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和同事等在機場，看著凌晨來往的人，腳步匆忙，表情疲憊。很想知道他們有時間經營家庭嗎？除了必要開支，有余錢的話想花在什么地方？

是啊，南方想，光是活好自己就已經很累。

尤其對人生目標抱有些許執著的年輕人。每個人都為生活奔忙。甚至在工作和婚姻中，選擇放棄后者，反正沒有更多時間，也沒有余下的錢，更多時候是身體的累，和沒有盡頭的瑣碎事。

“飛，我們還能像這樣熬夜幾年呢？”南方問阿飛。

“熬不動為止吧，或者嫁人生娃，換個比較閑的職業。”阿飛打哈欠，擦擦眼角。

“那不就賺得也少么，工作總是有性價比的。哈——”哈欠傳染到南方。

“何止，職業前途是一回事，生娃還要做好犧牲健康的準備。過來我跟你說……”阿飛靠近，小聲講起來。

“妊辰紋和漏尿、疤痕增生什么的。男人一天不能生娃，男女就一天不能平等。比如生娃這件事，男人的貢獻是遺傳基因，女的除了基因，還犧牲健康啊，你媽不跟你講這些吧？你媽也催你趕緊結婚生娃吧？女人的天敵，是同類。女性長輩們連傳授人生經驗都這么避重就輕……”

阿飛像生過三個娃那么激動，想一想現狀，半個娃都沒有，于是繼續舉例說明。

掏出手機介紹自己剛生育的女同學，從醫學方面給南方科普，最后總結——房價是最好的避孕藥。

“我們工作，除了賺錢生活，還為了什么呢？”南方確認一下時間，背起背包。

“為了早日實現理想啊，做個自私無害、健康向上、可可愛愛的人。獨處的能力，是你愛的能力。”阿飛也提起行李箱拿上背包，加入同事隊伍。

當自私成了中性意義的詞匯，在沒有褒貶含義的語境里，就顯得準確又微妙。

相當于社會文明到一定程度的理想國，那里人們經濟獨立，只要認真做滿一份工超過15年，憑借自己能力都可安居樂業，他們的父母家人如此，下一代子女也如此，代代均衡且持續發展。大概過于理想，這種平衡境地不愿被稱為理想國，更愿被叫做獨立村。

幻想被飛行顛簸打斷，南方算一下時間，等到重慶和云南做為第二第三站錄制完，中間有兩周時間回BJ擬定首播內容，再到廣東廣西第四第五站完成錄制。

算下來，除了錯過一期作家班上課，也會錯過自己小外甥的百日宴。5月下旬的兩廣錄制，必須全力投入，工作和生活無法兼顧時，就選一旦錯過造成損失更大的那一個。

藝人組比制作團隊稍晚些出發，蘇北住宿處，胖姐半夜過來幫小森收拾行李。

“好想吃辣火鍋，吃個辣的泡面也行啊……”

“明天就能吃到了，忍著。”胖姐打掉小森伸來行李箱的手，不讓她拿泡面。現在吃，明天一定腫，再加上飛行也讓人水腫，落地后影響形象。

“啊啊啊啊啊——”小森在床上打滾兒。

胖姐確認完房間內所有鏡頭都已拆除，門外也沒有工作人員，放下心去洗澡換衣服，聊起嘉達。

緊張的第一站拍攝完成，小森翻看和嘉達的聊天記錄。

沒有了跟拍攝像和工作日程，近幾天沒能仔細看的圖片都再次點開大圖。

嘉達和同事在河邊的工作餐、春天的里士滿公園、嘉達每天騎的自行車、下班路上買了水果和三明治、獨自一人在吃熟悉的意式餐廳……

小森曾經認為離自己生活很遠的一切，都在眼前。它們從陌生、遠距離、文化隔膜，悄悄消融成那里的一切和自己有關，那里的一切都可以獲取、延續……

只要夠努力工作，理清與家人的牽絆，這并不是一段需要分開的戀情，相對來說，如果做到保持每年有固定幾份收入，憑目前的作品積累與廣告合約，是可以做到旅居生活的，和嘉達一起。

想到小算盤能夠敲得叮當響，小森抱著手機在床上繼續滾來滾去。

胖姐洗好澡出來：“給森爸森弟的生活費，轉賬你看一眼，我剛剛轉好了。”

“等等！”小森從床上伸出一條腿，靈活的腳趾頭掐指一算：“姐，下個月開始，我爸媽生活費減半。”

“啊？五千變兩千五？”

“嗯，他們退休金就夠過日子用，我平時也總往家買東西，給他們約體檢報旅行團什么的。”小森算了算，勞累委屈感爆發。

“父母養小孩可著自家條件來，怎么輪到花子女錢了就可勁造兒呢？我剛把銀行卡拿在手里兩年多，才知道他們花錢根本不節制，我媽一年敢買好幾個兩萬塊的名牌包。姐，錢不能這么花，你想想看，我像別人家孩子一樣正常上學工作的話，畢業工資估計在四五千起，往后給他們兩千五，剩下錢我要投資自己的生活了。”小森說得嚴肅，胖姐在備忘錄認真記下。

“姐，你羨慕嘉達嗎？遇上媽媽失蹤這么大的事，也能保持好好上班過日子，什么樣的童年能培養出他這樣的好脾氣呢？”想到嘉達，小森瞬間平和。

“有錢唄！”胖姐說完覺得不夠嚴謹，但一時也不知道更準確的答案：“還要有對好父母吧……”

小森把腿舉高，讓營業了一晚上的小腿肌肉盡量放松：“也不是很有錢，嘉達說他爸從杭州一個老企業離職，賣掉家里房子才供得起嘉達出國讀書的，他媽媽為了陪讀也辭掉蘇北醫院的工作。后來才慢慢變好的。”

胖姐找到中心思想：“父母靠譜啊，都沒掉鏈子。你要看咱身邊那些不靠譜的爹媽，做生意破產啦、上當受騙啊、炒股賠錢、倒騰保健品搞傳銷等等，反正想發財沒發好，搞不好還發瘋了，嘖嘖嘖，有一對靠譜父母是多么重要……”

“太扎心了，都是我爸媽干的事兒，姐，要不是你看著我長大的，好想把你滅口啊！”小森滾到胖姐身邊，一把抱住：“姐，你泡個面吃，給我喝口湯唄？”

“不吃。”

“吃吧吃吧！”

“不吃。”

“吃吧，吃個辣的，熱乎乎的，多爽啊……”小森抱著胖姐胳膊吧唧咽了個口水。

“好吧。”

深夜慰藉，來自第一口熱湯。愛它的人才會懂，為了控制熱量攝取只泡調料包的湯，和調料面餅齊全泡出來的口感不能比。方便面可是一種不放面餅就泡不出靈魂的人間美味。

每個愛吃的女明星背后，都有個忍辱負重的經紀人，要么被工作累胖，要么被藝人喂胖……

臨睡前，小森反復想了又想，輕輕戳著胖姐肩膀：“姐，我每個月拿出500塊錢，供一個貧困學生讀書吧？你看，我能供得起我弟留學，供一個貧困孩子也沒問題，圓個讀書夢吧，我自己的。”

“行，悄悄地，等姐打聽一下怎么落實。哎呦我們森真的長大了……”胖姐摸了摸小森頭發。

每個過早養家的童星，成長過程中的缺失，都無法彌補，只好換個方式，用幫助別人的人生，來圓自己心愿。也是一種成長。

人在經濟獨立之后，會對自私二字有著多重意義的解讀，一些錢可以被浪費，也可以被善用。

周六下午，藝人組在重慶江北機場落地。制作組接到他們，跟拍開始。

“哎我說，瘦西湖都沒看一眼，啥啥都沒玩兒一趟，咔一下就給整重慶來，咱是不得吃吃火鍋兒啊？”大頭叔捋捋頭發。

南方在攝像身后舉起大拇指，感謝大頭叔的內容自動銜接。

“攝像機前，能看到我們節目的觀眾朋友們，有誰正在揚州玩兒，也幫我玩一眼唄。多謝啊！”大頭叔整天自稱東北糙老爺們兒，實際卻很細心。

四字弟弟很快投入，小聲和大牧老師研究菜單：“牧叔，咱要做什么飲料？榨檸檬那個工具用嗎？”

“嗯，得用上。柑橘類應該不錯，這里的特產，夏橙、檸檬什么的，適合手榨或者提前切塊兒打果汁。這樣，咱晚上出來吃飯轉轉看，也看看價格。”大牧老師翻著手機，聯絡另一種重慶特產——酸湯。

做為飯店老板的優勢，總能通過各種渠道找到靠譜食材。

“小番酸湯。”——語音消息。

“對，就是這個。我需要5到6桶的，最好有6桶，你看一下數量，晚一點我讓人去取。”大牧老師也回了語音。

“搞定一個重要食材。”給大伙兒比個OK的手勢，這個昨天炒了一晚上飯和粉的明星廚師瞬間復活。

“棒！”大頭叔比個贊。

“姐，你有什么想吃的？”弟弟在手機搜索當地有哪些柑橘類水果。

小森回頭：“辣火鍋、烤魚、串串、豬蹄、腦花兒，還有，辣子雞、酸辣粉兒、酸湯魚，我跟你說他們這兒夜市有做烤魚的，逛夜市能吃一路。你愛逛夜市嗎？”

“愛吧，小學時候逛，長大了就沒有。”弟弟把手機翻過來給小森看。

“哦，你問水果啊，我都吃，不挑。啊？小學？也是，你剛出道就火了，又濃眉大眼太容易認出來，你看姐，不化妝就能隱形。也可能，可能是以前不怎么紅……”

“哎，這才是重點。你倆現在都不能瞎跑出去玩了，別給人民群眾添麻煩。”臉叔瞇了一會兒，努力睜開眼囑咐姐弟倆。

弟弟一臉遺憾，聽完小森報了一串菜名就更想逛一逛吃一吃了，不讓吃聞聞看看也好滿足。喉結涌動，弟弟吞了個口水。

這個怎么看都好看的孩子，出道即火爆，轉眼已成年，考上理想學校，過起和大多數同齡人不一樣的人生。

世上哪有絕對自由，人們都在盡可能保證安全的條件下，找尋自在。

跟拍攝像采集到弟弟瞬間遺憾的表情，成就一段意外花絮。在重慶的收工夜晚，弟弟真的如愿逛了夜市，吃到烤魚，套了圈圈，還買了發光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