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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楊宗保與楊文廣:父子,抑或兄弟?

和穆桂英一樣,楊宗保也是個令人困惑的人物。對于他的身份,衛聚賢曾先后提出“楊文廣之兄”“楊文廣”“楊充廣”三種說法參看衛聚賢:《楊家將考證》,《說文月刊》第四卷合刊本,1944年,第854頁;《楊文廣平閩十八洞》,衛聚賢等:《小說考證集》,說文出版社1944年版,原文無頁碼。按衛氏以充廣為延昭長子,文廣為次子,則三說實為兩說。然曾鞏《隆平集》載延昭三子名為“傳永、德政、文廣”,可知“充廣為長子”不確。。余嘉錫根據《隆平集》“詔錄其子傳永、德政、文廣有差”的記載懷疑:“豈所謂楊宗保者即傳永、德政兩人中之一耶?”余嘉錫:《余嘉錫論學雜著》下冊,中華書局1963年版,第484頁。他顯然傾向于認為宗保是文廣之兄。鄭騫贊成“文廣宗保實一人也”鄭騫:《景午叢編》下編,臺灣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29頁。。楊芷華則從字形、字音去論證宗保就是文廣的觀點:“仲與宗字音相近,容與寶字形相似,而寶與保讀音相同。大概在口頭傳說與文字記錄的過程中,仲容與宗保相訛。”楊芷華:《楊家將的歷史真實》,《山西大學學報》1978年第2期。郝樹侯(1907—1994)和馬力一致認為,楊宗保是小說虛構的人物。參看郝樹侯:《穆桂英其人》,《山西大學學報》1978年第1期;馬力:《真中有假假亦真——論穆桂英的衍化和楊宗保其人》,《明報月刊》第15卷第3期(1980年3月),第76頁。我們暫且拋開以上看法,從頭檢討這個問題。

現存資料之中,徐大焯《燼余錄》最早提到楊宗保,并把他說成是楊延昭的兒子。余嘉錫認為這個說法“但與小說合,與宋史及雜劇皆不同,此必當時之楊家將評話如此”余嘉錫:《余嘉錫論學雜著》下冊,中華書局1963年版,第423頁。。我覺得,《燼余錄》的這個記載不能孤立看,應該聯系以下事實:第一,《燼余錄》所記宗保官職是楊文廣歿后贈官;第二,《破天陣》雜劇也說楊宗保乃延昭之子(余氏一時失察,遺漏了這本雜劇);第三,《楊家府演義》同樣說楊宗保是延昭之子;第四,小說謂楊宗保征儂智高和西夏,這與史書所記麟州楊文廣曾從狄青征儂智高、從范仲淹宣撫陜西、從韓琦防御西夏的事跡接近;第五,在明前期(或更早)的民間祀神戲中,楊宗保比較活躍,相反,史書明確記載為延昭子的楊文廣,卻沒有在同期的北方楊家將故事里露面。

將這五個事實和諸家意見結合起來考慮,我認為楊宗保是以楊文廣為原型的虛構人物——這個“楊文廣”指麟州楊文廣(字仲容),他至遲在南宋就已出現在楊家將評話里。至于為什么不直接以“楊文廣”作為故事人物,而要換成“楊宗保”這個名字,由于資料匱乏,目前只能存疑。在沒有更好解釋的情況下,我覺得楊芷華的解釋仍可備一說。總之,楊宗保是麟州楊文廣在楊家將故事里的對應人物——這個“楊家將故事”屬于北方戲曲文學傳統。在這個意義上,楊宗保和楊文廣實即一人。然而,兩部楊家將小說中的楊文廣另有其人,他就是播州楊文廣(字敬德)。

播州楊文廣對于楊家將故事的影響之大,可能遠遠超過我們的預料。上文提到,他攻打老鷹砦成為穆桂英招親故事的主要素材之一。《楊家府演義》有句云:“儂王天子見宗保須鬢雪白,又見手下一清秀孩童披掛端坐于馬上。”(43/579)麟州楊文廣征儂智高時,大概五十來歲,這和小說中楊宗保“須鬢雪白”相符(楊宗保以麟州楊文廣為原型,這又是一證)。播州楊文廣“少孤”而“年僅三十六而歿”[明]宋濂:《宋學士文集》卷第三十一《楊氏家傳》,四部叢刊初編本,葉二。,可能自幼隨父征戰,接近小說中楊文廣“清秀孩童”的形象。播州楊文廣平獠穆族之叛,只斬穆獠(酋長),而釋放附叛七人,西平徭狡黠難服,播州楊文廣擒獲他們,譴責一番也就作罷。這和小說中楊家將斬殺魁首儂智高而釋放五國蠻王相似。可見,播州楊文廣才是楊宗保征儂智高故事中的楊文廣的原型。

不唯如此,楊家將小說中的楊文廣故事極可能都是播州楊文廣的故事,與麟州楊文廣了無關系。

播州楊文廣是播州楊氏家族史上的重要人物,《楊氏家傳》稱:“當文廣之時,蠻獠為邊患,楊氏先世所不能縻結者,至是叛討服懷,無復攜貳,封疆辟而戶口增矣。”[明]宋濂:《宋學士文集》卷第三十一《楊氏家傳》,四部叢刊初編本,葉二(b)。他對家族的最大貢獻,是平服九溪十洞。《楊氏家傳》載,播州楊氏第二代牧南“痛父業未成,九溪十洞猶未服,日夜憂憤”[明]宋濂:《宋學士文集》卷第三十一《楊氏家傳》,四部叢刊初編本,葉一(a)。,可見收服九溪十洞是播州楊氏數代人的心頭大事。“九溪十洞”是宋時慣語,系指播州北部川黔交界地區,包括南平綦江,珍州思寧、紹慶等處,因在播州邊緣,習慣上又稱沿邊洞溪。王興驥:《播州土司勢力的擴展及地域考釋》,《貴州文史叢刊》1993年第2期。楊文廣攻打的老鷹砦,常征認為在穆家川(即遵義府)常征:《楊家將史事考》,天津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79頁。,誤。光緒《黔江縣志》卷一云:“宋之黔江,置二十九砦,今考半在施南府界內。明初各土司叛亂蠶食,疆日以削,如前志載入之酉陽山、荷敷山,黃連大、小埡山,大、小歌羅山,羽人山,老鷹寨,以今考之,俱不在境內,非盡《寰宇記》《方輿勝覽》《方輿紀要》記載之訛,良以古今定制不同,疆域亦異。”(光緒)《黔江縣志》卷一,中國地方志集成·四川府縣志輯本,第24頁下。下劃線為筆者所加。則老鷹砦(同“寨”)原屬黔江,黔江與宋之珍州接壤,宋之珍州即明時播州所轄真州司(避明玉珍諱改)。所以老鷹砦大致在珍州與黔江交界處,屬九溪十洞之地。這和《楊氏家傳》所記“理郭奔高州蠻,謀作亂,會老鷹砦獠穆族亦叛”[明]宋濂:《宋學士文集》卷第三十一《楊氏家傳》,四部叢刊初編本,葉二(b)。正相吻合,高州蠻在宋代之珍州,《宋史·蠻夷四》載:“高州蠻,故夜郎也,在涪州西南。宋初,其酋田景遷以地內附,賜名珍州。”[元]脫脫等:《宋史》卷四百九十六,中華書局1985年新1版,第14243頁。

衛聚賢曾撰文指出,清代小說《平閩十八洞》演播州楊文廣平閩事,這個“閩”指今貴州南部以至云南之地。衛聚賢:《楊文廣平閩十八洞》,見衛聚賢等:《小說考證集》,說文社1944年版。按播州楊文廣曾收服九溪十洞,并無平閩之事,衛氏以楊文廣討平獠穆族為平閩,以“戮穆獠”為殺閩王藍鳳高,純系主觀臆測。我認為,《平閩十八洞》本于播州楊文廣收服九溪十洞的故事,“平閩(福建)”云云,是這個故事流傳到福建之后的演化結果。而在發生這一變化之前,播州楊氏數代和閩(水西閩族)作戰的事跡可能已與楊文廣平九溪十洞故事合璧,形成平閩(水西閩族)十洞故事。前引說唱詞話“武官好個楊文廣,正是擎天柱一根。收了九溪十八洞,滅得蠻家化作塵”“寡人差楊文廣收下九溪十八洞”可證,楊文廣收復九溪十八洞故事遲至明成化年間已見流行。九溪十八洞是元代名稱,猶如宋代稱“九溪十洞”,《元史》卷十二記載:“辛亥(引按指至元二十年六月辛亥日),四川行省參政曲立吉思等討平九溪十八洞。”[明]宋濂等:《元史》卷十二,中華書局1976年版,第255頁。因而大致能夠斷定,楊文廣收九溪十八洞故事最有可能形成于元末明初,它的雛形——收九溪十洞故事的形成時間自然還可提前。

又,陳家瑞認為楊文廣平閩十八洞故事是唐代陳元光入閩史事的轉變。陳家瑞:《楊文廣平閩與陳元光入閩》,《民俗》第34期第1—3頁,1928年。葉國慶也提出:“平閩全傳蓋借宋名將楊文廣之名,以演唐陳政陳元光父子入閩平峒蠻,辟草昧之事跡。”葉國慶:《平閩十八洞研究》,《廈門大學學報》第3卷第1期(1935年),第29頁。他從雙方事跡、人名和地域之相似進行詳細論證,并解釋陳元光平閩事跡之所以附會楊文廣平閩的原因有:(1)傳說之堆積性;(2)陳楊二家事跡之類似;(3)楊文廣確有平蠻(儂智高)事;(4)陳元光被稱為“陳圣王”或“開漳圣王”,在當地屢顯靈異,土人敬畏,不敢用元光之名,故以楊文廣代之。參看葉國慶:《平閩十八洞研究》,《廈門大學學報》第3卷第1期(1935年),第29—61、73—74頁。閩語中“元光”和“文廣”音近,以“文廣”代“元光”也很自然。但我以為,楊文廣平閩和陳元光入閩之所以合二為一,不排除另一種可能原因。播州之亂將平之際,李化龍提出善后事宜,其中一款說:“系楊氏族人,除剿殺外,有殺不盡者,遷之閩廣地方,不復令得留播地,使后人有興復之議。”[明]李化龍:《平播全書》卷十四,叢書集成初編本,第801頁。這意味著,講述播州楊文廣征戰事跡的故事至遲在明末傳入福建。據黎士宏(1618—1697)《仁恕堂筆記》載:“汀郡城西之五里,土名曰祭旗山,有地方圓不二丈,草根產珠,大如粟米,視之儼然珠也。手揉之則成粉,理最不可解。俗云楊文廣征西過此,珍珠傘為風所破,故留跡至今。俚語不經可笑。”[清]黎士宏:《仁恕堂筆記》,叢書集成續編本,上海書店1994年版,第1067頁下。汀郡即福建汀州府。黎氏所記,證實楊文廣故事必定流行于汀郡。又漳州風俗,冬至日兒童吃粉團時常念“楊文廣,一粒浮,一粒爽”,漳州還有“文廣被困柳城,一半歡喜一半驚”之類的唱詞。引自葉國慶:《平閩十八洞研究》,《廈門大學學報》第3卷第1期(1935年),第74頁。這又可證明楊文廣故事在漳州的流行。然而,遷入閩地的播州楊氏后裔,可能出于政治禁忌而不敢直接傳述播州楊文廣平閩(羅閩)故事遵義地區的楊姓轉窩子(即外來人和當地土著結合所生的后裔)自稱是播州楊應龍的后裔。尖山堡楊姓轉窩子說他們的祖先是楊端,“傳到楊應龍時被奸臣向萬歷皇帝假奏了一本,說他私造皇城謀反,皇帝下旨誅之,見楊姓就殺,連楊樹都改成灰巴條,所以楊姓只好四處逃散,在幾代人后才遷回來”。鳳岡縣民族識別材料,引自王興驥《播州楊氏族屬探研》(《貴州文史叢刊》1990年第4期)一文。這種傳說,是播州楊氏家族的歷史記憶,可能反映了明末播州楊氏后裔遭受屠戮的實情。,故將明顯影射播州楊氏事跡的平閩故事置換為唐初陳政、陳元光父子平閩(福建)開漳的史事。

唐初陳氏事跡在《楊家府演義》中也留下痕跡,這證實《楊家府演義》與影射播州楊氏事跡的平閩故事頗有淵源,上述推測可能接近事情的真相。《楊家府演義》敘楊文廣被困于白馬關,楊門女將商議領兵前往,書中有段文字說:“時木夫人已死,魏老夫人還在。宣娘遂請出魏太太來……魏太太曰:‘這等極好。'”(55/723-724)這個魏老夫人出現得非常突兀,前文沒有交代,后文也不再提起。我推測可能是指陳政之母、陳元光之祖母魏氏。陳政征閩,初因寡不敵眾退守九龍山。陳政兄長陳敏和陳敷“領軍校五十八姓來援,敏、敷道卒,母魏氏多智,代領其眾入閩,乃進師屯御梁山之云霄鎮”(光緒)《漳州府志》卷之二十四“陳政”條,中國地方志集成·福建府縣志輯本,第481—482頁。又見(光緒)《漳浦縣志》卷十四,中國地方志集成·福建府縣志輯本,第31冊,第142頁下。。漳州民間至今流傳“魏太夫人百歲掛帥”的傳說漳州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漳州市志》第2卷,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159頁。,很容易讓人想到后世戲曲中百歲掛帥的佘太君。二者之間必有傳承關系,可為旁證。除魏氏外,陳氏家族入閩征蠻者另有女將,譬如陳元光妻種氏及其女柔懿夫人。參看葉國慶:《平閩十八洞研究》,《廈門大學學報》第3卷第1期(1935年),第39頁。同播州楊氏女子一樣,她們應該也是楊門女將的諸多原型之一。

綜上,播州楊文廣收服九溪十洞故事在后來的演化過程中,因糅合不同素材而逐漸分化出兩支。一支刺取唐初陳政、陳元光父子平閩史事,并擷取福建其他地方傳說(如丁七姑傳說),轉變為楊文廣平閩(福建)十八洞故事。一支和講述楊業祖孫三代御敵事跡的楊家將故事結合起來,形成講述五代楊家將征戰事跡的故事系統。

楊文廣平閩十八洞故事的形成過程,啟發我們解釋楊家將小說中楊文廣故事的來源問題。簡單說,所有楊文廣故事都是從另一個楊家將故事系統移植過來的,這個故事系統主要講述播州楊氏家族的事跡。很湊巧有兩個楊文廣,所以移植也就以楊文廣為中心,將播州楊氏家族史滲入當時流行的楊家將故事,因而形成《楊家府演義》這樣的小說文本。

據前引劉元卿《賢奕編》,楊文廣困陷柳州城是非常受人歡迎的說唱故事。它首先被增插到《楊家府演義》的征儂智高故事之中,可能有這方面的因素,但主要是為了與通譜之說相照應。通譜是楊延昭子楊充廣(文廣)將兒子楊貴遷過繼給播州楊昭為子,這三人與平儂智高之叛多少有些瓜葛:楊昭、楊貴遷都有征討儂智高的意向(見“播州楊氏歷代征戰簡表”),麟州楊文廣的確從狄青征討儂智高。說唱藝人將困陷柳州城情節糅進征儂智高故事,既能保證一定的史實影子,又再次明確了播州楊氏與楊家將的族系淵源,為后面增添更多播州楊氏事跡提供充分理據。

楊文廣進香取寶故事的民間氣息很濃,應是說唱藝人套用民間故事固有模式編織而成。譬如楊文廣連娶竇錦姑、杜月英、鮑飛云和花關索連娶鮑三娘、王悅、王桃極為神似楊文廣和花關索之間諸多相似之處的比較,詳見第三章第一節。,月英怒攻錦姑的情節襲用了“雙女奪夫”模式《古本董解元西廂記》卷一【柘枝令】:“也不是崔韜逢雌虎,也不是鄭子遇妖狐,也不是井底引銀瓶,也不是雙女奪夫。〇也不是離魂倩女,也不是謁漿崔護,也不是雙漸豫章城,也不是柳毅傳書。”《新刊全相說唱開宗義富貴孝義傳》有唱詞曰:“一女尋夫孟姜女,二女爭夫趙姓人,三女爭夫王皇后,四女爭夫陳子春。”由此可見(雙女)奪夫故事的流行。《三迤隨筆·蒙段時俗》載:“三女共一夫,無夫寡婦于合歡會爭夫搶斗,皆平常。”(《大理古佚書鈔》,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82頁)多女爭夫故事的起源,大概和這習俗有關。,楊文廣所取寶物分別是萬年不滅青絲燈、自報吉兇玉簽筒、夜明素珠,這是“三件寶物”民間文學主題的復現譬如說唱詞話《新刊全相說唱張文貴傳》出現青絲碧玉帶、逍遙無盡瓶、溫涼盞三件寶物,《新編全相說唱足本花關索出身傳》出現緋紅繡羅旗、豹雷馬、南海赤龍鱗甲三件寶物。。這個故事與播州楊氏可能的關聯,可由以下幾點推想:第一,楊文廣和花關索相似很多,雙方必有密切關系,而花關索故事在云、貴、川一帶流傳廣泛。第二,播州楊氏土司為安撫轄境內各部族,常以聯姻手段與周邊部族結盟,導致土司一人妻妾成群,為奪嫡而斗,這或即娶妻故事的現實根源。付愛民已指出這一點,《明代楊家將小說的發展與播州楊氏家族》,蔡向升、杜雪梅主編:《楊家將研究·歷史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479頁。第三,楊文廣被竇錦姑擒獲逼婚,他說:“吾乃堂堂天朝女婿,豈肯與山雞野鳥為配乎!寧死不失身于可賤之人。”(46/621)這句話與“安曾求親,楊氏不從,求以女嫁之,亦不從。蓋自負為太原詩禮舊家,而安為玀鬼,恥與同盟也”(前引李化龍語)何其相似!

小說中的楊文廣故事,是從講述播州楊氏事跡的故事系統中移植過來的。這樣一來,傳述楊家將故事的人勢必要做出某些調整(楊文廣攻打老鷹砦被改造成楊宗保攻打木閣寨,大概就是調整的結果),重新厘定楊家將的譜系,尤其是兩個楊文廣(即移植過來的播州楊文廣和原有楊家將故事系統里的楊宗保)的關系。對此,不同傳述者自然會有不同說法。在《楊家府演義》里,楊宗保和楊文廣是父子關系;在《北宋志傳》里,兩人則是兄弟關系。按史書記載,楊延昭、楊文廣是父子,但文廣卒年在延昭卒后六十年,文廣又字仲容,延昭必定不止一子。所以,父子和兄弟兩種說法各有它的道理,能夠在一定時期內并存不廢。這種情形反過來又給文學、歷史研究帶來混亂,楊宗保(包括穆桂英)的原型之所以成為問題,多半在此。我的看法是:就原型而言,楊家將故事里的楊宗保和楊文廣沒有任何關系——前者原型是麟州楊文廣,后者原型是播州楊文廣。認為楊宗保和楊文廣是同一人的看法,也僅在這個楊文廣是指麟州楊文廣的情況下正確。

綜上所述,講述楊業祖孫三代抗敵業績的楊家將故事傳到西南地區后,吸納了播州楊氏家傳以及其他內容,從而發生重大變異。這些變異主要包括:(1)情節的神魔化——因為楚巫文化的浸染,楊家將征戰故事被涂抹上神、魔斗法的色彩。(2)內容的異質化——因為播州楊氏的存在,楊文廣、穆桂英等說唱故事,以及它們攜帶的播州土司楊氏家傳等內容進入原有的楊家將故事系統,給后者輸入異樣的故事因子。(3)地域的西南化——因為前述兩種因素的影響,西南成為楊家將活動的又一重要地區,小說因而具有很濃郁的西南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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