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坐在貨車的副駕駛位上,他的駕照等級還不夠駕駛貨車,便只能充當老李的副駕駛。
這一趟車押送的是北京現代的中小排量系列,攏共兩輛貨車,打頭一輛是老李在駕駛,后面一輛是公司的另一位押運員。
概略是要四個小時才能回到公司,即使是在高速公路之上,貨車的速度也是比不過轎車的。
路邊的風景快速地流逝過去,四海的工作不多,只是做些登記的文職,回程的路恰也是最無聊的。
“最近怎么樣?”老李的問話將四海的思緒拉了回來。
“公司,回家。”四海道,“兩點一線,師傅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問你這個。”老李回復道,“你家里那小姑娘對你不是有意思嗎?”
“她二十二,我十八,這能怎樣。”
“你說你十八誰信。”老李轉頭瞥過四海一眼,隨即轉過頭專心駕駛。
“好像是這個道理。”四海看著后視鏡里胡子拉碴滿頭亂發的自己,“但我確實只有十八啊。”
“好好工作吧,過幾年把那姑娘娶了。”老李認真道,“你師母還不是大我四歲,這個東西不影響。”
“再說吧,我一個高中都沒畢業的打工仔,有什么本事娶個大學生回家呢?”四海點燃一支煙,“有現在的生活就不錯了。”
“不影響,好好干,我們這行工資不低。”老李道,“你看師傅我,工資不也不輸那些坐辦公室的嗎?”
確實像老李這類高級技工,工資已是普通白領的數倍,更有甚者到一些職業學院做個兼職老師,工資積累更高,只不過工作環境沒有白領階層那樣的優渥。
“我比師傅你還差得遠呢。”四海深深地吸入一口煙霧。
“不遠,老板很賞識你的,說像你這樣努力的年輕人已經很少了,還打算過幾年我退休之后讓你來接我的班。”
“您老可不能過幾年就退休了,我還仰仗您老這棵大樹呢。”四海笑道。
“好小子。”老李笑笑,“還真不打算放過我這把老骨頭啊。”
“我這是為公司謀福,您要是多留幾年,老板會很開心的。”
“臭小子就知道拍馬屁。”老李看破四海,“等回去了,我帶的那傻小子交給你了,老子現在一見到他腦仁就疼。”
“我這邊可還帶著方艾吶。”
“對換了,那傻小子交給你,方艾我來帶。”老李瞥過四海,“你這小子。”
“前面有個服務站,師傅咱休息一下,抽支煙。”四海岔開話題。
老李將車子駛入服務站,兩人從貨車上下來,后面那輛貨車也駛入服務站,駕駛員也已下車,正朝著四海與老李走來。
“師傅抽煙。”四海抽出兩只煙,“鐘叔你也來一支。”
“十四的利群?”老李瞥一眼煙蒂,“臭小子居然知道老子好這一口。”
“四海給個火。”那位被四海稱作鐘叔的男子道。
“老鐘被管得這么緊吶,連個火都不敢帶。”老李揶揄道。
“滾一邊去,老子樂意被管。”老鐘倒一臉自在地伸手接過四海遞來的打火機將香煙點燃。
兩老一少蹲在地上,一邊抽著煙,一邊談著天。四海很少說話,大多是老李和老鐘的互侃,四海其實插不上話。
“好了,該走了。”老李起身,這期間三人已抽過好幾支煙,時間也掠過半個小時。
四海與老鐘也起身,三人緩緩走向貨車。四海仍坐在老李的副駕駛,老鐘仍是一人開車。
車子重新啟程,很快便駛出服務站,此時已是下午三點,路程剛過掉五分之二,概略會在下午六點抵達公司。
高速公路越過一座座山丘,沿途的風景走馬般游過。若是在以前,四海定會頓生詩情,作賦寫畫,現如今四海只是無聊地望著窗外的風景流逝,靜靜等待著路途完結。
老李開車是十分穩當的,車子十分準時的抵達了公司,恰在此時,四海的手機響了一下。
“你什么時候回來啊,你再不回來,我就只能再吃一次泡面啦。”
“這姑娘。”四海無奈地看著劉月的消息,她今天應是沒有加班。
“四海,咱去喝兩盅,反正卸貨不是我們的活計。”
“師傅,您和鐘叔去吧,我就不陪您喝了,我還得回家做飯。”
“小兩口黏得這么緊吶,這才分開兩天。”老李道,“行行行,趕緊去吧,別餓著人姑娘。”
“年輕真好啊。”老李轉身,“老鐘,喝酒去。”
“師傅也真是,都說不清了。”四海無奈地轉身,在公司門口打個車便回家了。
車子很快抵達小區,四海在樓下的超市里買些簡單的食材,便乘著電梯返家。
四海用鑰匙打開家門,那雙高跟鞋就擺在玄關處,劉月已然是回來了的。
“月姐,我回來了,你泡面吃了沒,沒吃的話我給你做飯。”
“水還沒開,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劉月道,“還有,別叫我姐,你看你,明明就比我顯老好不好。”
“那叫什么?”四海倒有些為難了。
“叫月兒。”劉月臉頰略有些紅,不過四海沒注意到。
“確定嗎?”四海被噎住了,“會不會太奇怪了點。”
“哪里有奇怪了。”劉月的語氣硬朗起來,“以后就這么叫。”
“那行,我先給你做飯。”
概略是半個小時,四海自廚房走出,手里端著兩碗面條。
“月姐,嘗嘗我做的面。”
“你叫我什么?”
“月……月兒。”
“這才對嘛,面做得不錯。”劉月紅著臉吃下第一口面。
四海很快吃完面條。
“家里還有啤酒嗎?”
“沒了。”
“那我去買一些。”
“站住。”劉月抬頭,“不許喝酒。”
“月兒。”劉月苦兮兮地喊道,喊出第一聲之后倒沒有那么抵觸了。
“不行,就是不準喝。”劉月低頭吃面。四海只得默默收起碗筷,坐在一旁等待劉月吃完。
良久,劉月吃完面,四海預備接過碗筷。
“等下,我來洗碗。”
“月兒你?”
“我說我洗就我洗,你坐著。”
劉月走入廚房,四海坐在沙發上。
“怎么出去兩天,人就變得捉摸不透了。”四海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