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宗附近凡間的酒肆里人來人往,邊上坐著兩個女子,一個穿著玄色的錦袍,氣質(zhì)冷峻,一個著灰白的麻衣,一頭白發(fā),整個人淺淡的仿佛下一秒就會化作云飄散一樣。
摸魚子舉起手中的酒碗,和她碰一碰杯:“咸魚,喝些酒吧?!?
一向愛酒的閑漁子嘆一口氣,將手中的酒碗放在桌上,目光幽遠。
她發(fā)了一會愣,望向酒肆中來往的人。
一個模樣溫婉美麗,打扮卻像武林中人的女子坐在二人的對桌,一個人喝著最淡的米酒,吃著幾碟小菜。
一個腰佩長劍,感覺也是武林俠客的青年坐到她身邊,試圖和她搭話。
摸魚子發(fā)覺了閑漁子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那兩人身上,好奇問道:“怎么了?”
閑漁子笑道:“這個姑娘很美?!?
摸魚子撇撇嘴,轉(zhuǎn)過頭去瞥了兩眼,道:“那青年長得也不錯,不過我不喜歡他這種類型?!?
閑漁子道:“我不是指外表,她給人的感覺很柔和,就像水一樣?!?
“上善若水,確實不錯?!?
二人說著話,隔壁桌的動靜也傳到了耳中。
“姑娘,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生的如此美麗,不如我們聊一聊天?在下趙擇端,江湖人稱小青龍,不知姑娘是何名姓?”
姑娘看他一眼,道:“我姓謝?!?
接著謝瑤轉(zhuǎn)頭繼續(xù)看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顯然不想和他搭話。
“姑娘…”
趙擇端伸手去抓謝瑤的手,謝瑤一下子甩開他。
“登徒子!”
“我只是仰慕姑娘…”
閑漁子嘆一口氣,用不大不小正好能被別人聽見的聲音點評道:“真正喜歡一個人哪會這樣不顧她的名節(jié),說白了就是見色起意。”
她也挺喜歡謝瑤的顏值的,但喜歡不代表要騷擾她。
“咸魚你長得好看說的都對?!?
摸魚子鼓掌道。
趙擇端瞪二人一眼,不顧謝瑤掙扎抓住她的手腕,道:“姑娘,我真心仰慕你,我是惠月山莊的人,我知道你只是羞澀而已…”
閑漁子拿起喝空了的酒碗就扔過去,站起來哈哈大笑。
“你怎么如此普通但自信?”
那人被砸了個正著,登時偽裝不下去了,道:“我本來想和姑娘做個朋友,看來姑娘你不識好歹…”
謝瑤終于忍不住了,騰地站起來,怒道:“你這登徒子安敢對我無禮!”
摸魚子回頭看了看,拿起桌上的酒碗,也扔了過去,不偏不倚砸在趙擇端手腕上。
他吃痛,松開了手。
“你這牛鼻子,仗著我不打女人恁地?zé)o禮!”
摸魚子起身走過去,拔出玄道劍,問道:“無禮的是你?!?
謝瑤沖二人作揖,道:“多謝二位道長相救,妾身的兄長是謝郭大俠,他會為我主持公道,不敢牽累二位姑娘?!?
說著,她轉(zhuǎn)身就走,看來是要拉靠山去了。
看來謝郭大俠的名號很響亮,趙擇端聽了后臉瞬間白了。
閑漁子:“噗哈哈哈哈。”
摸魚子:“噗哈哈哈哈”
二人笑做一團,趙擇端臉綠了。
他對付不了謝瑤,還對付不了二人嗎
他渾然忘了謝瑤搬救兵去了,自己要是再不跑,真和那什么大俠碰上…
咳
小二和店主此時沖過來,聲嘶力竭地向二人討要酒碗摔壞的賠償,讓三人要打出去打。
在江湖里,酒肆,客棧的桌子,酒碗,以及整個樓是極其危險的,動不動有江湖人士在其中打架并順手摔壞這個弄壞那個。
修真界的酒肆和客棧倒沒有這么危險,頂多遇上發(fā)瘋的文粹整棟樓被炸一下而已。
摸魚子收起劍來,道:“在凡間開酒肆也不容易啊。”
閑漁子跟著慨嘆:“對啊對啊,老板我們對不起你,這就出去打…”
說著她打個酒嗝。
“阿兄,就是那個登徒子,他調(diào)戲我?!?
女子溫柔如水的聲音響起,謝瑤和一個俠客打扮,三十歲上下的男人走進來。
這人正是聞名武林的謝郭大俠。
據(jù)說此人年少荒唐,睚眥必報,后轉(zhuǎn)了性,變成了及時雨宋江一樣的人物。
“原來是小青龍賢弟啊…”
謝郭見了趙擇端,便道:“賢弟俠義心腸,安會做登徒子的事情,我相信你?!?
說著,他轉(zhuǎn)過頭去,對謝瑤義正言辭道:“是你太敏感了,以后你不能因為你的敏感這樣隨意誣陷人家俠客…一點點小事,你何必找我來懲罰他?你這樣仗勢欺人,是俠之大者不贊同的。”
摸魚子看不過眼去,方才趙擇端的舉動都落進了眾人眼里,那和調(diào)戲都快不沾邊了,分明是性,騷擾。
這人不過是為了給人留下公正的印象而已,因此妹妹受欺負請他撐腰,反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訓(xùn)斥謝瑤。
摸魚子看一眼已經(jīng)快哭出來的謝瑤,當(dāng)即將方才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遭,給了謝郭好大一個沒臉。
閑漁子拽拽她衣袖,道:“休與這等人再分說,咱回去喝酒吧?!?
摸魚子瞪謝郭一眼,被閑漁子拽走了,臨走還回頭對謝瑤道:“有修行意向的話來逍遙宗啊~”
……
偏僻的林間小路,環(huán)境清幽,閑漁子坐在樹下,向樹上的摸魚子拋去一壺酒。
“夫物,量無窮,時無止,分無常,無所窮也,何必與好名的君子計較?”
“我安與他計較?曲士不可語于道者,束于教也,不過是覺得這等人身上義名的臭氣熏到我了罷了。”
摸魚子氣哼哼道。
閑漁子笑了,無可奈何的抬頭看友人。
“他啊…這樣下去,無非是折磨身體,勞累心靈…安得守真宗淡。”
“難道在背后議論人的是非,便是得道大能的舉止嗎?”
時誨晃晃悠悠的從天上落下來,張口就杠。
閑漁子不跟他計較,反教他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言毓?你如何尋到我們的?”
時誨道:“我來拜訪逍遙宗的掌門,商談一些事情,順便出來逛一逛,沒想到撞見你們了。”
“你們在背后議論別人,這就是道與德具在高人的作為嗎?”
摸魚子笑著不回答她,閑漁子道:“難道你在背后聽別人談話,就是遵守禮法的君子所為嗎?”
時誨啞然。
“那么,前輩們請容我再向你們請教,希望我這個凡夫俗子能在你們的論道中得到進益。”
沉默了半晌,他恭敬道。
摸魚子從樹上跳下來,笑嘻嘻道:“學(xué)道日損,何有進益可言?修養(yǎng)身心,保持真性,難道不足夠嗎?放掉身外的名義,就無什么累贅了。你不修養(yǎng)自身,反要求他人修養(yǎng)德行,這不是扯犢子嗎?”
“那么,怎樣保持真性?”
閑漁子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澳銌栠@個沒用,反正你問了也不做?!?
時誨撇嘴:“那我換個問題,何為真?你們逍遙宗總是講返璞歸真,那這個真準確的定義,究竟是什么?”
閑漁子道:“你們杠精派老是喜歡求這么個準確定義,我且勉強與你說說罷…”
“禮儀是世俗人規(guī)定出來約束自己行為的東西,你看我飲酒,是圖啥呢?不就圖一樂呵嗎?”
“飲酒的主旨是快樂,便不拘泥酒具是什么,那行為是為了達到目的,修養(yǎng)德行,也不必拘泥是否遵循禮法…
純真授于自然,是人的本性,圣人全性保真,而有一部分愚人卻與之相反,背離了純真大道…沉迷抬杠以至于心中只有這一件事不是背棄道,但因抬杠損害自己的精神便與愚人無異了…”
她話未說完,一道劍光便斬向她。
這劍光中沒有靈力,像是凡人技巧的堆砌一樣。
閑漁子避都不避,抬眸向劍光來處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