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從門口涌進一票人,當中一人手拿一塑料臉盆,臉上掛一個泥殼一樣的厚實又木訥的微笑,身旁幾人嬉皮笑臉地簇擁著此人走向打飯窗口。負責打飯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經過綜合測評,這個窗口是最摳門的。有時候其它窗口都排成了長隊,這里還是寥寥數人。
“打飯!”泥殼臉用他生平最生氣的聲音道。
姑娘不知是計,見到一個用臉盆打飯的學生,以為遇見了傻子,戲謔地問:“打那兒呀?”說完捂著嘴笑。
泥殼臉抖了抖臉盆。
姑娘道:“用不到這個吧,呵呵。”邊說邊盛了一勺子。
泥殼臉眼見時機已到,抓住機會罵道:“誰讓你他ma的那么小氣!打飯這么少!我艸你ma!艸你ma!”
姑娘被這突如其來的話罵傻了,臉色鐵青。在打飯的窗口前頓了頓,索性連飯也不賣了,轉身就走。
泥殼臉見到自己的罵不止生效,而且威力如此巨大,罵完勝利的向外走,報了一飯之仇,愈發得意,這時候食堂的大門搖身變成凱旋門,他完成了拿破侖未完成的意愿。
他身旁幾人笑意更濃了,還擠眉弄眼的向在座吃飯的人打招呼。這表情不是狗見了主人的驕傲,而是小市民出現在車禍現場,作為見證人的得意。
男女交合這種天經地義的事,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成了最下流的辱罵。這辱罵好像金庸筆下的七傷拳,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先傷己,后傷人。但是傷害的位置不同,用自己罵對方的父母,以小博大,這是兵法的至高境界。但若從男人的處女情節上來講,泥殼臉子虛烏有的交合或許還吃虧了。但是他明顯沒有想這么多,看他的神態,正得意的不得了呢。
君承盯著這人一回,恍然大悟道:“這個哥們兒,你還記得不?哈哈,就是那個吃方便面的,還記得不?”
思川做驚喜狀,叫道:“對對,就是那次咱們都在指手畫腳做操,就他在哪兒喳喳的吃干脆面。最后“啪”一聲掉地下了,當時我就想他會怎么辦,結果又從懷里掏出一個面包。”倆人合力講完這個故事,笑的前仰后合,激動之余思川塞了一口西紅柿在嘴里,酸的直皺眉頭。
思川說:“你知道不?這位好像還是他們班里的的一名呢。”
君乘隨口說道:“所以呀,我覺得他的傻不是真的傻,更像是與天才共生的傻氣,比如說牛頓煮懷表,大天才一般都有一點怪脾氣的,說不定人家以后改變歷史進程呢,咱以后就出去炫耀說咱們認識他,啊,哈哈。”
思川的鄙視之意溢于言表:“臆斷!二就是二,傻就是傻,那有什么解釋!所謂天才的逸事全是偷換概念,利用視覺盲點捏造出來的。如果咱以后有大成就的話,說不定也有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傻事發生呢,你可不要盲目的崇拜呀!”
君承其實也有這樣的想法,并且時時叨念。不過現在這話從思川嘴里說出來,他卻奇怪的不愿意贊同,道:“小憤青,不能太偏激。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人嗎。人家天才做的事可是咱們連想都想不到的,自大可不好。”
思川被君承一頂“自大”的大帽子蓋下來,壓彎了腰,便退一步道:“我又沒說大天才,我只是說普通人,比如什么雜志編輯啦,教科書編輯啦。再或許天才也沒有想象中的神奇呢,只不過是思考角度不同而已。”
說到這里,本來算是君承的辯論勝利了,可是思川最后的那一個小小的疑問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就像一口痰,咳不出來,又咽不下去。讓君承感到很不舒服,仿佛關門的時候有一個小東西卡在門縫里,剛好關不嚴實。
君承不知道要如何完勝,就盯著思川冷笑。思川被笑的脊背發寒,說:“笑什么?”
君承繼續陰森地笑:“呵呵呵呵,我已經五百年沒有吃人肉啦!”
思川機靈地說:“哈哈,我已經有一千年沒有洗澡了!”
君承頓時語塞,今天面對思川全面敗北,納悶這家伙今天莫非吃了仙丹,怎么突然間變得伶牙俐齒,想下一次一定要找回場子。
七月,正是暑氣逼人的時候,倆人從陰涼的食堂出來,陽光刺眼的仿佛是穿越時空的征兆。
君承抬頭看見恰巧林子嫻也從食堂里邊出來,林子嫻,聽起來就像電視劇里的民國時期的受寵的姨太太或者漂亮的大小姐。林子嫻人如其名——漂亮、嫻靜,暗戀的男生不少,李思川正是其中之一,不,他是追求,因為他自信能從眾人里脫穎而出。
“吃飯了?”李思川一句毫無營養的開場白。
“嗯,噫?李思川你變胖了!”
“啊?不可能吧!”思川驚訝不小。
“嘻嘻,騙你的,看把你嚇得。”林子嫻開心地笑,聲音里能提煉出斤兩胭脂水粉來。
“你居然敢嚇我?”李思川理解了這是撒嬌,配合著說。
“那又怎樣?哼!”林子嫻繼續撒嬌道。
思川祥怒,食指在半空中舒展:“你、你……”
林子嫻抿嘴笑。
思川心中一絲又一絲的甜蜜,臉上做出一副陽光的笑容,自信比得上今日的太陽。
君承插嘴不上,便要搗亂,棒打鴛鴦道:“咳咳,糖呢?我的糖在哪里?思川?林子嫻?嗯?”林子嫻臉紅,李思川得意。
思川很高興能在君承面前證明他與林子嫻是多么恩愛,接著后悔今天怎么和君承一起走,覺得君承在一邊真是礙事,好多親密的玩笑不能說出來。
不過君承識趣,見后邊有幾人走,便自動掉隊,落到后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