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珍與梅嬸牽著丫兒站到街道一旁,秀珍拉了拉丫兒的小手,說:“丫兒快看,舞龍的哦。”
“不看,我要看兔子。”丫兒頭也沒抬,只顧看她的貓貓兔。
秀珍無奈的搖搖頭,笑著對梅嬸說:“看這傻孩子。”
梅嬸咧嘴一笑,親昵地摸了摸丫兒腦袋。
倆人緊緊牽住丫兒,踮起腳尖觀看舞龍隊伍。
在爆竹的噼啪喜慶聲中,舞龍隊伍緩慢地走過街道,消失在了人潮中。
“不好看。”秀珍郁悶的說。
“秀珍你不知道,舞龍隊伍只是從這里經過一下,他們這是要去李家祠堂。”
“李家祠堂?”秀珍不解。
“嗯,暖陽鎮大部分人都姓李,他們有個祠堂也不奇怪。”
“哦。”秀珍平淡的回了一聲,她對李家祠堂不感興趣。
“趕去李家祠堂的不只有舞龍隊伍,還有舞獅的,跳舞唱歌的等等。這附近鎮子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今天都會被請到李家祠堂,觀看一年一度的盛會。秀珍,要不要去看看?”
大人物!當秀珍聽到這三個字時,立馬就想到了當過柳鎮鎮長的長生父親。她打了個激靈,真怕噩夢再降臨。
“不去了,都是人頭,咱們還是逛逛街市吧。”秀珍連忙擺了擺手,她可不想看到長生父親,雖然這是小概率事件。
梅嬸看到秀珍擔憂的表情,縱然她想去,但最終還是選擇了順從秀珍的話。
丫兒依然逗著她的貓貓兔,就連秀珍與梅嬸走到小吃攤她也渾然不覺,若非秀珍問丫兒,她估計得一路逗兔子逗到家。
秀珍給丫兒買了一塊芝麻粘糖,她又轉換目標,不逗兔子只顧吃糖。秀珍與梅嬸見此忍不住發笑,手里的東西都被甩的一抖一抖的。
秀珍自己只買了個新扁擔,原先梅嬸給的已經壞了。梅嬸則買了些私人物品,倆人的東西買的并不多,畢竟這次來這邊就是閑逛、玩,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沒錢。
秀珍的那四個銀元已花的差不多了,只剩幾十吊錢。她預備的明年買橘子樹和石榴樹的錢還沒到手,還在菜園。
三人逛了約兩小時,便打道回府了。
等她們到家時,已是下午五點,這個時候太陽還是挺大的。
秀珍回家后跑到菜園,準備清點一下蔬菜。
中秋過后,家里沒什么活干了,稻谷一年種一次就夠,她決定接下來的日子去柳鎮菜市場賣菜。
這天,她從菜園里摘了一堆新鮮的蔬菜,把它們整齊分類的放到扁擔上,然后挑著去柳鎮賣。
她不擔心在菜市場會碰到熟人,因為長生家買菜的都是丫鬟,而且柳鎮有好幾個菜市場,她們不會跑到秀珍去的那里。
秀珍把丫兒交托給梅嬸照顧,這才放心出發了。
等秀珍到達菜市場時,她發現這里連容身的位子都沒有。
這是一個特殊的菜市場,來往的人出奇的多。菜市場有條街,夾在兩邊大路間,街道的中間有個圓拱形的大房子,里面是賣肉的。也就是說,只有這條街是允許賣蔬菜之類的。可是,當秀珍挑著菜擔子站在街上時,看到老的壯的賣菜人已擁擠著占據了街道兩排。
秀珍只能緩慢走著察看有沒有空位置。在道路盡頭她發現一個空位置,秀珍心頭一喜,把扁擔放到那里,學著身邊賣菜的人吆喝起來了。
秀珍身旁賣菜的是個中年婦女,她打量了秀珍和她扁擔里的數種蔬菜一眼,然后繼續吆喝。
秀珍吆喝了還沒一會,就有人過來她這買菜了。秀珍以前做丫鬟也是買過菜的,所以她把菜的價格比以前買的壓低了一個滇幣,所有的菜不管種類,統統五個滇幣一斤,也就是半串錢。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很多人都來買她的菜,不出半小時,秀珍扁擔里的菜被一掃而空。
她數了數今天的收獲,呀!不得了,賺了五十個滇幣呢。
秀珍喜滋滋的裝好錢,按照這樣發展下去,不用多久她就買的起橘子樹和石榴樹了。
接下來的三天,秀珍都會挑十斤蔬菜過來賣,每一次都不出半小時,菜就被一掃而光。
菜園里的菜不多了,只夠再賣兩三天,秀珍決定再買些種子,擴大一下菜園。
來柳鎮賣菜的第五天。
這次她來的很早,希望能早點賣完去買蔬菜種子,回家好種上。
秀珍依然在以前的老位置放下扁擔,現在街上的人不多,但秀珍還是賣掉了不少菜。讓她感到奇怪的是天天在她旁邊賣菜的中年婦女今天沒來了,秀珍心想可能因為時間太早。
過一會兒,秀珍賣完了菜,她挑著擔子去了菜種店,買了一些種子,走上了回家的路。
當她走在去往峰山鎮的那條幾乎無人行走的路上時,旁邊的玉米地里突然鉆出四個婦女,為首的是賣菜的中年婦女。
秀珍對四人禮貌的打了招呼,她認識他們,都是賣菜的。
四個人快步走到秀珍面前,什么話也沒說,秀珍開口道:“請問,你們有…”
沒等秀珍說完,為首的婦女一巴掌打在秀珍臉上,秀珍頓時踉蹌著退了幾步。
“你們干什么!”秀珍吼道。
“干什么,老娘今天打不死你這個賤人。”那個婦女說著就上前,其余的三人緊跟其后。
婦女拽住秀珍的頭發,又甩了她一巴掌。秀珍還手了,她死命扯住婦女的頭發,婦女頓時疼得嗷嗷叫,秀珍用腳猛踹婦女的肚子,婦女頓時彎腰喊疼。
其余三個女人也沖了上來,她們用腳踹著秀珍的腿、肚子、背部,還用力拉扯她的頭發。秀珍慘叫連連,她再次用力朝婦女肚子踹去,然后揮舞雙手朝另外三個女人攻擊。
倆個女人扯住了秀珍的頭發,另倆個女人抱住秀珍的腳,她們用力的往兩邊扯,秀珍疼得眼淚直流,她的頭發掉了一地。
她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朝抱著她腳的婦女砸去,頓時響起一聲尖叫,倆個婦女放開了她的腳。
她們沖過來撲到秀珍身上,使勁捶著她的胸脯,用力甩秀珍巴掌。另倆個女人依然扯住秀珍的頭發,秀珍感覺胸脯脹痛、臉蛋發麻、頭皮也快掉了,還有一些血液流進嘴里。
她的意識變的模糊,雙手胡亂擺動,她摸到一塊大石頭,用力握緊,朝身上女人的腦袋砸去。
她使勁的砸,用盡全力的砸,兩個女人痛哭著離開秀珍身上,秀珍不知那來的力氣,她迅速爬起來,手拿石頭朝扯著她頭發的倆個女人砸去。
這條平時寂靜如鏡的路,此時充滿了女人的怒吼、嚎啕大哭聲以及求饒聲。
秀珍站起來后沒有堅持多久便倒下去了,她倒下之前,最后一次使勁把石頭朝婦女們砸去。倒在地上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黏糊糊的,隨后暈厥過去。
兩個女人呻吟著躺在路上,另外三個已經失去了意識。
一個在附近田里干活的婦女聽到了尖叫打斗聲,但由于有玉米地玉米桿的阻擋,她看不到撕打的幾人。
她被尖叫打斗聲吸引過去了…
秀珍試圖睜開雙眼,但她發現自己怎么都睜不開眼皮,耳邊響起陌生男人的聲音。
“把鑷子給我。”
“那塊布。”
“給她再拿袋血。”
還有遠處傳來的熟悉的哭鬧聲,“媽媽!媽媽!…”。
秀珍聽清楚了,這是丫兒的聲音。
“丫兒別哭,媽媽會沒事的。”
這是梅嬸的聲音。
秀珍想回應丫兒的喊聲,但她動彈不了,她只能聽著丫兒的哭聲干著急。
“再給她打一針。”
剛才的男子說。
秀珍腦袋暈暈的,感覺好困,隨后,進入昏迷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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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嬸帶著丫兒在家里吃葡萄,突然,一個警察火急火燎的沖進她屋,語速飛快的說:“這是賈小梅家吧?”
梅嬸回答是。
“王秀珍出事了。”
“什么?”梅嬸騰的一聲站起身子,驚訝的看著警察。
“快跟我來,她在醫院搶救。”警察說。
梅嬸立馬抱起丫兒,跟著警察上了車,往柳鎮醫院開去。
到了醫院后,嚴生立馬迎上來,對梅嬸和丫兒說:“秀珍和四個女人動手打架了,現在在搶救。”
丫兒見到嚴生后頓時躲到梅嬸身后,當她聽到媽媽在搶救,她沒什么反應,她不明白搶救是什么意思。
梅嬸聽完嚴生的話,臉上瞬間布滿驚恐的表情,她焦急的問:“秀珍她怎么樣了?”
嚴生嘆了口氣。
“情況不樂觀。”
梅嬸大哭:“怎么會這樣啊!早上還好好的挑著菜去菜市場,這還沒一會兒,怎么就進醫院了哇。”
梅嬸抓住嚴生的手臂,問道:“嚴隊長,那幾個女人為什么打我家秀珍啊,我家秀珍那么善良,她怎么可能會跟別人打架,一定是她們欺負秀珍,嚴隊長你帶我去找她們,我要扯掉她們的頭發,踩扁她們的胸!”
“梅嬸你冷靜一下,別太激動,具體的原因我們還在調查,那四個女人也是重傷,她們也都昏迷了,有兩個還在重癥室搶救。”
“好好好”,梅嬸連說了三聲好,“還想跟我們家秀珍打架,打不死她們。”
丫兒聽著梅嬸與嚴生的對話十分不解,她問:“干媽,怎么了?”
嚴生說:“你媽媽受傷了。”
丫兒瞬間大哭,她知道受傷是什么意思。
梅嬸趕緊拉了一下嚴生手臂,用眼神責怪他說話太直。
嚴生尷尬的扯了扯衣角,蹲下身子對丫兒說:“你媽媽會沒事的。”
“走開!媽媽,媽媽!我要媽媽!”丫兒哭著大叫道,她從心里抵觸嚴生。
梅嬸抱住丫兒,安撫著說:“丫兒,不哭噢,媽媽會沒事的,媽媽只是摔倒摔傷了,我們乖乖在這里等媽媽出來。”
良久…
梅嬸抹去丫兒的眼淚,她已經止住了哭聲。
梅嬸帶著丫兒坐在手術室門口的長椅上,嚴生則低著頭坐在對面。
很久之后,或許是一小時,或許是更久,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了。
梅嬸抱著丫兒,與嚴生一同上前問道:“醫生,怎么樣了?”
“脫離了危險期,病人頭皮輕微脫落,身上有多處淤青傷口,最大的傷口是腦門,還好是及時送來的,要是再晚十幾分鐘,她就會因失血過多…”
男醫生說到這里就離開了。
梅嬸對著醫生的背影千恩萬謝,隨后,秀珍被推了出來。
梅嬸立馬捂住丫兒的雙眼,不讓她看到被白布包扎了的秀珍的臉。
秀珍眼珠子望向梅嬸和丫兒,梅嬸趕忙湊到秀珍耳邊,推車子的護士說:“家屬請先讓一讓,病人暫時不能說話動彈,麻藥還未過去,等到了護理房、麻藥過后再與病人交流。”
梅嬸抱著丫兒趕忙側身讓護士推著秀珍過去,她緊跟其后。
嚴生看著秀珍被推走,他沒有跟上去,他認為現在去看秀珍還不是時候,剛才丫兒的反應還是讓他很是震驚。這么久過去了,丫兒依然害怕他,嚴生決定等秀珍恢復的差不多,再請她把丫兒怕他的這事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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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珍被推進護理室后,又躺了半小時,終于醒了。
“梅嬸!”
“秀珍”,梅嬸猛然坐起來,喊道:“丫兒,你媽媽醒了,快過來。”
坐在秀珍腳邊發愣的丫兒聽到梅嬸的叫聲,立馬跑到秀珍旁邊,連聲喊著“媽媽,媽媽。”
“媽媽沒事。”秀珍莞爾一笑,她的笑容很奇怪,因為鼻子位置被白布遮住了,整個臉只有眼睛和嘴巴露了出來。
“秀珍,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梅嬸焦急的問。
“我也不知道,我回家的時候有四個賣菜的女的攔住了我的路,二話不說就上來打我。”
“你平時有沒有得罪她們?”梅嬸急切的問道。
“沒有,平時我都是賣完菜就回來的,除了買菜的,我沒跟其它人說過話。”秀珍干咳了一聲,梅嬸給她倒了杯熱水。
“是不是她們嫉妒你?”
“我不知道。”
梅嬸眉頭緊皺,雙手握的汗水都出來了,她的臉蛋漲紅,大喘著粗氣。
秀珍知道梅嬸護短,她趕忙說:“梅嬸你別擔心了,我沒事,而且我也把那幾個女人打了一頓,她們可沒占到便宜。”
梅嬸不高興的說:“就你會替別人說話。”
外面突然響起男人們嘈雜的聲音,而且離秀珍她們的護理室越來越近。梅嬸站起身朝門外走去,突然,一個矮個子中年男人推開了房門,他身后跟了七八個男人。
梅嬸嚇了一跳,隨后反應過來,說:“你們走錯房間了。”
矮個子男人怒氣沖沖的指著床上的秀珍問:“她就是王秀珍吧。”
梅嬸和秀珍倆人內心咯噔一下,心想,這些都不是善類。
倆人料想的不錯,這幾個男人都是打人的四個婦女的丈夫和親戚。
他們怒吼著秀珍與梅嬸。
醫生走過來告訴他們不能在醫院大吵大鬧,幾個男人瞪了醫生一眼,醫生低頭不語,離開了。
矮個子男人先開了口,他對床上的秀珍說:“就是你打傷了我和我弟兄的老婆是吧?好家伙,你倒是有種啊。”
男子指指秀珍,又看了看梅嬸和丫兒,兇狠的對秀珍說:“今天就讓你一輩子都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