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主說的那幾位醫仙公子,此刻可能正在煉制藥丸。”店主回應道。
“是嗎?”宮越像是在回應店主,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店主輕點了一下頭。此刻,宮越看見店主的神色,便又道:“店主請先去歇息吧,我在這里閱看一下書籍,順便等阿熙回來,還有長空過來。”
店主聞言,便點了一下頭,回道:“那小樓主先忙吧。”
宮越淺笑點頭,目送了店主出去的背影。在他轉身關上門時,宮越又含笑地再對他點了一下頭,而后才收回視線,開始閱看手中剛剛拿過來的書籍。
時間在寂雪融所在的廂房流淌過去了一個時辰,她幾乎把所有適用于尋常疾病的藥方都想了一遍,然后精簡成五份方子,寫了出來。因為,寫出來的方子太多,到時反倒不方便找尋。
看著桌上被挑選寫出來的簡單的藥方,寂雪融不由的伸展一下手,抬手倒了一杯水喝。她喝著水時,看見屋外的陽光,感覺時間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便想去看看自家大哥和輕辭他們的藥丸煉制得怎樣,需不需自己幫忙?
藥方現在已經算寫好,到時候再抄錄一些就行。
寂雪融才打開廂房門的時候,便看到出現在院門口,此刻正往院里走進來的那位,臉容和他那雙眼睛不太相趁的宮越。
“宮兄,你今天怎么這個時間有空過來的?”寂雪融有些詫異地含笑問。
宮越來到院門時,看見待客廳里沒有人在,他正想著要不要往回走的時候,便聽到左邊靠里的那間廂房有開門的動作。于是,他便繼續抬步往里走去。
宮越在那扇門完全打開的時候,便轉頭向那間廂房看過去。只見,是那位曾經在自己面前失神好幾回的阿寂小公子。
宮越看著站在屋門處,含笑地向自己出聲的人,便脫口而出一句,“阿寂。”聲音仿佛是不經意就脫口的樣子,帶有一絲說出的韻味。
寂雪融聞言,“嗯?”一言便出了口,仿佛是不經意的回應,又仿佛只是有些詫異的語氣詞而已。
“阿寂是準備去哪里嗎?”宮越沒有回答,剛剛寂雪融關于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而是先問此刻好像正打算出廂房,去哪里的寂雪融。
“嗯,大哥和阿輕正在煉制藥丸,我方才寫好了一些藥方,此刻正打算去他們那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寂雪融回應道。
此時,一襲米紫色的身影從院外走了進來,步調有些急。“阿寂,宮兄,你們在啊。”顧輕辭看到此刻在廂房門口與走道中間的兩人,便打了一聲招呼。
顧輕辭還沒等到兩人有所回答,便急忙地進了她廂房。
寂雪融見狀,不由的出聲問道:“阿輕,什么事情這么急啊?藥丸煉制得怎樣啦?需不需要幫忙啊?”
屋里的顧輕辭聞言,邊找尋自己所需的東西,邊回應寂雪融的問話:“藥丸煉制得很好,我和寂大哥可以應付過來。不需阿寂你過去幫忙了,你寫好藥方就好啦。我回來拿一些草藥,準備煉制幾顆別的藥丸。”
話語剛落下,屋里的顧輕辭便已經拿著草藥出了來。她看著還在原地的兩人,便含笑地再道一句:“那宮兄,阿寂,我就先過去了。”
“阿輕小公子先忙。”宮越含笑回道。
寂雪融聽聞藥膳房里不需要自己過去幫忙,便說道:“那好吧,我就把藥方再抄寫一些好了。”
顧輕辭聽見寂雪融的話語,便邊走,邊含笑地點頭道:“好啊,阿寂你就多抄寫些。”同時她伸出一只手,對兩人揮了兩下。
寂雪融在顧輕辭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面的時候,便把視線轉回宮越的臉上,笑問:“宮兄好像還沒說,今天怎么有空過來呢?”
“嗯,今天休沐,來這兒赴約。和阿熙還有阿寂你們還沒見過的那位友人相聚。碰巧阿熙外出,那位友人也還沒到,便過來你們這邊看看。沒有打擾到你們吧。”宮越道。
“哦?這樣啊,月兄他午膳后便去為文昌先生送果茶了。不打擾的。”寂雪融含笑地回道。此刻是不會打擾的,因為現在不用費神思量藥方,只剩下抄寫這一項事情。故而,寂雪融對宮越回說不打擾。
宮越聞言,便輕點了一下頭。寂雪融見狀便道:“宮兄,進來喝杯茶嗎?”
不是寂雪融不想把宮越請到待客廳去招待,而是,如果此刻那樣對宮越說的話,會讓他覺得他不被歡迎。
還有就是,寂雪融現在就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而且是男子的打扮,請到訪的友人進來喝一杯茶是很尋常之舉。若是,冒然的請友人移步到待客廳去的話,會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寂雪融可不想,還沒游歷夠就被別人識破女子的身份吶。
“阿寂相邀,我便不推辭了。”宮越聞言,含笑地輕點了一下頭。
看著宮越揚起的笑意,還有眼底泛起的惑人神采,寂雪融不由的隨他揚起了自己的嘴角,待意識到自己不自覺的動作時,她立馬調整了笑容,讓它變成尋常人接待友人的那種笑容,并出聲道:“宮兄,請。”
宮越聞言,含笑地再點了一下頭,便在寂雪融抬手的請的動作下,向屋里走了去。
只見,桌子上放著五張紙,紙上的字跡流暢漂亮而不失風骨,是一手上乘的書法。宮越看見那些字,不由便在心底評價和贊賞。
“宮兄,請坐。”寂雪融邊說邊抬手拿過茶壺,為宮越倒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
“謝謝阿寂。”宮越接過茶水,道謝。
宮越喝過茶水后,便看向坐在自己旁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好幾眼那幾張藥方的寂雪融。暗想,“阿寂和阿輕小公子,剛剛說的多抄寫一些的藥方,應該是這幾張了。”
寂雪融此刻有些不太確定,是陪這位友人閑聊一番,還是邊抄寫邊閑聊?
“阿寂,你是需抄寫這些藥方嗎?那你就開始吧,不用特意陪我的,我在一旁看著就好。”宮越含笑地出聲。接著,他又像自言自語般道:“阿熙應該沒那么快回到。”
寂雪融聞言,也大概知道這位友人不會那么快離開這里,便笑回道:“好啊,那我先抄寫一些,宮兄就請自便了。”
寂雪融說出有些尋常客套意味的話語,宮越也不太在意。畢竟彼此都是新認識的友人,不會立馬像自己和長空還有阿熙,相處得那樣熟絡無拘。
“嗯,阿寂請。”宮越含笑地回道。寂雪融聞言,淺笑地點了一下頭,便抬筆沾墨,開始在空白的紙張上抄寫。
宮越看著執筆,略略低頭的人兒,在快速書寫著。除了沾墨還有換紙外,她幾乎不曾抬頭看別處。
宮越這樣看著寂雪融寫了十來張的時候,便不由的出聲問:“看樣子阿寂需抄寫很多呢。需要我幫忙嗎?”
聞言,寂雪融不由的停住了準備下一張藥方抄寫的動作,而轉頭向宮越看去。只見,那雙好看的眼閃動著惑人的笑紋。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宮兄了?”寂雪融有些遲疑地回問。
“不會,我在這閑著也是閑著,和阿寂你一同抄寫的話,這些藥方也能快些抄好或多抄些。”宮越含笑地回應。
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什么在里面喝過茶后,沒有要離開這個房間的想法。是抄寫的人兒專注的神情,讓他移不開眼睛?還是想幫著一同快些抄寫藥方?
“那先謝過宮兄你了。”寂雪融聞言,便含笑地接話,她同時把筆和紙都遞了過去。
宮越接過筆還有紙,含笑地輕搖了一下頭,道:“不客氣。”于是,他便開始卷抄藥方。
寂雪融看見宮越在看過一眼藥方模板后,便開始抄寫,頭連沾墨時不曾抬起過。看著那張幾乎抄好了的藥方,寂雪融不由的大驚,“那些字跡,與自己的一模一樣。”
宮越抄好一張,正準備換紙的時候,卻發現寂雪融看著自己抄寫的藥方子出神。于是,他便拿起剛剛抄好的這張紙遞過去寂雪融面前,含笑道:“阿寂,看看這樣可行?”
寂雪融接過這張方子,細細地看著,連她都幾乎分不清這樣的字跡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了。因為,這些字跡的起筆收筆一模一樣,只落筆的力度較她的略重十又一分。
“或許,這是他男子身份和自己女子身份的一些力度的差異了。”
這些字跡是寂雪融用最輕的那個力度來寫就的,再輕的話,她也無法寫出。所用的力度只能往上面加,略加一點兒,加到宮越現在所用的力度是可以的。
寂雪融想,“要是自己不清楚自己最初用的是哪種力度來書寫,估計是會把宮兄現在抄寫的當成自己的呢。”
“宮兄,好才藝吶。”寂雪融看了片刻后,便含笑稱贊。
宮越聞言,不由的笑搖了一下頭,“阿寂過譽了。”
宮越在落筆之時,就清楚自己所抄寫的與寂雪融抄寫的字跡,還是略有不同,力度比她的要重一些。
“宮兄,不必謙虛。這樣的字跡若是讓大哥還有阿輕看見,估計他們會認為是我寫的呢。”寂雪融看著宮越笑接話。
宮越看著此刻看著自己含笑模樣的寂雪融,不由的被那些笑紋吸引了。不過他卻立馬反應過來,沒出現呆滯的神情。隨后,他便笑道:“既然阿寂這樣說,那我就謝過阿寂你的贊辭了。”
他的心底不由的想起,那天他們幾人剛進奉京城,在街市中,自己曾經對她的笑,評價“惑人”這一詞。現在看來,好像還很合適呢。
“那就請宮兄替我多抄寫些啦。”寂雪融看著此刻,看著自己含笑不語的宮越,便不由的開口笑相請。
“好啊。”宮越聞言,愉悅地答應。他流暢地換了紙,開始第二張藥方的抄寫。
寂雪融看著重新開始幫忙抄寫的宮越,嘴角不由的揚起一絲笑意,而后她也開始繼續自己的抄寫。
屋外清風徐徐,吹過那片淡金色的陽光,吹了一絲到寂雪融和宮越所在屋里,卻沒驚動桌上安靜的被寫滿了字的紙。
陸長空看著桌子上只剩的最后一份案籍,不由的略略的松了一口氣。“終于要把這些案籍都看完了,不用每天天還沒亮就趕過來,夜深了還沒回去。”
坐在離陸長空不遠處的黃歡安,看見陸長空幾乎空了的桌子,再回看自己桌上還滿滿的案籍,不覺有些頭大。
黃歡安向陸長空投去羨慕的一眼,陸長空感覺到黃歡安的視線,不由的回了他一眼,示意著:“黃兄,不必羨慕,你的也差不多看完了,再努力些就好。”
黃歡安接收到陸長空的視線,眼神不由的變成略帶些幽怨了,道:“陸兄啊,這哪是差不多看完了啊?是差很多呢。”
“黃兄你的那些,估計再有個三天應該就可以看完了。相對于咱們一個多月的時間,這三天,應該是可以用差不多來形容的吧。”陸長空含笑地道。
黃歡安聞言,不由的勉強認同地回道:“好吧,陸兄你說得正確。”同時,他對陸長空示意一下后,便又開始投入到那堆案籍去了。
陸長空也拿起自己桌上最后的一本案籍,開始閱看。
時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陸長空看完案籍的最后一頁。他剛準備收起案籍的時候,兵部長將明岐便走了進來。
“哈,哈,長空,看完得正好呢,我還想讓你們兩,今天隨便一個早些回去,順便替我把這份文書送去給秦相呢。”明岐愉悅地出聲。
明岐含笑地繼續道:“看樣子,今天這文書由長空送去最合適了。”
“好的,明長將。”陸長空應答,并抬手接過那份遞過來的文書。
明岐看著黃歡安桌上的案籍,安慰道:“歡安吶,你也不必著急,慢慢看。很快就能看完的了。想當初,我用的時間比你們的都要長很多呢。”
“知道了,謝明長將。”黃歡安回道。
明岐聞言,對陸長空和黃歡安兩人笑點了一下頭,便轉身出了屋子。
“那黃兄,我也先走一步了。”陸長空看著明岐長將出了屋子后,便對黃歡安晃了晃手中的文書。
黃歡安對陸長空拱了拱手,道:“陸兄,請。”
太陽斜掛在西邊,灑出些淡淡金色光,暖而不炙熱。陸長空一路沐浴著這樣的陽光,來到了秦相府。
秦相府的府人看見陸長空走過來,便迎出兩步,含笑道:“陸公子,你來啦。里面請。”
“有勞了。”陸長空含笑地點了一下頭,回道了一句,便抬步往秦相府里走進。
自從十年前,秦軒和他的外祖父前太學學政賀老,一同來訪自己的祖父,兩人便成了友人。他們不時地彼此拜訪和相約于豐景樓等地。故而,彼此的府人早已對兩人的偶爾來訪,都很從容熱情地迎接,而不需要通報。
陸長空進了秦相府不遠,正打算去秦相所在的書房,把手中的文書交予他,卻從左側聽聞了秦軒有些愉悅的笑聲。故而,陸長空便抬步走過去,準備和他打一聲招呼。
陸長空走了幾步,看見一處涼亭周圍滿是小青草的空地上,秦軒正扶著一位水青色衣裳的年輕女子,在漫步行走著。
這么多年來,除了秦軒的母親秦夫人外,陸長空幾乎沒在相府里見到過別的、會讓秦軒如此相待的女子。陸長空偶爾從秦相府里的府人處,聽聞到他們偶會說過幾句,“小姐,在院子里、在屋里看書呢。”
秦軒也曾與陸長空說過他有一個妹妹,可他卻從沒在他們府里三人都在的時候,見過那位秦小姐。
現在看來,這位就是秦軒所說的他的妹妹了。看她的步姿,還有秦軒現在口中說的“慢些。”外,并無異樣。
秦軒似乎感覺后面有人走來,此時兄妹兩人也正準備往轉身往回走。于是,秦軒在轉過身后,便抬頭向方才感覺來人的地方看去,便見是陸長空剛剛駐足的樣子。
因而,秦軒不由的愉悅地對陸長空道:“長空,你來啦。”
在秦軒和他妹妹轉過身來準備往回走的時候,陸長空便看見一位含笑俊逸的年輕公子,正略略低著頭,緊張而又極其細心地扶著女子的手肘。
只見那女子,淡淡清姿如仙子,如畫眉眼嵌嬌顏,血色略淺若青蓮,神采繾綣尤為俏。陸長空在看見秦頤沐的時候,心中涌過的念頭。
秦頤沐隨著自己哥哥的聲音,也向陸長空那邊看去。只見三丈外,一位身穿天青色衣袍的年輕公子。他,淡雅的清姿,如古玉般溫潤,散發出君子獨絕之色。
陸長空含笑地拱了拱手,道:“秦兄。”然后,他對那位年輕女子含笑地點了一下頭,像尋常遇見的和自己友人一同的陌生女子的禮貌見禮。
秦頤沐看著那位喚“長空”的年輕公子,對自己的禮貌點頭,也向他淺笑地回了禮。
秦軒感覺兩人的互動,才恍然,他們兩人還不曾見過。于是,他便對陸長空含笑道:“長空,這是我妹妹。”轉而又對秦頤沐道:“妹妹,這是陸老將軍家的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