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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還卿一杯相思淚,恨不相逢淪落時

  • 腹黑狐貍攻心記
  • 嘉魚之
  • 2430字
  • 2020-04-17 21:39:20

她不舍,痛極,卻不后悔。

也許棄之,才是她最灑脫或自欺欺人的選擇吧。

藥欄花榭,女子靨鋪七巧笑,俯弄柔蘭。月兒初露半遮顏,樓臺水閣其華謐而不宣。

若兒在苑外探頭,轉過身嘆氣,“小姐已經把自己關了整整一天了。到底出什么亂子了?”

寫意,寫畫搖頭表示不知道。

終于聽見清柔女聲傳來,“若兒,將那壇‘君子’取出來。”

若兒心里一忑。

那壇“君子”是小姐當初與六皇子一同親手埋在苑里紫葉梧桐下的。

那日小姐戲言,等六皇子君臨天下那日,便取出送與他當賀禮。

綠竹搖繞,借著水色月光,若兒大膽打量了一下,發現小姐臉上只是帶著皎皎笑意,無所它情。

“小姐……”總覺得不比往日,若兒開口道。

“若兒,你們早些歇著,今個兒我饞了,想嘗嘗這‘君子’酒的味道。”女子未多言,卻不由生出距離之感。

若兒不情愿地退下。

揭開紅泥小蓋,微有香氣,清而不淡。淺青色瓊液一入銀杯,美酒放香,綿綿悠長,啟唇入喉,酒氣濃而不釅,觸之細膩。

一杯見底,頓覺肚里辣烈,后蘊脈脈。只覺空杯余香,經久不散。

南細細伸了懶懶的腰趴在冰涼石桌上,輕聲道,“好酒!好個‘君子’酒。”

再倒了一杯,星眸微嗔,舉杯對著酒壇子,“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杯杯酒入愁腸。

終是不勝酒力,手腳偏軟,仰身斜斜滑躺入花藥之中,手搖搖抬起,指著明晃晃的半彎月亮,“你,說你呢,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哈哈,原來我也會背詩呢……喂,你在笑我不像女人?我,我就是不像女人,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你還笑!”

眼前是一張笑靨奪目,眼波幽深的臉,氣得她軟軟揮出一拳,卻在半途被攔截。

“還是第一次瞧見細細喝醉的樣子呢。”顧染白接到她回來的消息,從遙城急急趕來,一進了芍苑就看到她如此令人啼笑皆非的模樣。

聽見聲音,南細細醉眼微瞇,支了另一支手撐起身子。

“小白來了啊,來來,陪我喝一杯!我今天高興,救了那么多百姓,真的,很…高興……”

顧染白一身淺青丹楓袍,衣角處繡有水墨色遠山深岱景圖,那做工精細無比,緙絲細極,顯然出自蘇杭第一名繡杜千手。

鳳眼瞟到石桌上的酒壇,走近單手揮香,嘴角淺勾,“你倒是會享受,這天底下最后的兩壇‘君子’酒竟會被你搶了去其一。”

“那是我耍祁……就是想嘗嘗味道,究竟哪里如此稀奇,現在覺得,酒勁也不過爾爾嘛。”

“哧……”顧染白看著面前的玉軟花柔,笑道,“這‘君子’酒杯杯醉心,你瞧你,到底是醉了,在這兒說著胡話。”

眼前女子醉眼迷離,詞不達意的模樣。芳香盈鼻,他心弦隱隱作動。

“我陪你喝。”

顧染白嘆氣,長袍攬起,席地而坐于她身旁。

“好酒!”酒之純冽,沁人肺腑。

“別,別喝那么快嘛……”

女子嘟囔著不滿地搶過顧染白懷里的酒壇,“這酒…貴著呢……”

“呵呵。”顧染白酒醉酣耳之際,衣襟半解,豐彩天然。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小白……你,給我唱個歌如何?”

南細細半身伏在酒壇上,幾分無賴道,“我五音不全,所以還是你來,助助興吧……”

顧染白睨眼瞧她,嗤嗤笑起來,居然閑閑擊箸而歌道,“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瞻彼淇奧,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瞻彼淇奧,綠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聲音低沉悅耳,飄逸動人。

細細愣神半晌,悶悶道,“別唱了,我不想聽了。”

“細細。”顧染白面色醉意暈染,可眉梢眼角里卻半醉意也無。“原來你真正喜歡的是當今北朝太子。”

“我沒有。”

“細細,你當初騙得了所有人。可是現在呢,所有人都明了了。”

“那又如何?”

“對于偐修,你這樣也是很不公平的。”

“他,也是不會動情之人的。”她頭疼欲裂,自己似乎茫然無比,到底有沒有喜歡上赫岱,她也不知,只覺當初種種本屬玩笑,而今演變,連自己的心都不再清晰,混沌迂回。

顧染白仰頭,墨發瀉地,儀態絕色,張口含了最后一口酒,淡然輕笑。

偐修啊偐修,你早就料到細細心屬之人了吧,可如今,這丫頭糊涂至此,該如何收場呢?

月意榮華鋪泄一地。

酒壇發出空響聲,那羅裳韶顏緩緩后傾。顧染白手腕翻轉,攬人入懷。

漸消酒色朱顏淺,欲語離情翠黛低。

顧染白穩穩站起,身形屹立。凝視懷中軟香半刻,踏步向房間走去。

替深醉女子掖好薄錦被角,佇立一會兒,轉身退去,不肯多留。

立于庭中,顧染白伸出手指撫著額角,搖頭望月,笑意研研,“今晚怕是醉了。”

秋水淋漓,月色遺光,曖昧了這一醉方休的夜。

西域皇宮。

赫岱目光幽深,似有所思。

昨日她竟然為了他喝得酩酊大醉。

盡管之前,他早就了然那丫頭心中所想,陪她玩一玩,無所大礙。

可事到如今,天下人都知了她南細細心屬北朝太子。

事理太過明了了,反倒讓他不愉。

西域的秋日,顯得如此悶燥。

一群烏鴉從女子身后振翅飛過,裊繞著大團烏云密布……

“這,”顫抖著小手,深吸了口氣,面前明顯慘遭蹂躪的大片花藥,“都是我干的嗎?”

“是的。”

“是。”

眾人靜靜候在身側,出言指控。

南細細老淚縱橫,心如死灰,“我那能治病能賣錢的‘舞茸’啊,你怎么就走得那么早啊……”

抬眼見到一地落紅,猛吸冷氣,“鈴蘭!誰…手賤把它給折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眾人極有默契的不語,集體默哀。

顧染白被這慘絕人寰的哀嚎鬧得醒來,只著了月牙白的內衫,倚門而至,笑而生風,“怎么了,這才知道心疼了?昨晚上折得那么歡,我拉都拉不住。”

失魂落魄呆滯的女子輕輕瞟了他一眼,繼而輕輕飄走。

留下大笑出聲的顧染白。

還好還好,這粗腦筋的傻子恢復甚快。

宛濟堂。

以手支頤的女子百無聊賴地撥弄了幾下算盤,長長哀嘆了聲。

“若兒,盛曜和蔡伯怎么還沒回來?”

“據信說路上遇見山匪,便耽擱了幾日。”

“沒出什么事吧?這批藥材甚是貴重,當然會被匪盜打上注意了。”

“沒事沒事,這次采貨可是請了鐵家鏢局的二當家呢。”

“那怎么還沒到啊……”

南細細又哀怨到,最近生意難做,特意遣了盛曜與蔡伯同去如今戰火紛飛的北方采辦貴重藥材。

為的就是想在與西晏堂新一番的較量中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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