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面擺滿了照片，都是在各種戲曲表演中拍攝的，畫面定格在每一個美好的瞬間，每一張照片里都有一個笑得很甜的女孩，這女孩應該就是曹夢蝶了。

我注意到一張很不起眼的照片，腦海里的畫面浮現，心狠狠地往下一沉。畫面里，依舊是那個女孩，穿著一件大紅色的戲服，腳下穿著一雙繡花的蹺功鞋，眼中的笑在我的視線中變得扭曲。我嚇得后退一步，這一身不就是陳悅今天穿在身上的那套戲服？巧合？有這個可能，但是也許也有別的原因，一些必然的因素。

我在腦海中將線索串聯起來，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連我自己都認為很荒謬，但現在不能說出來，必須進行下一步的驗證。

根據這些照片，可以知道每次都站在照片中間的曹夢蝶在戲曲組中的地位是不低的，而且她連戲服都準備好了，為什么參加文藝匯演的卻是江青呢？我開始在柜子里翻翻找找，心臟在胸膛中劇烈跳動著，這是一種對于我來說從未有過的，離答案越來越近的激動和緊張。

心中在祈禱，手有些發抖，我拉開衣柜下方的一個小柜子，里面裝著一沓紙，激動地拿起，快速查看內容，但在發現紙上寫的東西時我瞬間卸了氣。上面是戲曲表演的詞，以及對詞的每句每段的理解與賞析。我內心在咆哮，正當我要將手中的紙狠狠朝前方甩去時，我看見一個通告，動作猛地一滯。

我的手顫抖地更加厲害，我想我知道這是什么了，前所未有的喜出望外使我抓狂。

“所有參加文藝匯演的演員以及全體同學，

戲曲專業管理小組對于此次的文藝匯演做出以下一項變更：

鑒于原擔任戲曲《霸王別姬》中虞姬飾演者的曹夢蝶同學遭受家庭變故的緣故，小組人員經過商議后決定，允以曹夢蝶同學休假兩周，考慮到這兩周演出的彩排，小組決定由江清同學擔任虞姬一角。

學校戲曲專業管理小組

XXXX年X月X日”

這張通告被人用筆在“家庭變故”和“江清”上劃了一道又一道觸目驚心的劃痕，筆尖甚至將這張穿破，我看了好一會才分辨出來，看來曹夢蝶對這一次演出極為重視，而她經歷的家庭變故更是讓她遭受了沉重的打擊。

什么樣的家庭變故？讓她與豁出一切攢錢買好戲服和拼盡全力準備的表演斷絕關系，讓她幾乎失去一切。天堂和地獄的切換往往只在一瞬間，有過從前，巨大的落差才會讓人崩潰，甚至產生極度的憎恨，而且以往越陽光，越善良墮入地獄后就會變得越陰暗，越邪惡。

我想起剛才的日記中敘述者提到的，她在133寢室看見了江清的尸體，133寢室恰巧與曹夢蝶所在的寢室共同位于通往萬人坑的一個樓道中。檢查完曹夢蝶的床位，發現沒有更多有價值的線索，正要準備離開，視線不覺間瞟到衣柜底部與地面形成的縫隙中卡住的一個紙團。我眼中放光，惡狗撲食一般好不容易將紙團取出，小心翼翼地打開，紙上豁然寫著紅色的四個大字“騙錢害命”。隨著視線逐漸往下，我的嘴角漸漸勾起一個弧度。

“這個‘毛姨’還算是‘名揚’整個江陵的大人物啊。”跟著我一起的夏憶之把頭湊了過來。

“毛姨，騙錢害命，”夏憶之捂住嘴巴，“這是，催債的告示？”

顯然她也注意到了這個告示中針對的人，“毛姨”。

“為什么這樣的東西會出現在女生宿舍里？”

我嘴角的笑意更盛，“家庭變故。”

“家庭變故？什么意思？”夏憶之滿臉問號地看著我。

我放低聲音，“這個‘毛姨’是曹夢蝶的家人，我猜應該是她母親。”

夏憶之漸漸瞪大眼睛，我看著她慢慢張大的嘴巴，眼疾手快，連忙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夏憶之喉嚨中發出一陣咕咕的聲音，隨后示意我把手放下。我一臉不滿地看著眼前突變得戰戰兢兢的少女，嘴角一抽道，“你怎么一跟著我話就變多了？”

夏憶之身體突然開始發抖，牙關開始打顫，雙手在淺粉色上衣口袋中摩挲了一陣后，用顫抖又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其實有一件事一直想要和你說，但是……”她的聲音停滯，隨后朝身后寢室門外的過道望了一眼，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這個陳悅是假的，我剛才不說話是因為害怕，她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陳悅。”

這時一直不說話的曹翔突然開口道，“我也覺得，陳悅不正常，她應該不是人。”

我并沒有太過震驚，問道，“你們確定？”

“我確定，我和陳悅是最好的朋友，我是最了解她，是不是她從一個小動作就能看出來，而這樣的小動作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不下十次。”夏憶之和曹翔交換眼神后堅定地說道。

“還有，陳悅在準備這次探險的時候，我在她身邊，也就是說，我們是一起準備的，她知道的我都知道，可是，我們并沒有看過學校里的細節分布圖，只是大致了解了一遍教學樓大致的位置！”

我點點頭，手上動作沒停。我在搜查完曹夢蝶的床位后開始搜查另一個。

“你不相信我們？我們說的話都是真的，而且我確信……”他聲音漸漸變小，突然一頓，“或者說你早就看出來她有問題？”曹翔急切的話語再次響起。

“我知道了。”

曹翔一臉不解地看著我，心里似乎還醞釀著怒火。

我又不以為意地看了他一眼，眉間一挑，“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你！”曹翔氣得發抖。

“沒有要說的就去133。”我沒等他們反應，疾步如飛地走向寢室外。

兩人跟上我，語氣里充斥著憤怒，“去133干什么？你到底是來救我們的還是來害我們的？”

“你怎么覺得去133就是在害你，難道你知道133里發生了什么？”我腳步一頓，回過頭露出狐疑的表情。

曹翔一頓，我沒等他開口又繼續回過頭往133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