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生走出醫院后，撥下了季廷的電話，“老師，您現在在哪？我想找您聊兩句。”

“嗯，好，等我一會兒，我現在在景山醫院門口。”

張陽生沉重地嘆了口氣，他現在很亂，甚至很無助，他真的害怕林安走不出來。

張陽生攔下了一輛車，直接往季廷家駛去。

張陽生剛下車就看到季廷等在門口，“老師。”

“嗯，熙沐跟同學出去了，你進來吧。”

“老師，我現在真的很亂。”

季廷點頭淺笑，“我知道，進來再說吧。”

張陽生走進了季廷的家，看到里面幾乎沒有什么變動的陳設不禁淚目。

“你師母喜歡這樣，所以我就沒變過一分一毫。”

“老師，我想問問您，當年看到傅奕亭失誤的時候，您是什么想法？我現在很迷茫，因為林安他……”

季廷淺笑，“我不知道，奕亭那孩子要強，你說什么他都不會跟你說實話，就跟你認錯，但是他自己又改不了。所以我才依他的意思來，主要還是他自己走出來的，林安的話，也要看他自己了，你是怎么做的？”

張陽生猶豫了一會兒，“……我逐了他，他現在不是我的學生了。”

“你這是把所有主動權都給他？”

“嗯，算是吧。老師，我沒有辦法接受待在自己身邊的林安，已經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令他引以為傲的天賦，卻成為他無法走出的心結。”

張陽生頓了一下，“他的親生父親是安北，是罪犯，他的母親是他父親親手殺死的，是因為林安的出生，才死的。他的天賦估計就是因為他爸爸。”

“嗯，張陽生，給林安一點時間吧，他會想明白的。我明天去看看林安。”

張陽生手肘撐在大腿上，嘆了口氣。

“小小年紀，別老是唉聲嘆氣的，聽到沒？”

“老師，我也不小了，有些事情，真的是自己遇到了，才知道做出決定有多難。”

季廷泡了一壺綠茶，隨即倒了出來，“不變的永遠不會變，就像你最喜歡喝的仍舊是綠茶，嘗嘗？”

張陽生接過季廷遞過來的綠茶，抿了一口，卻聽見季廷悠悠地開口，“還記得那道電車問題嗎？放心，他會像上次那樣做出正確的選擇。如果不放心，你可以偷偷去看看他，畢竟是你先把他丟了的。”

季廷說完之后，將茶杯舉起一飲而盡，卻聽到了一陣熟悉的鈴聲，“接吧。”

張陽生皺眉：“不是他們的，沒有備注。”

“喂，您好！”

只聽見手機那頭傳來一道很急躁的女聲，“請問是林安家屬嗎？林安不見了，剛才護士查房的時候就發現他不見了。”

“那原本在醫院的兩個人呢？”

“好像是被林先生趕出去了，說是不想見人，想好好休息，然后他們就在外面守著，誰知護士查房的時候，人就不見了。”

“好的，我會知道了，我會找到的。”張陽生掛了電話，然后又撥了一個電話，“林先生，請問林安是回家了嗎？”

“沒回？那他會去哪？難道回我家了？不對啊，他的鑰匙還在我這里……”

張陽生想得出神，卻聽到季廷說了一句：“回去看看吧！我跟你一起。讓林安的爸爸也一起來吧。”

“嗯，林先生麻煩您到景陌園來一趟，有些事情關于林安的，我們好好聊聊。”

季廷拍了拍張陽生的肩膀，“張陽生，別太擔心了，他又不是不懂事，不會想不開，跑去自殺的，別往壞的地方想。”

張陽生有些迷茫地點了點頭，他確實不想承認，但是事情一旦是關于林安的，他冷靜不下來。

季廷開車送張陽生回了景陌園，剛剛進了自己的防盜門口，就看到林安挺拔地跪在自己的家門前，眼中透露著初見時的倔強。

“對不起，張先生，我們攔不住，他就這么硬闖進來了，然后就就跪在那里，誰勸都沒用，也不答話，剛想給您打電話呢！”

張陽生沖來人擺了擺手，“給你們添麻煩了，這件事情我來處理就好，打擾各位了。”

張陽生一把拽起林安，抬手就是一巴掌，林安偏頭，乖順地受下了，“老師……”

張陽生抬起手，卻被季廷攔下了，“要教訓孩子，進去再說，開門。”

“是。”

季廷扶著林安走進了張陽生的房子，拉著林安坐在沙發上，“褲腿卷上去，我看看。”

“不用了，師……季前輩。”

季廷淺笑，“既然知道我是你的長輩，所以就聽話，還有不愿意叫師公就叫老師，張陽生不要你，我要，這么好的苗子，我還不舍得給他帶呢！”

林安啞然失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將褲腿卷了上去，看到膝蓋出一片淤青，“跪了一個小時多了吧，膝蓋都青了一塊。”

林安沉默不語，季廷看了一眼江肆，“去拿一下云南白藥。”

張陽生點了點頭然后往二樓書房走去，季廷揉了揉林安的膝蓋，“還記得我給你講過的電車問題嗎？現在的你就在那個控制器面前，該你做出選擇了，不要讓你老師失望。”

“……師公，我……”

“你是誰？”

“林安。”

“那不就好了，你的潛意識告訴我，也告訴你自己，你是林安，你不需要背負本就不應該讓你背負的一切，什么叫過日子呢？你每天過的都是無可預計的未來，而不是陳舊痛苦的過去，好好想想吧。”

張陽生拿著云南白藥走了下來，然后拋給了季廷，“反正等會兒還是要跪的，上不上藥都無所謂。而且我叫他父親也來了，等會兒直接收拾東西走人。”

季廷不言，林安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攥著衣角，他想抬頭看一下張陽生的表情，但是他不敢。他害怕看到張陽生冷漠地表情，以前怕讓他失望，現在怕失去……

林安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眼尾處滑落一滴眼淚，滴落在他的白色襯衣上，“師公……不用上藥了，我想我做出決定了，您說的對，不該沉迷于過去，而是應該看向未來，雖然我是罪犯安北的孩子，但是從一開始我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我應該好好利用這一份天賦，減少像我父親那樣的人，而不是被他們利用，作為挑撥的利刃。”

季廷淺笑，“既然做出選擇了，那么就去告訴你的老師吧。”

林安縮了縮身子，“我害怕……”

張陽生皺眉，卻未發一語。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沉寂，張陽生順手地走到門口，打開了門，讓林聞捷進來。

“林先生，抱歉，打擾您了。”

“張先生，這次找我來，是想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