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煙，一杯酒。

大宅外的花園，那一個連呼吸都不太順暢的老頭。

坐在躺椅上抱著自己的孫子或孫女，講著那些年遇到過的人和事。

還有一堆不能劃分在人類這個范疇的生物。

直到小萊斯特描述起那點點滴滴，我才第一次考慮到這個問題。

當然，也不至于像火球術一樣會抓狂。

頂多會覺得那種生活稍微顯得愚蠢而無趣而已。

“真的不會想要去看看所謂的同胞到底變成一個什么的樣子嗎？就不好奇他們所筑建的高塔又可以看到多遠的景色？”

就連巨龍所做到的都沒放在眼里。

那么在各方面都顯得并不出色的人類就更不可能有讓我驚艷的成品。

要特地花費時間去看——

也不是不行。

主要還是因為探索早已經無法再進一步。

時間對于現在的我不算是一種太有意義的資源。

等那場大長老最后的出演也結束，回去稍微看一下那養我育我的地方也不算是一種浪費。

畢竟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而后來的一段日子都以小萊斯特照顧者的身份度過。

那時候也沒想過這一個簡單的照顧，就足足占用我超過兩年的時間。

直到應該算是一個噩耗的來臨。

而我來到這片大陸的時間也已經接近五年。

“陛下，大長老……”

基恩的抵觸已經恢復到過往的程度，起碼可以使用一下尊稱。

反觀歐文，到死那刻都沒有正式地叫過我。

只知道大聲地說著自己要做到這樣或那樣的事情。

首次見面的時候也是以龍息代替打招呼來表達自己對我的熱愛。

但今天的慌張，卻是提及更值得注意的消息。

明明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

卻依舊是對于剛發生的某個事件毫不保留自己的軟弱。

“您一定有可以幫忙的方法吧？世界第一的魔法師不是無所不能的嗎？”

哪怕是旁邊那個誰的計劃真的發生，大不了就是以一個火球把所有參與者都帶進末日之中。

而基恩更不可能，會因為這種簡單的困難而向我求救。

但這可無關任何的權力斗爭。

單純是一個長者的壽命終于還是來到盡頭。

我沒有對基恩的請求表態。

按自己的經歷，也的確可以通過重新構建身體來達到那個目標。

只不過是那條風龍很可能抱有另一種想法。

“嗯，在生命這趟旅程的終點上，有您的陪伴還真是我最大的榮幸。”

后來的大長老也沒資格繼續居住在中心那座山上。

而他的龍穴也跟大部分巨龍很相似，以泥土和石塊所堆砌而成的簡單空間。

但現在卻是在起始之地上。

接受著種族中其他成員的圍觀和注視。

我也就是在那種目光的洗禮中，作為人類的代表來拜訪這條年邁的老龍。

生命終究會迎來結局。

能夠被一整個種族所記住，應該算得上是很高的待遇。

當中有很多基恩付出的努力，畢竟大長老所得到的評價往往呈現出兩種極端。

能夠明白的，自然知道那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多長遠的目光。

但現實中卻是，那些功勞都歸在老羅的身上，而向我低頭這種行為卻是一種對于尊嚴極大的侮辱。

最后也不知道經過多少波折才得到現在的結果。

“本來還想說不要驚動客人，結果他還是自作主張地找到陛下。”

反正這兩天我也會抽個時間出來見大長老的最后一面。

勉強算得上是巨龍歷史的記錄者，也因為那個對手而知道一些藏在更深處的故事。

只是現在的他卻真的過上那種討論過的生活。

煙酒那種強烈的氣味圍繞著他的身體。

煙也同樣是那些植物的混合品，通過分量的增加來讓巨龍產生種種相對應的生理反應。

長期的依賴一樣會對身體造成非魔法不可逆轉的傷害。

但酒則是單純因為難得取名，那種飲料中應該不含任何的酒精。

代替的物質要是被一般的人類吸收，小概率會導致嘔吐和絕大部分情況應該會致死。

不然就算是純酒精，估計也很難讓身體龐大的巨龍盡興。

“很抱歉以這樣的情況招待，不知道您會不會也想要來上一杯？”

喝是可以的，反正壞掉的身體用簡單的一個魔法就可以更換。

只是我還保留那種讓意志保持清晰的習慣。

很容易導致對于現實與虛幻的混淆，尤其是我想要找出那藏在世界背后的一些真相。

以前是出于習慣，而現在則是為了要認真對待自己的研究。

拒絕來自大長老的善意。

“也難怪我無法成為一個及格的魔法師。”

在老羅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件事情一定會是巨龍的尊嚴、收藏的寶石和永不歇止的戰斗。

而大長老應該會把戰斗換成煙或酒之一。

又或者大聲地說出那種兩者都是他生命必需品的話。

小孩子才做選擇，老了自然是全都要。

在生命倒數的時刻，也明知道或許這就是最后的清醒，還是放不下手中的美酒和香煙。

“也難得有您猜錯的時候。”

都快要忘記大長老是一條特別的巨龍。

當他連自己的尊嚴都可以放下時，違背本能大概也不是什么難事。

在他心中，或許唯尊嚴和煙酒不可辜負。

前者是活著的推動力。

后者是放松的唯一解。

誰都無法明白作出那種決定到底要承受多大的壓力。

基恩沒有做過那種讓步，在心中還沒有什么值得他背棄自己的身份。

而我則是從來不需要低頭，為了種族而讓自己被羞辱更從來都不在考慮范圍之內。

“對了，陛下，我能求您一件事情嗎？”

我只是稍微抬頭，眼前這條風龍此時還是同樣的卑微。

和龐大身體所不相配的卑微。

“不是為我正名，而是希望您放過基恩。”

從始至終，也依舊是出于對巨龍未來的考慮。

基恩算是龍王最好的選擇。

“不用多久，三到五百年就好。”

畢竟還有一條稱為小萊斯特的火龍需要被照顧。

好吧，求死的基恩反而像是能活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