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嗎？”

崔健一身中山裝，一手夾著沓卷子，雖然一直對林語對自己所做的事耿耿于懷，可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他現在也不是林語的老師，感覺得林語的行為完全就在做樣子。

操場的人也朝著這邊看，崔健正準備甩手揮散開人群，可身邊的林語突然就跪倒下來，淚水滿臉肆意：

“老師，當初我的行為絕對是禽獸不如，一時沖動也決不能對您動手。盡管學校原諒了我的行為，但我也無法原諒自己的內心吶……”

“你！趕緊起來！”崔健大驚。

“您在住院期間我就冷靜下來時常后悔，后沒有勇氣去醫院向您道歉，現在好不容易遇見了您，希望您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想您表達一下歉意。”

“雖然您那個時候對我們確實嚴格，但都是真心希望我們可以成才，您放心，只要你收了這封信我就當你接受了我的道歉，從此再也不會打擾您的生活?！?

邊哭邊遞出信封，崔健一個勁兒地拉他都沒有丁點作用，反而造成了更多的同學為他求情。

“老師，林語當初確實非常過分，連我們都無法忍受他的行為，但自打他回到學校以來一直都在尋找機會見您一面，您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對呀，林語其實也很后悔的?！?

“你，你們……”

崔健的臉紅白交替，指著這些圍著的同學一口氣都說不出來，最終甩手一嘆，抽出林語手中的信封才把他來起來：“行了，行了，趕緊去上課吧，趕緊走趕緊走。”

沖散了人群，林語擦拭著淚水在眾人陪同下離去。葉桐靜靜看著全程，扭頭發現雖然操場都停止了活動，那邊那個白衣男生還在用心地打著球。

“這是在作假吧？”沒有身在其中人云亦云，陳聆因為林語的事已經漸漸成熟，看向葉桐和魯器道。

“他們很快了……”葉桐仰頭把自己的腦袋吊起來，頭頂處的三兩片云朵飄過。

雖然心知韓瀟一直沒把自己當回事兒，也不知韓瀟把林語找回來的目的是什么，但葉桐很清楚：毒蛇的潛伏期就要結束了。

……

繁華南區商業街道，車輛徐徐移動著身后的楓樹花卉，隨著入冬漸深，隨著絲絲潮氣，崔健的車輛已經通過安保進入了小區。

嘣嘣！

地下停車場的黑暗一下子讓他緩不過來，顛簸了幾個緩沖帶，“保安怎么回事？燈呢？”

待他困難地找到一個停車位放下安全帶時，無意一瞥副駕處——

一軀黑影擋著外面光線，正端端地坐在那里看向前車窗，驚悚人偶的標準姿勢！

“你！你誰呀！”

“嗯？”黑影機械地扭過的無神雙眸如同吞噬黑洞，全身包裹的黑衣如同蝙蝠羽翼般覆蓋，崔健愣神間竟感覺自己的靈魂快要被吸食殆盡。

“是……”崔健一驚，脫口而出卻松了口氣：“是你！”

“看來崔先生還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黑影暮靄沉沉，聲音像是從死氣沉沉的墳地中爬出：“如何？精神重新恢復的感覺？”

“哼！拜你們所賜，讓我又和仇家聚頭了?！彼坪鹾蜕磉叺娜撕苁煜ぃ藿‰p手搭在方向盤處，車子的銀灰色光澤映在臉頰。

自己多久沒有和家人一起洗過車了？

“后悔了？”黑影似乎早有預料，聲音仍舊冷漠：“我們這里也有買后悔藥的，要不要再做一次交易？這一次玩大的。”

“哼！我知道你們能量很大，但我知道你們比林語更可惡！”崔健瞪眼準備下車，可后腳剛找地就被車中的人拉了回來，腦袋磕在門框邊吃痛：“喂！你……”

“閉嘴！”聲音的權威不容置疑，崔健閉嘴拉上車門，這才發現遠處的十幾米遠竟有輛黑色林肯停在那里，詭異的是他剛才并沒有發現。

“什么時候？剛才找車位的時候明明沒有的?！?

黑影強有力的手臂壓著崔健彎腰將臉貼在換擋桿，自己靠在位子上不動聲色，冷哼：“看來這場交易要強硬開始了?！?

“我把那些人解決，你要再為我們辦一件事?！?

“你妄想！”崔健咬牙：“我怎么知道你們不是串通一氣追蹤到我家？”想起他上一次交易所付出的巨大代價，崔健就知道自己永遠不能回頭了。

“呵呵，我們從來都是愿者上鉤，哦不，是買賣不成仁義在。我等崔先生的回答，只不過那些人的耐心可沒有這么好了哦？”

話音剛落便聽到那邊的車子車門響動，接著便是皮鞋與水泥地面的碰撞聲。

“你……你保證絕對不會讓我做背信棄義之事！”崔健的頭發梢都要流出汗珠了，天知道那邊來的人不是之前的尋仇之人。

“看來崔先生對我們的交易流程還是不熟悉。再次提醒，你情我愿，交易不限?！?

“可你們上次讓我做的事分明就沒有擺平！怎有安全可言？”崔健壓低聲音卻緊繃神經。

“可你不是同意了嘛。”黑影攤開手，“我們其實也僅僅為你提供了一個復仇的理由，最后選擇權，其實很客氣地放在你手里了呀?！?

崔健咬牙，眼珠血絲顯露：“好！成交！”

啪！

清靈的響指好似在整個地下場空谷回聲，行云流水的動作好像早就準備好了一切情況，就像剛才將崔健拉入車內，黑影的身體早已被大腦全方位操控。

嗡……

“喂！怎么回事？”

“你們搞什么鬼？”

三個帶著口罩的便服人捂住耳朵，互相看著伙伴不知何由地癱倒于地，唯獨滿臉的驚恐在面對身體與靈魂的掌控緩緩剝離，周遭散發的綠色繚繞煙霧。

似鬼爪般撫摸胸膛內的心臟，靜靜，靜靜……

“啊……”

冷汗與恐懼的權利也被剝奪，發出的聲音好像是黑影故意為之，坐在車內點頭像是哼著亡靈之歌。

“還有，還有攝像頭怎么辦？”崔健咽口唾沫，知道能把自己的身體與腦力恢復正常狀態的能力是近乎異能，但真的親眼意識到這種恐怖，他有些退卻了。

“怎么？”臉上都包裹黑色橡膠的黑影似笑非笑，“后悔了？”

“沒，沒有?！?

“回家去吧，順道送客人一道服務。”黑影伸手把車前儲物盒內的信封抽出來：“注意一下你的學生吧，指不定又要被設計一次了?！?

“你說什么？”崔健一愣，剛想去拿那信封就被黑影閃開。

“送給我們，也算是我們給你解決了麻煩?！焙谟跋萝?。

待崔健坐了半晌后出來，抬頭發現林肯車和剛才的便衣人都已消失不見。

像是夢一樣。

……

“回來了？今天在學校還順利吧？”妻子王靜麗在廚房正準備著晚餐，穿著圍裙切菜。

“嗯……”

崔健緩緩伸手，攬腰把妻子抱在身前輕輕搖晃。

“怎么啦？好不容易出院見見學生了，有又煩心事？”妻子貼著他的手背，靠在他的身后。

“沒有，挺好的?！贝藿⊙凵駵o散。

“靜麗……”

“嗯？”

“要是我成了癡呆，你還會愛著我嗎？”

“瞎想什么呀？”王靜麗扭身，不顧手上的菜水就摸著他的臉頰撫摸：“兒子都這么大了，老夫老妻就不能成熟點兒？”

“嗯……”崔健眼中淚花閃動。

“噗嗤！怎么還哭上了？”王靜麗止不住一笑，“趕快收拾收拾，海清馬上就來了?！?

“哪有！明明是你的切的蒜和蔥！”崔健扭身趕緊去洗，咧嘴大笑，卻沒有發現身后的王靜麗放下了笑容，臉上泛起了淡淡灰白。

崔健，你一遇蔥是過敏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