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都學院

高二的丁軼剛下自習準備到食堂買些吃的就被人攔住，仔細一看是夾著卷子的林語。

“干什么？”丁軼不耐煩，自從他被葉桐比輸了比賽就被再也沒有去找過韓瀟。不是他自己覺得沒有臉面，而是他知道就算去找韓瀟也只會自取其辱。

韓瀟不需要廢物……

“前段時間聽說葉桐的兩個跟班被人算計了？是你的人？”林語可沒心思去理會他的情緒，他只要計劃的完整實施——現在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

“沒有，估計是其他人。”丁軼眼神躲閃，他的身形比林語高大不少，一把推開他就朝一邊走去。

“丁軼……看來你還真是小人呀。”林語揉揉肩，立了許久便走去行政樓。

……

“給！”

貼在墻角向黑影中扔條面包，兀自丁軼也咬著根烤腸。

“謝了。”葉桐接住卻沒有吃，依舊窩在墻角。現在是高一的回寢時間，他滿眼無神地看著那些毫無猜忌的少男少女們在人群中嬉鬧，不知為何疲倦不少。

稀碎的松樹影在路燈下搖晃，沒有人會在意他們曾經踩過的地面上曾有松針覆蓋，橙黃斑斑。

丁軼將牙簽插在土中：“你已經策反了他的多少人？我可能是最后一個了吧？”

“呵呵，”葉桐突然回神一笑，看著茫然的丁軼：“策反？！你覺得這樣看得起誰？”

“什么意思？”丁軼忽然有中被忽視和拋棄的感覺：“我可有可無？”

“不，你是我們這邊的新生力量。”葉桐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就像之前讓你看的資料一樣，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韓瀟憑什么接近你們，而他背后利用你們的家庭做了多少骯臟之事又怎么能隨便一張紙就能寫完？”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告訴我你和誰還是一個陣營。”丁軼叉腰，忍不住煙癮想抽一根：“我已經不可能再回去了。”

葉桐眉頭一挑：“我要你給我見吳杰創造機會。”

“吳杰？那不可能！”丁軼猛然斬釘截鐵：“他是韓瀟的親信，絕對的追隨者，是不可能聽你的。”

“怎么？不相信我？”

“隨便你，等我的信號吧。”丁軼看看表，你說吳杰的實力是你的十分之一，那就比比看了。待他走遠，薛越從葉桐身后走出：

“你就這么相信他？”

“不是相信，只要他給我搭一座橋便好。”葉桐回想起之前的布局。

從那天韓瀟找他開始，他就已經從他的辦公室里拷貝了一份他利用手下家庭的信息，而其中就包含著丁軼的家庭。

戴森暗中加入是出奇一道；林語的事情這個星期就會解決；而學校外邊，自有人幫忙照看。

“腳后跟都能想出來，即便韓瀟的電腦被我病毒突破也不能隨便暴露信息，你懷疑丁軼沒有錯。”

撫摸著手臂一處，葉桐緩緩開口：“不是我懷疑，是肯定。”

充滿信心的話語讓薛越一愣，隨后便一微笑：“對呀，我都忘記了你看人的本事了。下午來砸場子四班第一個人，你其實早就看出來了吧？”

葉桐隨口道：“傲慢，敢當出頭鳥，說明對自己很自信；默寫方程式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硬功夫；同學贊賞，沒有置疑，威嚴已高。只可惜……”

“只可惜還有一個人的眼神被你抓到了……”薛越接話：“王從嚴。”

“老師是最熟悉自己的學生的，知道我要比化學方程式沒有肯定他反而是看向其他學生，說明他在這上面有一定的詬病；而能從老師的角度看到同學之間卻無法知曉的，就只有試卷與平常的作業了。”

“所以你就選擇了初中知識？”兩人邊走邊聊。

“就算輸了又不虧本。”葉桐攤開手，卻沒有告訴薛越他真正“看出”那個人弱點的方法……

“呼……薛越，你相信……蛇會流淚嗎？”

“這個，蛇好像沒有淚腺吧？”薛越一頓。理智雖然不能解決一切，但至少能解決一半的問題。

“這樣啊……”葉桐摸著下巴抬頭看月。

可他看見了……盡管在夢中什么事情都可以發生。

可自從見過那條蛇的眼淚后，他似乎“看”或者“聽”到了另一種語言：就在下午那個男孩的緊張中，他似乎聽到了男孩的緊張點如漩渦般開散，藍色的字符飄蕩在耳邊，連同心跳也熟悉地可以打出節拍——

“只要他說的不是初中的化學方程式就行”。

是自己魔障了嗎？看著前面薛越的背影，葉桐想再嘗試一次，緊張神經盯住后背——沒有絲毫反應。

嘣……

燈管漸漸熄滅降溫，周身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窩在被窩里，葉桐伸出手臂，撫摸著凸起的蛇印入睡……

遙遠地被送離……

嘩啦啦……呼啦……是水浪翻騰的聲音……

“醒了嗎？”

“看來還沒有……”

搖搖晃晃地顛簸著，葉桐感覺倒在一條飄搖不定的孤舟之中。各跪在一側的兩個黑影背后，是懸起的烏蓬。

一個斗笠形狀，一個頭頂玉冠，好似回到了古代……

“還不是時候……”

船外清靈的聲音在耳邊回響卻一如干凈無比的剎那雷震，把葉桐沉睡的精神突然驚醒。企圖掙扎，卻又如白天那般動彈不得。

“但荼心毒已出，如若不成……”玉冠之人的聲音文雅緩慢，帶著些許優柔。

“不過再來三千年罷了。”斗笠人將落在葉桐臉上的目光挪開，扭頭看向船外光線：“你怎么打算。”

“就這一次，最后一次……”女子決然一句，竟讓葉桐的眼皮妄圖再張開一點，可惜蓬內太暗仍然沒有效果。

“只是云皎已去，我們——”玉冠人斟酌，雙手拱起。

“那有如何？她玩心太重，倒不如早死在外頭省的我去費心。”女子好像對“云皎”的行為頗有微詞：“我等僅需萬法毒鎖的啟示，只需耐心等待……讓他……離開吧……”

“嗯……”斗笠人一掌蓋在葉桐的眼上，待他挪開手掌葉桐整個人已消失不見。

“這一次我們的希望有多大？”斗笠人對葉桐抱有些許期待：“至少比前幾次更機靈點了。”

“還差了些。”別看玉冠之人對事躊躇，可對事態分析地很透徹：“這次的荼心毒就絕對不是一個善茬，更何況其他。”

嘩……

船外的女子緩緩起身，瀲滟的波紋在船角擴散，映出了一個窈窕嬌柔的身形。“不過，越是這樣才越能收獲更多，不是嗎？”

她的話語讓兩人心神一凝，感覺得她和伏君更像了……

……

“醒了嗎？看來還沒有……”

“我叫云皎，你可以叫我云兒。”奶聲奶氣的那頭好像在蹦跳，聲音于黑夜的肚腸里蜿蜒旋轉，讓盤坐在混沌中的葉桐睜眼，又是一處空間。

看看自己的身體再起身看向周遭，淡黃色的波紋在四周漂浮，好似大漠中央被壓抑地透不過氣：“可這，又是在哪里？你又是誰？”

“你想知道？嘻嘻嘻……多叫幾聲云兒給我聽我就考慮考慮，嘻嘻……”聲音喜悅變換，竟然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調，歌詞內容就是簡單的“云兒，云兒……”

這是個小孩吧？葉桐一愣，怎么感覺像要哄一樣？

“玩我呢吧？”他順嘴嘟囔，可反應過來時黑暗已然靜謐無聲。

好像更壓抑了……

十分鐘？

“你這家伙……自生自滅去吧！”女孩像是越走越遠，嚇得孤立無援的葉桐趕忙好言相勸：

“云兒，云兒，我開玩笑呢！你別當真呀！別走呀，留下我一個人在這里算怎么一回事！”

“嘻嘻，騙你的。”

一端的云皎好像隨時做好準備回頭一樣，一驚一乍的心態果真讓人吃不消。

算了，不就是一個稱呼嘛，我葉桐大丈夫能屈能伸，試試從這家伙哪里能套出些什么。葉桐盤坐下來，剛吸口氣就在黑暗中“聽”到了自己的心聲！

像今天下午的那個男孩一樣！

“不就是個……能屈能伸……套出些什么……”

額……

“你……什么意思呀？嗯？”一頭的云皎聲音似笑非笑，接著是手指嗯地啪啪作響。

“不，你聽我解釋……”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能屈能伸？”

云皎一擺手蹦跳，手腕處銀鈴作響：“我又不是蚯蚓那惡心玩意兒，往哪伸呀？還不就是你是看不起我云愔一族嘛？我告訴你，雖然我們可大可小，上可吞噬圣蜃秘語下可裂地探尋九幽，但我強調，鄭重強調……你有在聽嗎！？”

“我在聽，在聽。”一看就知道這家伙太缺少溝通了，葉桐趕忙應聲回復。

“哼！人家可是最接近祖脈一支的云愔霖蟒，絕對不是你這個凡夫俗子用來套東西的玩意！”

“聽明白了沒有！”這已經是接近吼叫了，云皎兩手下墜撅屁股，終于邁開步子朝葉桐走來。

“明白了明白了。”摁著耳朵猛點頭，等他睜開眼，發現身著綠襯花衣的女孩跳在了他的面前，羊角晃動輕撅兔唇，好像剛從一個靈秀山莊走出的小姑娘來鄉鎮賣茶。

“所以……”放下手臂，葉桐盯著她眉心處的柳葉花鈿。

“嗯！？”云皎一愣，突然雙臂抱胸，面頰潮紅地往后退去：“實在是太奸詐了！你這個家伙，就是故意氣我出來的！”

“我哪有！？”

“就有！”

“你自己在哪我怎么知道？難道是我綁著你出來的？”

“不聽不聽，就是你的錯！”

黑暗中，好像這樣的爭吵才能激發出絲絲火焰，點亮心間。待爭得口干舌燥，兩人瞎瞪著眼，突然感覺親切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看來你還是這樣，對我們從來都沒有選擇改變。”云皎捂住腰。

“我們從前認識？”葉桐起身疑問。

“這……”云皎笑容驟然定格，迷茫地看著葉桐的臉頰。雖然個頭低，但卻努力踮起腳尖掐著葉桐的臉蛋。

“啊！干什么？”葉桐叫疼，但卻沒有擺脫她的手。

“沒，沒事！”云皎輕撫著眼帶淚水，咬唇一笑：“可是，這么早知道你也太貪心了。”

“為什么這么說？”

“時機未到……”云皎雙手背后，跳動在他的周圍，一想到什么就暗淡了聲音：“否則我們就算再努力也是白費心思。”

“白費？會讓你們失望？”葉桐一愣。

“算了，講點開心的事吧。”云皎調整心情，緩口氣微笑出酒窩：“現在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你疑惑的——可以聽到別人恐懼的聲音，對吧？”

“你！你知道現實的事？！”葉桐一驚，感覺自己脫光站在這里一般。

“嗯。”云皎把羊角繞在指尖，點頭：“其實這不過是我的本命特性罷了，勘透心間，體話萬言。當然，前提是我附著在你的身上，我將這項本領與你共享了而已。”

“可為什么就僅僅是今天下午的那個男孩會出現這個情況，難道說有限制？”

“看來你還沒有貪心到想擁有一切。”云皎深深看了葉桐一眼。不過，這也是你最好的品質之一呀。

“附著在你的身體，你的身份將會變為宿主。顧名思義，你要為我提供能量才能啟動更高的本能技巧。你也別慌，在不必要的時候我是不會去攝取你身體的精力的，今天也是你硬著頭皮的心思刺激我幫你一把，以后就要看情況咯。”

“這樣……”葉桐還是不能相信，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

嘣！

“什么聲音？”葉桐疑惑。

“是燈泡響了，你要起床了。”云皎擺手打哈欠，整理衣擺：“現在你能激發我和你說話的實力太弱，等命運的巨輪真正壓榨你成為一代王者的時……”

嘭！嘭！

“上攬月，下九幽……”

猛烈地搖晃掩蓋了云皎的話語，可她卻沒有停止。葉桐毫不質疑這是外界在打擾，緊接著黑暗的混沌開始支離瓦解，一道道的光線、巨柱傾涌而入。

“而今世……吾必再次為您征戰沙場！”

云皎低頭下跪，終于在她還未抬頭之時一切都煙消云散，終究化成了一個人形腦袋。

讓人恨不得掐掉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