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燕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過來。

瑞秋扶她起身，笑道：“娘娘今日醒的晚些，可是做了什么美夢。”

燕婉搖搖頭，接過她遞的茶水，也不說話。

心中郁燥，這老皇帝黃昏時才去了，她晚上就夢見個男子，真真是臊死個人了。

燕婉默念幾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得了幾番安慰，才讓瑞秋伺候著她穿上喪服。

剛凈了臉，瑞香就冒冒失失的跑進內殿。

“娘娘，皇上來了。”她還喘著粗氣，手里掃地的掃帚都沒來得及放下。

燕婉愣了愣，才想起昨日里越寒說了要來此處用膳，且還要吃她做的點心，她才剛醒，哪兒來點心啊！

她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心道：這可不妙，萬一越寒覺得，她輕視了他，那她以后的日子怕是難了。

燕婉急忙道：“快快，瑞秋快幫我盤發，越簡單越好。”

瑞秋剛要下手，外邊就傳來內侍尖細嗓音：“皇上駕到。”

燕婉愁眉苦臉萬念俱灰。

這下可真晚了。

越寒一進來就看見這般情景，他思索一番大概知道燕婉心中所郁。嘴角不由勾起，本想過去告訴她無妨不必在意，又覺這樣輕易放過她，往后定是仍記不到心上。

他清了清嗓子，示意宮里的人都下去。

瑞秋不敢忤逆，只得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給她家娘娘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

越寒緩步逼近燕婉，一步一步，都是走在燕婉心尖尖上。

“母妃。”他開口，語氣溫和，但她卻覺得有些涼意。

燕婉干笑兩聲，小腳不由向后磨蹭：“怎了？來······來的這么早。”

越寒看在眼里，想笑但還能忍著：“兒子想了一早晨母妃做的點心，連早膳都沒吃幾口，現在饑腸轆轆，不知點心在哪兒，可是能吃了。”

燕婉被他直勾勾的盯著，心和肝都一顫一顫的，她覺得越寒這分明不是想吃點心，分明是想吃了她啊。

不得不說，娘娘聰慧敏人啊。

直到燕婉嚇得臉都白了，越寒才收了手。

從懷中掏出帕子，動作輕柔給她擦去眼角溢出的眼淚，輕聲笑道道：“明明該兒子委屈的，您卻先嚇得不行，那里有母妃的樣子。”這不是嬌柔可人的小娘子么。

后半句越寒可不敢說出來嚇她。

燕婉沒聽到男人語氣里的打趣，只注意到‘那里還有母妃的樣子。’

這句話在她腦中千萬遍循環，然后直白告訴她：娘娘，太后您是做不成了。

她本就只比越寒大了七歲，于他也沒甚幫襯，后宮中比她有地位資歷的女子多如牛毛，太后之位并非非她不可。

這樣一想，便更難過了。

她悄悄掐了一把大腿，眼里立馬涌出淚來。

燕婉哭起來的時候，越寒是有些懵的。

他不懂，為何已經收了玩笑，婉婉還是哭了。但不懂并不妨礙他的心被眼淚揪的緊緊的。

“怎了，怎了，我可是說錯了話。”越寒無措道。不免開始責怪自己非要多生事端，明明知道，婉婉像個貓崽似的經不著嚇。

燕婉痛哭道：“皇上這太后的位子，本宮不在乎，但若是皇上隨便立個太妃就把我打發出宮，怕是別人都小瞧了陶家啊，陶家畢竟是你外家，這是難免被有心人利用，萬一說皇上不孝就不好了。”

聽到這兒，越寒臉色發黑差點嘔出一口鮮血。

他從未想到：婉婉竟然對當太后這般執著。

該哄還是得哄的，他拍拍燕婉后背，給她順順哭嗝，無奈開口：“兒子剛剛說的不過是玩笑，母妃不要放在心上。”

她聽了，有些呆愣：“玩笑嗎？”

越寒點點頭，“嗯。”

燕婉這才破涕為笑，嘟囔道：“下次可不能這樣，嚇死人了。”

越寒嘆息稱道：“是是是。”心中卻越發郁悶。

燕婉招了瑞秋進來伺候梳發，越寒似乎又有急事，匆匆走了。

燕婉看他挺拔背影，咂咂嘴感嘆：“做皇帝痛苦不堪，做太后才是神仙。”

瑞秋笑道：“娘娘所言極是。”又問：“殿下剛剛可有為難娘娘。”

燕婉有些羞赧，剛剛是自己多想，怪不得旁人，便道：“沒有，殿下心胸寬廣，自然不會計較小事。”

瑞秋這才放心下來。

御書房。

越寒臉色在燭光下昏暗不明，“國庫空虛，三日后登基大典怕要推遲？”

案桌下大臣擦擦臉上冷汗，結巴道：“是······是，殿下。”

越寒冷哼一聲，“是七殿下讓你這樣說的？”

“是······是。”開了口那大臣才反應過來，一個慌神竟說了真話，他連忙改口，“不是，不是，是真沒有銀子。”

越寒不聽他廢話，揮揮手，兩個隱衛從黑暗中出現，“拖下去，看看能套些有用的么。”

“是。”

那大臣被帶走的時候，啞著嗓子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他神色驚恐，掙扎著被拖進深淵。

越寒看著跳躍的燭火，眉間戾氣十足，“李家是嗎？本來想著登基后慢慢玩呢，真是等不及啊。”

“禮兒，這法子真的行嗎？”李貴妃有些害怕。她聽說這五殿下可是個狠的。

男子俊秀的臉上布滿猙獰：“禮部現在為我所控，他一個賤婢之子也敢搶我的位子，我讓他身敗名裂，滑天下之大稽。”

男子一席青衫，斟了杯茶，小心問道：“爹，您不擔心殿下嗎？聽說禮部因國庫空虛要推遲大典。”

中年男子輕嗤一聲，似不屑：“狼子野心的小畜生，老子巴不得他死了。”他頓了下，又氣道：“那個越禮真以為握了禮部就天下無敵了，也不知道長沒長腦子，簡直丟人現眼。”

青衫男子不敢言語，只能點頭稱是。

心里卻覺得他爹愈發的暴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