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袁男一步步逼近史春躍，史春躍整整比袁男矮了一個頭，在袁男逼人的氣勢下向后退去。

他一邊退一邊快速一個擺拳打到了袁男的腮幫子上。史春躍原來和別人切磋時出拳都是很快速的擺拳，每一次都會在別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把擺拳停留在別人的腮邊，表達出及時收手點到為止的高手風范。

袁男腮上中了一拳，但看上去袁男無動于衷，他繼續向前逼去。史春躍又是一個擺拳打來，袁男比史春躍高，不能彎腰躲避，只好伸手格擋，史春躍另一只手一個直拳直沖袁男面門。袁男偏頭躲過，格擋的那只手順勢一撈，右腿一個狐步，別到史春躍身后，準備把史春躍向后摔倒。

史春躍人小身沉，下盤極穩，袁男足跟蹬地幾次腰胯用力，都沒有撼動史春躍。

這時李天鵬過來把兩人拉開，對兩人都互說了幾句，認為平常大家那么好的關系沒有必要為小事情動武。

事后，就兩人的戰力預測，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再打下去，袁男經不住史春躍打，一派認為如果繼續，史春躍要被袁男弄殘。

兩派爭執不下，大有讓袁男和史春躍再繼續的趨勢。但是史春躍和袁男都選擇沉默，對這個話題沒有吭聲，也沒有表示要繼續打下去。

袁男兩次打架都沒有完勝，覺得自己一年來訓練的成果差得還很遠，覺得有必要找別人來對練，而最好的第一人選應該找雷躍明。

下午課上完的時候是一個晴朗的黃昏，教室里就只有李勇一個人在看書，李勇也是數學老師的侄子，和雷躍明是表親。李勇沒有住校，選擇的是走讀。袁男離開時，看了看李勇手里的書，書名是《射雕英雄傳》。

李勇說：“你想看么？想看給你看。”

袁男這是第一次看武俠小說，這一看就看迷上了。

李勇要離開了，袁男戀戀不舍地把書還給他。

李勇笑了笑：“喜歡看，你就拿著看，明天再還我都行。”

袁男喜出望外地連說“謝謝”，心安理得地坐下來慢慢看著。

看了一會兒，雷躍明進來了，看見袁男看的書，就操著他破鑼似的女聲說：

“這是我的書，不準你看。”

“你的書？這是李勇的，我從李勇那里拿來的。”

“李勇都是從我這里拿去看的。”

“真的假的？上面又沒有寫你的名字。”

“誰說的，你看最后一頁有個雷字。”

“一個雷字又不能代表就是你的！”

袁男雖然這樣說，但是看見那個雷字，心里已經相信了大半。

“拿給你，不看就不看，有什么稀奇嘛！”

袁男一邊把書砸向雷躍明，一邊說著，

書砸到了第一排的地上，雷躍明很生氣，開始罵起人來。

袁男站了起來，朝雷躍明沖了過去。

兩人扭打成一團。

雷躍明從正面壓住袁男的腰，想讓袁男仰倒在第一排的課桌上，袁男勾住雷躍明的頭，把他的頭夾在腋下，同時極力轉過身讓自己在他的大力按壓下變成前俯，避免了因仰倒而受制的劣勢。

兩人都在用力，最后雙雙倒在地上，誰也奈何不了誰。

最后雷躍明身體壓著袁男占了上風，但他的頭部被袁男用手臂夾在腋下控制住，憋得滿臉通紅，雷躍明喘不上氣，趕緊嘶聲叫“停”。

袁男不敢松手，說：

“你先不要壓著我，讓我起來才行。”

“你夾著我的頭了，我壓著你，你不放手我也起不來啊。”

袁男撐了起來，最后才放手。袁男衣服上都是灰，雷躍明面紅耳赤，頭發篷亂。

袁男說：

“不給看就不看嘛，還你書，你還來勁了。”

“那你砸我的書干什么？”

“我只是扔給你，那么遠，我當然要用點力啰，你怎么認為是砸呢？就算扔壞了，大不了我賠你一本。”

“算了，你看吧，看完記得直接還我。”

“我是從李勇那里拿的，不還給他不合適吧？”

“沒事，我會給他說的。”

一場架打下來，袁男居然還能再讀本以為無緣再見的武俠小說，不免想到這難道是“不打不相識，英雄惜英雄”？

想到雷躍明鬼主意多，袁男第二天還是問了李勇一聲。

李勇說：

“確實是他的書，你到時候看完了直接還他就行了。”

“你不沒看完么？你不看了？”

“暫時不看了，要看我會找他借。”

也因為這樣，雷躍明和袁男的關系慢慢開始復合。

特區街上的電影院開始放電影《神鞭》，李天鵬、袁男、葉應福一眾人等應雷躍明相約去看電影，但是四人都沒有錢，雷躍明說他有辦法把大家帶進去。

上一場還沒有散場，幾個人就在場外等著，看見兩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同齡少年過來，他們吃著葵花子，用門牙輕輕咬破葵花尖，再往中間輕輕一咬，整個葵花子就和外殼分離了，然后手再拿下來時，手里就只剩空殼了，順勢一丟，再拿一顆，重復剛才的動作。

袁男他們覺得這樣嗑葵花子很瀟灑方便，不免多看了幾分鐘，袁男他們嗑葵花子的方式都很原始，要么用手剝，要么就整顆丟嘴里用舌頭控制葵花子，支立在側面上下齒之間，咬開出子，再吐掉空殼。

這樣的原始嗑葵花方式被鄭校長練得很熟練，每一次吃葵花時，都會對袁男說：

“你吃葵花肯定沒有我快，我吃葵花是最快的。”

每一次和鄭校長嗑葵花比賽，袁男都輸得一塌糊涂。后來袁男學會了這種“瀟灑衛生”的嗑法，也沒能贏過鄭校長。最后鄭校長給袁男揭密，他的方式是手上剝，嘴里嗑，這樣就是兩倍速度了。原來這是鄭校長上大學時，一宿舍的同學嗑葵花子兒，練出來的速度。

很多年以來，讓大家納悶的是明明是葵花子，為什么都叫瓜子，而真正的瓜子又不統一叫瓜子，都叫南瓜子或西瓜子。

鮮衣瀟灑的同齡小孩衛生嗑葵花子方式，讓雷躍明四人覺得有必要弄點葵花子來嗑嗑，好學學人家的方式，畢竟看起來也是一種可彰顯身份的技能。

很快，雷躍明就上前去和這兩個人打起了招呼，并很快從他們那里得到了一些葵花子，下來散給了三人：

“你們不是要學人家的這種方式嘛，都好好看看，這個方法太講究了。”

那兩人顯擺似的放慢速度，嗑得更加優雅了。

大家一面看那兩人的方式，一面學習，可是一時半會沒有掌握要領，就這樣，有的學會了，有的還在學。

很快上一場電影散場了，正當大家以為雷躍明會逆著人群帶大家進去時，雷躍明并沒有動。

下一場電影要開場了，人們陸續進了電影院，正當大家以為雷躍明會跟著兩個鮮衣少年進入時，他也沒有動。

人群都快進場結束了，雷躍明說是要去趟廁所，讓大家等他回來。

當大家心想他是不是在忽悠人時，雷躍明回來了。交給三人一人一張票。

在電影的片頭序幕音樂中進入了電影院，這時電影院里很暗，四人把票交給了驗票員看了看就魚貫而入。

在電影院，雷躍明帶著三人隨便找了幾個空位坐了下來，看到雷躍明沒有對號入座，袁男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好在幾人都很安穩地看完了整場電影。

看完電影，袁男和葉應福去逛書店，書店正從柜臺式售書改為開放式售書，每個人都可以在里面進行翻看，看好了就可以買。

袁男拿起一本《原子能參考資料——帶電粒子束慣性約束聚變研究現象》看起來，一個男營業員看見袁男和葉應福穿得土氣，走過來對兩人說：

“你要不要買這本書，要買快買，不買出去！”

袁男看了看悠閑地在店里逛著的其他人說：

“你們不是開放性柜臺么？別人都可以看，我們為什么不能看？”

“你們有錢沒有嘛？有錢就趕緊買，沒錢買書，就不要亂看，趕緊出去，沒錢來里面白看書？把我的書看臟了，我們還做不做生意？”

袁男忍不下這口氣，正待和他理論，葉應福低著頭拉著袁男出去了。

“不要和他吵，他是大人，而且我們確實沒有錢，只是看書，又不買，算了，算了。”

出來碰上了李天鵬和雷躍明，李天鵬想去百貨商店看看毛衣，準備買一件。

“剛才不是說都沒有錢么？現在你還有錢買毛衣？”

“我這個錢是留著買毛衣的，不敢亂花，還不一定夠呢？”

三人陪著李天鵬去了百貨商店。百貨商店的柜臺半開放，賣毛衣的柜臺還保留著，幾個女營業員在柜臺里聊天。

李天鵬和三人逛了一圈，在二樓賣毛衣的柜臺前走了一遍，李天鵬看上一件黑白色的毛衣，但又不好意思問價。

袁男覺得買個衣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對幾個營業員說：

“麻煩拿那件黑白色的毛衣來看一下。”

營業員看了看四人，翻了翻眼睛，繼續聊天，沒有搭話。

袁男覺得奇了怪了，在省城就從來沒有碰到過這樣的。

“你們不做生意了么？把那件黑白色的毛衣給我們看一下。”

“你們買不買嘛，不買就不要看。”

“嘿！不看我們怎么知道合不合適呢？看了合適我們才買啊。”

“買不買都沒決定，為什么給你們看？”

“那問一下，這個毛衣多少錢嘛？”

幾個營業員斜著眼睛從下往上瞟了四人一眼，沒有理會他們，又繼續聊天。

袁男提高了嗓門又問了一遍。

一個營業員不耐煩地說：

“去去去，不買問什么價?”

從頭到尾都是袁男一個人在交涉，想買毛衣的李天鵬以及另外兩人都沒有說話。

三人帶著氣鼓鼓的袁男離開了百貨商城。

袁男瞪著李天鵬問：

“你不是要買毛衣么?就走了？”

“不買了，不買了，你都和人家吵架了，還買什么啊。”

“她賣東西，我買東西，天經地義，吵架又怎樣，價錢和質量合適就買，不合適就不買，她還敢坑你不成？”

袁男最后還是沒有勸動李天鵬，四人在袁男想不通的氣惱中沿著崎嶇的山路又走回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