寶輔助,本身又有天靈根加無垢靈體,能轉化任何靈氣為自己所用,如今也只是練氣九層。
而這柳大植原先只是個酒肆老板,被邪修蠱惑后用邪術燃燒生機提升修為,能在短短三個月內從凡人變成筑基,哪怕燃燒生機,也有無數人會這么做,因為修真界不太平,需要報仇或者缺靈石的人實在太多了。
這種術法,一旦傳出去肯定又是腥風血雨。
“唆使你那人到底是誰?”楊彥追問道。
柳大植看他一眼,面無表情。“他是我恩人,我不知道他是誰。”
“…他可不是你恩人。”閑漁子突然睜開眼睛,云淡風輕的掃了他一眼,隨后道。
她要是有心,能把一個人前后八輩子看透,連帶著他本人都搞不明白的事情也都能明明白白。只是這神通從她在江邊醒來后就有了,一直沒有付諸應用。
她想盡早脫身,拿了藥回去救人,救完人把他送出去,住在小村先當個幾年的咸魚。
所以她有現成的神通為啥不用呢?
“那人估摸著就是你倆追殺的那個魔修,應該喚作黎琨,在衡國安定王那當幕僚,竊取生機,偷戰場上死魂煞氣修煉,盯上這柳大植的手藝,又看上他的根骨,他是水木靈根,比較柔和,吸收去了生機能轉化一遭給那邪修用,用完還能直接拿他煉丹。
然后那人設計讓蒼國打這兒,一面吸取魂魄,讓蒼國內線擄走你妻兒,害死他們栽贓蒼國。
你若是去報仇,得利的是他。他不僅有更多修煉資源,還能享受凡間的榮華富貴。”
閑漁子說完,柳大植雙目圓睜,青筋凸起,手攥得指節都泛白,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也沒催促這悲催娃子,他這一輩子跟個茶幾似的,全是杯具。
柳大植自從人生遭遇大變后疑心一直很重,但他卻似乎絲毫沒有懷疑閑漁子的話。
不知為何,他覺得眼前這女人很令人信服,甚至讓他生不起一絲一毫的反抗心思。
“師叔…此事…當真如此?”楊彥將信將疑的問道。“我們從未提起我們要殺的人名為黎琨…師叔你居然這都能算出來!當真是神機妙算!”
“我這感覺挺玄乎的,不過要看是否如此,你們去把那黎琨抓了再問也不遲。”
閑漁子從袖中掏出果脯吃著道。
就這么會功夫,柳大植就已經虛弱的快說不出話來了。
他若是有修為,興許能再活兩日,若是沒有修為,見到第二天的太陽也懸。
他掙扎著張口道:“…我這一生錯了很多,我為了報仇也做了壞事…臨了也沒甚可說,只求仇人與我一并入黃泉,請仙子成全…”
話未說完,不等幾人回應,他便身子一歪,肉眼可見的蒼老下去,氣息也絕了
“他被反噬了。”閑漁子站起身,背起一旁暈著的張乾顯,面色如常的走出去。
她沒有因為柳大植悲慘的遭遇動容,也沒有為他犯下的惡行憤怒,似乎一直以來,她對待這些悲歡離合都十分平靜,這讓楊彥不由得更加懷疑她先前的遭遇。
二人雖然修道,但畢竟涉世不深,見狀不由得動容。
“可悲又可恨啊。”楊彥嘆息一聲,起身,拿上刀,跟到閑漁子身后。
時誨啪嗒一下合上扇子也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