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沒有辦法出手，但好在亡靈法師這邊也并非毫無作戰經驗，很快就找到了這只手掌的弱點。

那就是，它雖然快，但力量不算強。

一群人沒有急于繼續嘗試破壞魔力池，而是開始編織著蛛網術，在骸骨祭壇的周圍布下重重阻礙，不多時，空氣中便凝結出了一個巨大的繭。做完這事后，才又有一名亡靈法師自告奮勇上前，再次試探著對魔力池的防御禁制發起了攻擊。果不其然，如同嗅到了美味饕餮的蒼蠅般，那只隱藏在暗處的手掌再次出現，瞬間爆發出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精準射向了這名亡靈法師的胸膛。

路徑上，層層疊疊的蛛網術被轟然沖破，但畢竟力有時竭，直到距離這名亡靈法師不足五米，這只手掌終于被截停。

“收攏！”

一名亡靈法師主教大喊。

緊接著，漫天的蛛網便在同一時間收縮，形成了無數堅韌的絲線，將亡靈大君的手掌牢牢困在其中。

“趁現在，破壞禁制！”

又是一聲令下，所有亡靈法師都開始了瘋狂的元素宣泄，把他們畢生所學的一切，都化作了猛烈的攻擊法術，輸出在魔法禁制上。

然而，這個禁制的等級似乎有些高，哪怕這當中那名發號施令的主教，有著遠遠強于他人的元素輸出，以至于蘇文都懷疑他會不會是一名魔導師，但是在短時間內，禁制的外殼仍然沒有被撼動半分。

一名亡靈法師驚呼出聲：“七環以上的禁制，那家伙是怎么搞到的？！”

“有人為他提供了協助。”有人答道，“現在看來，很可能是境外的終亡教會勢力，否則無法解釋這一切。”

“破壞起來要多久？”

“很難說。”

而就在這時，血色旋渦中，再次傳出了亡靈大君卡塞留的吼聲。

“卑鄙的小輩，你們難道天真的以為，只要限制住了我的手掌，就能夠阻止我的降臨嗎，你們都得死！”

話音剛落，旋渦中便涌出大量的魔力，匯聚到了祭壇上方的空曠處，逐漸形成了一個高約三十米的巨大身影：“我決定降下我的化身投影，雖然這樣做會讓我付出很大代價，但你們惹怒了偉大的骨王卡塞留，我要讓你們嘗到后悔的滋味！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我的降臨，除了……沒有！”

這具身影最開始還是投影，但很快便凝結成實質，雖然看起來還有些透明，但已經能夠看出亡靈大君的全貌。

它是一個巨大的四足骷髏，下半身像是一只猛犸巨獸，而上半身則有著類似于人類的肋骨。它的腦袋足有一個房間那么大，上面長了一對分散的犄角，深邃的眼眶中，兩團幽幽的火焰猛烈燃燒。

“你們，都得，死！”

它看向了下方的亡靈法師們，發出了震天咆哮。而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戰場，原本威武雄壯了一會的亡靈魔物們，再次回到了最初的萎頓狀態，甚至比先前更加虛弱，即將沖破封鎖進入地下通道的它們瞬間就被干掉了一大片，攻勢慘遭挫敗。而這個狀況，很快就被祭壇上的亡靈法師們發現。

那名領袖模樣的主教大聲道：“拖住他，這只是一道虛影，并非不可戰勝！他在反過來吸收那群亡靈魔物的能量，只要把魔物都殺光，它就不攻自破！”

回答他的是亡靈大君那排山倒海的拳頭，如同一座小型骸骨山脈般砸了下來，攜帶著從漩渦中吸收的漆黑魔力。一道道緊急護盾術驟然浮現，幾乎所有亡靈法師都拿出了保命的看家本領，瞬間形成了幾十層元素護盾，阻擋在這只拳頭下方，然而它們在猛烈的沖擊下，就像是肥皂泡一樣接連破裂。即便是一個虛影，但其展現出來的戰斗力，也遠遠不是這群亡靈法師能夠抗衡的！

尼古拉也早已站在這群人之間，但他沒有再呼喊蘇文，因為早已經自顧不暇，和所有其他亡靈法師一樣，不要命般的元素輸出，已經占用了他的全部精力。然而即便如此，這些元素護盾，終究還是沒能完全擋下這一擊。

“轟隆！”

驚天的巨響，震顫的大地和穹頂。

骸骨重拳最終還是重重落在祭壇上，好在因為速度都已經被元素護盾抵消，所以沒有直接砸中任何人。但即便如此，強大的力量卻也令整個祭壇都下沉了幾分，原本露出表面的魔力池，更是被這股力量推到了祭壇深處，消失不見。而它的意圖，很快就被那名亡靈法師領袖看了出來。

“它在保護魔力池！諸位，分散開來，主動攻擊，不要畏懼死亡！只要能贏下來，只要我們能贏，哪怕死了，也能以亡靈身份復活！”

在他的鼓舞下，剩余的十幾名亡靈法師，飛快展開了機動，他們有的使用飛行術，有的使用滑翔術，以極快的速度四散奔離了骸骨祭壇。僅僅數個呼吸的時間，就把巨人般的卡塞留團團圍住。

“進攻！”

無數元素魔法再次展開了轟擊，那名亡靈法師領袖做出了最佳的決策，亡靈大君卡塞留最大的弱點就是笨重，一單目標分散且機動性高，便失去了最初的威懾力。他抬起腳，將一個來不及閃躲的亡靈法師踩成肉泥，但與此同時，大量的火球術、炎爆術、凍結術等法術在他的身體上爆開，將他的骸骨撞擊得一陣震顫——畢竟是魔力投射出來的虛影，還不至于到堅不可摧的程度。

而且，另一邊的局勢，也逐漸開始了一邊倒，虛弱的亡靈魔獸們幾乎連戰都站不穩，幾乎在被屠殺。眼看著虛影就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黯淡，而魔力池哪怕全功率輸出，也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可惡的人類，是你們逼我的！”

卡塞留怒吼。

然后，他安靜了片刻，突然仰起頭，發出了震天的嘯叫。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這刺耳的聲音。與此同時，無論是祭壇周圍的亡靈法師，還是遠處通道戰場上的法師戰團，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雙手捂著耳朵，滿臉都是痛苦的模樣。

一時間，除了那些虛弱的亡靈魔獸，所有人類陣營的生物，都失去了戰斗力。至于那名離得最近的亡靈法師領袖，更是委頓在地，七竅都流出鮮血，顯然處于卡塞留的攻擊焦點，受傷最重。

嘯叫仍在持續，沒有任何停止的意思。直到這時，蘇文終于意識到，如果自己再不出手，事情恐怕就真的要不可收拾了。

然而他并不會飛。

那就只有走過去了。

好在場上所有人都處于痛苦掙扎的狀態，否則自己這么做，實在是有失身份——就算是這群亡靈法師里面實力最弱的，也至少懂得用滑翔術讓自己短暫離開地面，而這是任何一個中階以上的超凡者，都應該掌握的必備技巧。所以從最開始，尼古拉就沒有考慮過蘇文會不會飛的問題。

若非如此，蘇文還真要猶豫是否出手。

但，就算出手了，是否有效也是未知——如果是當年的巫妖奧托，這種情況應該是動動手指就能搞定的小事，可現在的蘇文畢竟是剛成為巫妖沒幾天的終極菜鳥，除了化形術以外啥都不會那種。

對哦，化形術……

是否能變成一只鳥呢？

蘇文忽然想到了這一點，或許用這個辦法，能夠解決自己不會飛的問題，讓自己看起來稍微體面些。

很快，蘇文的身體，連同鎧甲一起，縮進了猩紅寶珠，然后一陣黑氣噴出，形成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烏鴉。

唔……其實他想變成老鷹的，那樣會更加帥氣。不過烏鴉果然還是容易制作些，而且節省材料，現在可沒有那么多功夫耍帥，還是不要浪費精力為妙。他振翅而起，若無其事地穿過了嘯叫的聲浪，落在卡塞留那足以停下一輛馬車的肩骨上，然后在一陣變化后回到了鎧甲戰士的模樣。

很顯然，這聲浪看起猛烈，但真正的威力卻在于其中攜帶的靈魂沖擊。也幸好只是投影，所以在場這群人才僅僅是痛苦翻滾的程度，否則恐怕就像之前那群傳送長廊的生物面對尼古拉時一樣，當場就沒命。

卡塞留顯然注意到了異樣，它沒有停止嘯叫，而是抬起巨大的手掌，拍向了肩膀上的蘇文，而蘇文并不躲閃，迎著這一掌舉起了拳頭。下一秒，骨掌拍在了肩膀上，但蘇文并沒有變成肉餅，反倒是卡塞留的掌心多了個一人寬的洞。蘇文從洞中跳出，并高高躍起，落在了他的頭頂。

這具投影的身體，太脆了。

俯身，一拳。

雖然不知道怎樣才能有效對卡塞留造成傷害，但是根據常識，如果要攻擊的話，還是先從頭部揍起。

這一拳破開了仿佛坦克裝甲板一樣的骸骨，蘇文能夠感受到來自下方的猛烈震顫，但他并不知道效果如何，畢竟看不太清楚，而且嘯叫聲也還沒有停止，因此他展開了進一步的動作。他一路往前，一路用早已化作鉆頭的拳頭打洞，很快就形成了兩排均勻的開孔，從遠處望去，有點像僧人的頭顱。

但嘯叫聲還沒停下。

蘇文有些無奈，他明白再這么拖下去，地下那一群亡靈法師，外加從特里底斯插手進來的唐納德一伙人，怕是真要死了。但隨即，他忽然想到，自己和這名亡靈大君卡塞留一樣，都是骷髏，而自己的弱點并不在于頭部，而是……某種從內部驅動的能量結晶，比如自己的猩紅寶珠。

或許，身下這大家伙，也一樣？

于是蘇文順著眼眶鉆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便是兩團熊熊大火。他想了想，從猩紅寶珠里噴出了一團粘液，將它們包裹在里面，然后吸收到體內。

直到這時，卡塞留的嘯叫，終于才變成了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