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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她走了

我躺在草地上,聽到了蟬鳴叫的聲音,仿佛就是兩個音符,但可以不斷地重復著節(jié)奏,直至最后一個音,拉的很長很長,然后寂靜無聲。她睡了,還是轉(zhuǎn)移到了新的枝頭,其實你很難判斷,因為隔一會兒,悅耳的聲音持續(xù)響起。

奧運會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我國的奧運健兒們屢創(chuàng)佳績。電視里,大街上,出租車上,走到哪里都是在講奧運,討論奧運。開幕式那天晚上,我就在奧運村隔壁的草坪上,一邊看著大屏幕直播,一邊看著天空中絢爛的煙花。那雙大腳一路走來,每一步都是這個民族走過的艱難的道路,我們都扛了過來,走向了世紀輝煌。

每當沉浸在集體的狂歡中的時候,個體的悲傷似乎也可以被掩蓋和消減。

就像那個晚上,第二天我再去找她的晚上,早已經(jīng)人去樓空。她走了,走的堅決。

我站在公寓門口,依然沉浸在昨日的柔情中。

我看著她,她雙手抱著我的頭,微笑掛在臉上。

“想和我說什么呢?”

“嗯?”

“沒有想說的嗎?我最喜歡聽你講大道理了。”

“愛祖國,愛人民。”我義正言辭地說著。

她假裝生氣地,嘟著嘴吧,搖搖頭。

“愛勞動,愛科學,還有愛你。”

“討厭。”

她說完認真地看著我,眼睛都不眨,活像一只等著覓食的青蛙。

我拍拍她的頭,她把頭埋在我的胸口,輕輕地說:“我也愛你”。

我把她抱得更緊了。

此刻,當我獨自站在她公寓門口的時候,我依然可以感受到那個甜蜜的吻。我不知道如何形容,一件藏在心里多年,才得到的東西的感受,如獲至寶的感覺。

而沒有人能體會到,那種如獲至寶后,只有短暫的瞬間的開心,而很快就失去的絕望。這種絕望在炎熱的夏天到來的時候,就是窒息的末日感。

我躺在草坪上,看著云朵如白色的奔馬在馳騁天際,一會又如連綿的波濤卷起海面。

我想起了她寫給我的信,我已經(jīng)爛背于心。

大宇,

清朗,如今日的天空,鳥兒在歌唱,風兒在鳴囀,葉子在飛揚。

星空下的戀人們,坐在窗臺上,內(nèi)心的充盈就如同這漫天星辰的銀河一樣,閃耀著光芒。

我走了,拖著沉重的行李,帶走了一份沉甸甸的感情。

我們是不是錯了,不應該邁出這一步?當情愛的奔流如洪水猛獸般咆哮而來的時候,我投降了。

但我多么感激這一步,跨過了我青春苦戀的木橋,讓我更有信心走向未來的人生。

我是不是很殘忍,很自私。你可以罵我,恨我,但這是對你我最好的安排。

請收下我卑微的愛,也許一文不值,但在我這里是一份百分百的全部的感情。

不要來找我,你找不到我,我也不會見你的。

最后,好好生活,好好工作。無論身在何處,我都會默默為你祈禱。

愛你的妞妞

我有一次眼眶濕潤,猶如她走后過去的每個日日夜夜一樣。

我知道那些傳言都是真的,但我多么想和她一起面對,一起承擔。天塌下來我也想幫她撐一撐,可是,她又一次選擇了離開。

記得高中她離開的時候,我那個失魂落魄地樣子,再聯(lián)想到如今還是一樣。她離開了,就像是她拋棄了我一樣。

我側(cè)向右邊,頭枕著右手,前面的草坪上還坐著一對戀人,肩膀靠在一起,看著讓人羨慕嫉妒恨。

我又側(cè)身向左邊,是一棵樹,一棵不高的梧桐樹。在BJ,梧桐樹不常見,這棵樹的樹齡不長,但葉子已經(jīng)足夠大,正是它的幾片葉子擋住了太陽光的直射。有一些細小的光束從葉子縫隙中投下來,一條條在地面上,切斷了整片的背陰面,就像是動物身上的斑紋一樣。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想我嗎?”

“為什么要說這種晦氣的話呢?”

“我是說假如。”

“我想不想你,和你在不在,沒有關系。”

“你們讀書人就是喜歡繞圈子。”

“會的,肯定會。”

“那你記得老家的東山嶺嗎?”

“記得,挖礦的嶺我怎么會忘?”

“你當時說,要在山嶺上建個涼亭,我就在想我可以做點什么呢。后來我想到我可以變成一棵樹,就在涼亭邊上種一棵松樹。”

“那你可以種一圈,繞著那個涼亭。”

“不,一棵就夠了,然后把我埋在那里好嗎?”

“不要提這個。”

“你答應我啊?答應了我就不說了。”

“好的,我答應你。只是我愿望恐怕一輩子實現(xiàn)不了了。”

“沒事,把愿望藏在心里就夠了,也許有一天就實現(xiàn)了呢。”

她把我的手賺得緊緊的。我感到疼痛。

兒時的記憶原本已經(jīng)是隨風飄散了,如果沒有人提起,甚至可能就是個笑話。但當某個人相信的時候,當事人又會充滿了想象,也許努努勁就能實現(xiàn)呢。

于是,我總是夢見老家的東山嶺,只有我和妞妞,靠在亭柱子上,暢想著未來。

這些天,我拼命打聽她的去處,連小胖都不知道,又有誰能知道呢。

她真的走了。

我早上離開的時候,她明明還在睡夢中。

我把臉貼近她的臉,輕輕地輕吻了她一下。

我猜她醒了,但我有急事,還是走了。

我走到樓下的時候,站在院子里,抬頭看了一眼她的窗戶。

我看見了,她揮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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