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之下,兩道身影交錯地舞動著身姿。一粉藍(lán)一淺紫,你來我往地對戰(zhàn)出招接招,或左右移動,或上下翻飛。
夕陽之光,被兩道身影一次次的交錯分著隔著,又凝合著。在這樣的黃昏之中,舞出少年女娃的活潑的可愛之舞,讓光與影交合出一曲起伏多變又寧靜協(xié)調(diào)的天真樂曲。
短短的二三十招的交流切磋很快就結(jié)束了,顧輕辭與寂融融心滿意足地收回了自己的招式。兩人調(diào)整一瞬氣息后,相互走了過來,對站在一步之遙處,相笑而無言。
“好了,我該回去了,下次再相聚吧。”寂雪融率先開口含笑地道著。
顧輕辭帶笑地回應(yīng)道:“嗯,好的,那下次再相聚吧。再晚回去,寂伯母她們該擔(dān)心了?!倍藭r,顧輕辭院門外有一位府人,手里提著一個小盒子正從外面進(jìn)來。她看見院子空地處兩個相對站著的小人兒,便臉含笑并徑直地走向她們。
“小姐,這是夫人讓送過來的茶?!备税咽种械男『凶舆f予顧輕辭,含笑地道著。
顧輕辭有些驚覺才想起來什么事情一樣,帶著些許懊惱之色,笑道:“謝謝母親,要不然我該要忘記了?!?
“喏,雪融,這是早上時我和你說過的果茶。要不是母親記著,我都快要失言于你了呢?!鳖欇p辭邊笑說,邊把小盒子往寂雪融手中遞過去。
“哦?你不提起,我也都忘了吶。那我就不客氣地帶走了,謝謝你們啦。”寂雪融接過遞予自己的盒子,笑回道。
“不客氣,下次若是有別的不一樣的口味之茶制作出來之時,還請你品嘗?!鳖欇p辭含笑地接話。
“期待你的新制作,到時必定品嘗一番。”寂雪融笑應(yīng)和,接而又道:“好了,那我就回去了?!奔叛┤诎押凶犹崞鹨恍└叨?,在顧輕辭面前輕晃動了兩下,示意著離去。
“也好,那我送你出去吧?!鳖欇p辭含笑地接過話語道。而此時,那位府人也開口笑道:“夫人知道,寂小姐需趕回家中,就不多留寂小姐了,期待下次寂小姐能多留一兩天,好一同用上一兩頓晚膳。”
“請?zhí)嫖蚁蝾櫜傅乐x,有機(jī)會必定叨擾一番,嘗嘗顧伯母的美味晚膳。”寂雪融含笑地對府人回說。她點(diǎn)過頭之后便同顧輕辭一道,往院子外走出去,開始了歸家之行。府人目送兩人消失在院子外之時,也開始往自家夫人處回了。
府門外,兩道小身影簡單地相約道別后,寂雪融便往藥宗谷回去了。顧輕辭原地目送,寂雪融走到幾乎消失在顧輕辭眼中之時,回過了頭,笑著揮了幾下手,示意著顧輕辭也回府里去。
在太陽落山之前,寂雪融便回到了藥宗谷。隨后,她便往母親與祖母此刻所在的地方,閑聊的會話廳走去。
“母親,祖母,我回來了?!奔叛┤趤淼轿葑娱T口前,就對會話廳里正在聊著話的兩人說歡稟道。
祖母古明環(huán)聞言,便轉(zhuǎn)過頭,笑對著門口處含笑淡淡的小孫女兒說:“小雪融,回來啦?!?
“你這丫頭,回來的可正好吶。我都要以為你和輕辭兩丫頭相聚得都忘記了時間呢。剛剛你祖母還與我念叨著,怎么還沒見你回來吶?”寂雪融的母親楚西玉笑接過話。
“母親,我可是乖孩子吶,怎么會像是那么健忘和貪玩的人呢。祖母,您說是吧?!奔叛┤谂艿阶约旱淖婺干砼岳鹚氖?,撒嬌般問道。
“對啊,我們家小雪融可是個乖巧的可人孩子呢?!惫琶鳝h(huán)笑應(yīng)答,順手拉了寂雪融在自己身旁坐下,并抬起了另一只手輕撫了下寂雪融的頭。
楚西玉看著祖孫融樂的畫面,便笑道:“知道了。祖母說你是乖巧的孩子,那肯定是不會錯的啦?!?
接著,楚西玉又笑道:“母親,時間不早了,我先去準(zhǔn)備一下晚膳,夫君他們應(yīng)該是快要來膳食廳了。雪融就先在這里陪伴祖母吧。”
“好的,母親?!奔叛┤诼勓员阈廊坏貞?yīng)允。而楚西玉在母親古明環(huán)含笑點(diǎn)頭的示意下,便往屋外走了出去。
“來,與祖母說說你們兩個小丫頭,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好玩的事情吶?”在兒媳楚西玉走出屋子之時,古明環(huán)便拉著孫女兒笑問了起來。于是,寂雪融便含笑地把自己今天在顧輕辭家發(fā)生的一些事情,告訴了自己的祖母。
晚膳剛剛準(zhǔn)備好,寂雪融便看到自己的父親與哥哥,跟在太爺爺與太叔祖還有爺爺身后,一同從院外走了進(jìn)來。眾人含笑地簡單寒暄了幾句之后,便一同相邀著入席就坐,開始了一大家子的晚膳。
自從顏望閣來到藥宗谷后,寂雪融與哥哥寂歡,晚膳后的時間安排就變得不一樣了。不再是每人分別跟自己的爺爺或太爺爺一道,或研習(xí)醫(yī)術(shù)或下棋等了。每隔兩個晚上,他們都要輪出一個晚上跟太叔祖一起,研習(xí)醫(yī)術(shù),那種之前被稱為邪醫(yī)之術(shù)。
顏望閣因為無名蠱之事,好幾十年來,獨(dú)自深入研習(xí)與邪醫(yī)之術(shù)有關(guān)的醫(yī)理。他研習(xí)收所獲的甚多甚深,這對于兩個幾乎是初初接觸這類醫(yī)術(shù)的孩子,于他們之后的修煉研習(xí)是有很大幫助的。
特別是寂雪融中了無名蠱以來,跟著這位太叔祖研習(xí)這類醫(yī)術(shù)并了解其中的邪術(shù),就更為迫切了。連那兩位寵愛自家唯一女娃的寂開泰及其父親老爺子,都甘愿騰出與小孫女兒的相處時間。
此時,寂雪融與寂歡,正在醫(yī)術(shù)書籍收藏室里,聽著太叔祖顏望閣的教授之言。他們不時地探討書籍中記載的例子與解法,并相互交流加深著彼此的見解與理解。
時光荏苒,十年一晃而過。
此刻,顏望閣獨(dú)自一人坐在院子里高樹旁的搖椅中,沐浴著陽光。他在心底感嘆道:“時間過得真快啊。十年,轉(zhuǎn)眼就過去了!”
其實(shí),這十年來,顏望閣的樣子與十年前并無多大的差別。仿佛這十年的歲月,不曾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跡一樣。
或者說,歲月的痕跡早在十年前,就把一生該給顏望閣留的痕跡,都在十年前就已經(jīng)提前留夠了。因而,顏望閣自己也感覺這十年來,是往年輕里逆生長一樣。
在藥宗谷里,他享受到了尋常人該有的親情、友情、子孫縈繞的天倫之情等。這些是他來藥宗谷之前,過去的幾十年都未曾體會過的。
顏望閣坐在搖椅上,閉目養(yǎng)著神。不過,他心底卻想著許多,并感觸著其中給予他的體驗滋味。
“寂家里,師兄的陪伴,讓自己再續(xù)了一段師兄弟的情緣。這是自己曾經(jīng)不舍,卻舍棄了的美好的情感?!?
“幸而,它失而復(fù)得,這讓自己的余生都不必再有遺憾。”顏望閣想起,“自己高齡之時,才有機(jī)會或才抓住機(jī)會重新回到藥宗谷,自己年輕時候的家。這個家里還有那個曾經(jīng)一同成長的師兄。而如今,還能與這位師兄慢慢地一同老去?!?
“藥宗谷里,寂師兄家的小輩,都把自己當(dāng)成了與寂師兄一樣的親人。他們把作為小輩對自己親人長輩所有的孝敬與侍奉,毫不吝嗇地給予了自己與師兄同樣的多,讓自己享受了這樣的一番天倫之樂。”
良久,閉目養(yǎng)神中的顏望閣睜開了雙眼,看見滿天的日光,光明而耀眼,一切都那么暖人美好。可,目光觸及地面時,卻看到了不少陰影,樹葉投影下來的陰影,其它物體在陽光底下留下的陰影。
他便想到了無名蠱,顏望閣不由的心生一道長長的嘆息,“何時?自己心底因無名蠱蒙上的陰影,也能見到陽光。在陽光底下被曬薄,乃至?xí)竦孟o蹤呢?還能有那樣的機(jī)會嗎?還能等來這樣的機(jī)會嗎?”顏望閣懷著希冀,卻不太確定這樣的希冀,在他的余生里能否實(shí)現(xiàn)。
“顏師弟啊,怎么一個人在這里發(fā)呆吶?”老爺子看見自己的師弟坐在搖椅上,眼睛盯著不遠(yuǎn)處的一墩石椅子。良久,他的身姿都不曾變動過,仿佛一尊石像般。
只是,縈繞在他周圍的氣息,卻不是像石像一樣平靜無波,而是那種讓人一看就覺得壓抑和傷感的氣息。
故而,老爺子才出聲打擾,想要趕走自家?guī)煹苌砩夏切┎挥鋹偟臍庀?。年紀(jì)越大,他越不愿意看到,被這樣的氣息縈繞,那似乎會把人隔離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樣子。
“師兄,你過來啦?!鳖佂w在聽到自己師兄的話語之時,就回過了神,換上一副帶著淡淡笑意的表情,轉(zhuǎn)過頭去向自己的師兄笑說道。
老爺子看著顏師弟回過頭來對著自己的時候,那樣不招人喜的氣息瞬間便消失了。只在那雙還不太清明的眼中,留下一圈圈的余波。
“獨(dú)自一人在屋子里有些無聊,想著,你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醒來了,便過來看看?!崩蠣斪诱f著自己到這個院子里來的由頭。
“是小弟的不是,我應(yīng)該早些到師兄你的院子里去。我想著,兩個孩子去遠(yuǎn)游,師兄你心中對他們的不舍,需要獨(dú)自緩復(fù)一下,這才沒到你的院子里去打擾吶。是小弟想岔了?!甭牭阶约簬熜终f有些無聊,顏望閣立馬表示了一番自己的歉意。
“說實(shí)話,一直以來都在身邊的兩個孩子,有天突然去遠(yuǎn)游而不再在身邊,這樣的突然之感,還真是叫人有些不適應(yīng)吶?!崩蠣斪訉τ趦蓚€曾孫去遠(yuǎn)游之事,向自己的師弟有感而發(fā)地說起。
“我也有些不舍與不適應(yīng),只是與師兄你的相比起來要輕些。這或許是因為我在那個隱秘的谷地中,獨(dú)自生活過很長的時間。故而,能較快地適應(yīng)兩個孩子去遠(yuǎn)游這一事實(shí)?!鳖佂w慢慢地道。
接著,顏望閣再道:“還請師兄看開懷些,想必那兩孩子看到自己的太爺爺,在自己去遠(yuǎn)游之時是這樣一番情景,他們會于心不安的?!?
“我也是清楚的,只是心緒一時還不能自由地把控罷了。”老爺子應(yīng)說道。
停頓了半刻,老爺子接續(xù)道:“看到你也有不舍,師兄很欣慰吶。你知道,我是多害怕你會在深山里終老,或就算到了藥宗谷,也不能融入到有人氣的生活。幸而,你是有感覺的,對生活還是有希冀的,這很好。往后的時日里也要保持吶?!?
老爺子又停頓了一會兒,才又接著道:“時光匆匆,百年也是如轉(zhuǎn)瞬間般消逝的。你也不要太執(zhí)著于想找尋,你想要找尋的答案?!?
“師兄我不是勸你不要找尋,而是在找尋之時,別忘記了生活。答案存不存在不得而知,找尋得著或找尋不著也不可確定。”
“唯有生活,是能真切抓住,感受得到的?;蛟S你想要的答案,就在你投入于生活之時,不請自來呢?!?
“謝謝師兄,藥宗谷里的這十年生活,確確實(shí)實(shí)是把我從一副行尸走肉般的狀態(tài),拉回到了真實(shí)的生活中來。”
“只是,還想,還是寄望在余生中能得到想要找尋的答案。若是,能找尋到,這也算是我這一生落幕前,能添上的較為完美的一分吧。”顏望閣靜靜地說道著,語調(diào)里的蒼涼,仿佛是被深山生活時的景象又染上了幾分。
“師弟,師兄也知道,你所找尋的答案是你此生之重。你也不可能或不愿意把它放下,只是,師兄還是希望你,懷此重前行之時,余出兩分余力,來看著有光的道路,在光的照耀引導(dǎo)下,踏著那樣的道路,尋找你想找尋的或許會更容易些。”老爺子慢慢地說著,希冀著自己的師弟心中多些陽光,而少些那樣的氣息。
其實(shí)這樣的氣息,在有兩個小輩在身旁之時,它一點(diǎn)都沒出現(xiàn)過。不知它是被自己的師弟隱藏得太深了,還是它曾經(jīng)一度消失過?老爺子不太清楚。
“我知道了,師兄,我找尋了那么久都沒找尋到。這之后,我會把它放于心的一旁,而把目光投向生活,投向身邊之人?!鳖佂w像突然開竅了一般,眼明心清,含上幾分笑意地接了話。
老爺子看到自己師弟釋懷的樣子,便喜悅地道:“好,好,那就好?!?
“那,師兄,是否有興趣與師弟我來一番武藝的切磋吶?”顏望閣笑問著自己的師兄。
老爺子愉悅地應(yīng)答道:“好啊,正好師兄我也很久沒與人切磋了呢?!?
于是,兩位身穿灰白色衣袍,滿頭銀發(fā)的老者便在搖椅不遠(yuǎn)處的空地,平時練習(xí)武力的地方,開始了武力的交流。
兩位年紀(jì)看著已經(jīng)很大了的老者,此刻,卻在院子里武出屬于他們的身姿。衣袍翻飛,白發(fā)飄揚(yáng),身影靈活矯健,半分都不顯蒼老,仿佛得道之高人一般,又彷如天上的老仙人一樣。
一番切磋之后,師兄弟兩人都收回了武力的氣息,并于原地上調(diào)息了幾分。
“哈,哈,哈,真是暢快,師兄好久都沒有像方才那樣,淋漓盡致地使用一番武力了。”老爺子開懷大笑地出聲道,聲音洪亮而有力。
顏望閣笑著回應(yīng):“是啊,我也一樣?!?
“看樣子,咱們每天都來這樣一練一切磋才好吶?!崩蠣斪舆厯嶂L白胡子,邊思索,接而他便如此建議。
“好啊,若是師兄不嫌棄,師弟我這把老骨頭定當(dāng)奉陪吶?!鳖佂w含笑地應(yīng)話。
老爺子卻不滿地回道:“哼,說得誰好像不是老骨頭一樣?!?
“好吧,師兄。那咱們這兩把老骨頭,就天天來一番武力的交流切磋好了?!甭犞约簬熜趾孟癫粷M單說自己是老骨頭這事情,顏望閣便忙接過話題,把他那位師兄也加上。
“那咱們就這樣說定了,每天切磋武力,權(quán)當(dāng)強(qiáng)身健體之練吧?!崩蠣斪幽樅Φ鼗卣f。顏望閣看著自己師兄喜悅的神色,也笑點(diǎn)頭地附和。
寂蕭寒于院子外,含笑地出聲,“爺爺,叔祖父,您們在這里啊。”他邊說,邊從院門外走了進(jìn)來,走向兩人。
聞言,老爺子很是興悅地孫兒道:“原來是阿寒啊,爺爺剛與你叔祖父一道交流切磋來著。你到這里來有事嗎?”
不過,寂蕭寒卻帶些憂心,他道:“在對練武力嗎?爺爺與叔祖父,還請在對練之時少用幾分內(nèi)力。要不然,看著會不安全吶?!?
“知道了,我們會看著對練的。你還沒說到這里來有什么事情喏?!崩蠣斪涌粗约覍O兒,有些擔(dān)憂的表情,還有出口的語調(diào),便點(diǎn)頭笑回應(yīng)。顏望閣也笑點(diǎn)了一下頭,同示意著。
“這不快到用早膳之時了嘛,孫兒過來問問爺爺與叔祖父,是否與我和西玉一同用早膳?”寂蕭寒說起來意。
老爺子向自己的師弟詢問了意見,便含笑地接話道:“你與西玉用吧,我與你叔祖父的著人送來我們院子就行,其他尋常的用膳時間也這樣好了。”
“好的,我這就回去讓西玉著人送過來,還請爺爺與叔祖父稍等?!奔攀捄畱?yīng)說后便在兩位長輩的示意下出了院子,往他所在的院子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