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邏輯、語言與認知
- 黃華新
- 15字
- 2021-04-07 18:07:56
第二章 語言的邏輯刻畫與語用分析
類比視域下的詞義擴展理據探析
人們常說,語言符號具有任意性。其實不然,索緒爾就曾經提到:語言符號在能指和所指之間是存在著一點自然聯系的。英國語言學家烏爾曼先生也曾詳細論證過語言符號具有理據性。語言符號同時也是不斷變化的。隨著人類認知能力的提高和認知范圍的擴大,語言符號的所指也由最初的單一逐漸變得紛繁復雜。詞義的不斷擴展成了詞匯發展史上不可避免的趨勢。多義詞的大量存在也已經成為自然語言詞匯的一大特點。據統計,1983版《現代漢語詞典》中收多義詞10007個,約占收詞總量的20%;2005年版《現代漢語詞典》(第5版)則收多義詞10632條,其中單音節多義詞(語素)的數量約占單音節詞(字)的40%。且每版《現代漢語詞典》中多義詞的數量還在不斷增加。
對多義詞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期。古希臘的哲學家們曾展開過一場關于語言符號能指與所指間關系的大討論;著名哲學家亞里士多德曾討論了一詞多義現象常見的原因,并從邏輯學角度提出了區分多義現象(如同義詞、同形異義詞、多義詞)的方法。到目前為止,由詞義擴展形成的一詞多義現象已經成為哲學、邏輯學、語言學、心理學等多學科共同關注的對象。國內外的相關研究非常豐富,其中對漢語多義詞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多義詞各義項產生的途徑、演變的方式以及演變的結果等方面。21世紀以來,學者們對詞義擴展的研究逐漸從傳統討論轉向認知分析。傳統研究主要從社會或歷史等外部因素方面討論詞義擴展問題,而認知語言學則提出詞義中各義項的產生是由人類的某種認知機制所導致的,比較典型的認知理論有原型范疇理論、隱喻理論、轉喻理論等。Ullhnann曾提出:“沒有隱喻和轉喻的語言是不能想象的,這兩股力量是人類語言的基本結構所固有的。”
隱喻和轉喻作為人類基本的認知方式,確實是實現詞義擴展重要的認知機制。由于隱喻以相似性為基礎,而轉喻強調事物間的相關性。因此,相似性推理和相關性引申在詞義擴展中確實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相似性推理和相關性引申正是人類大腦所進行的類比推理。詞義擴展理據就是詞義擴展中各義項之間的引申依據,是詞義擴展最根本的依據,是人類最基本思維過程的反映。因此,類比推理才是詞義擴展最基本的邏輯思維理據。雷科夫就曾提出,隱喻性詞義變化的過程中,相似性不是唯一要素,類比則是源域與目標域關系形成的認知手段。
一、類比推理
類比是人類思維的內在動力,涉及人類對某種具體的客體/過程與某種抽象的客體/過程間相似性的知覺,任何被認知到的相似性均有可能成為類比推理的基礎。盡管類比有時會顯得比較遙遠,看似不太有類比的可能,可某種相似性一旦引起注意,它就很容易在語言中扎根。因此,類比和類比推理充滿著我們的思維和日常交談。
類比推理中,已知的事物域叫作“源域”(source-domain,簡稱S),要推知新屬性或新關系的事物域叫作“目標域”(target-domain,簡稱T)。兩域中事物的某種相似性是構成類比推理的語義基礎,相似類比過程中產生的謂詞稱為“指派謂詞”(assigned-predicate,簡稱AP)。根據A.Juthe(2005)的論述,類比推理的必要條件為:
源域S與目標域T可以進行類比推理,當且僅當,S中的元素與T中的元素在AP的作用下存在一對一或多對一的映射關系;或者S中的元素ε1和另一個元素ε2存在關系R,并且T中的元素和另一個元素
也存在類似關系R′。
據此,類比推理可以定義為:
依據AP,憑借源域S與目標域T中元素間的已知相似性,由S中的某元素特征P或元素間關系R推導T中新元素或元素的新特征P′或元素間新關系R′的推理過程。
因此,“類比推理體現的是類似事物之間特有屬性的一種‘遷移’,是一種從個別到個別的推理形式”。根據Piaget、Gentner以及Bartha等人提出的結構理論、結構映射理論、多重約束理論和關聯模型等相關理論,結合學者們關于類比推理的綜合論述,得知:類比推理包含訪問階段、映射階段和遷移階段。訪問階段是思維者在自己的知識網絡中搜尋與源域S具有相似性關系的目標域T的過程;映射階段是在保持源域結構的基礎上,尋求盡量合適的指派謂詞AP,建立由源域向目標域的映射函數fM;遷移階段要求在目標域中推導出新命題,即人類獲得新知的階段。
Gentner等人曾指出,人類具有辨認形狀相似性的能力,因為認知中的類比使用的是人類的思維能力和心理過程。人類的這種能力就是洞察各種型式,分辨這些型式的反復重現,形成將這些型式抽象并加以具體化的概念,并將這些概念形諸語言?!案鶕煌恼撚颍煌闹埸c,以及不同的相似‘型’,可將類比推理歸結為屬性類比、射類比、結構類比以及擴張類比。”根據相似性程度的不同,類比推理可以分為同域類比和異域類比。根據結論的可靠性程度,類比推理還可分為決定性類比推理和非決定性類比推理。
總之,類比推理是思考者把事物間的某種相似性轉化為明確的對應關系,并希望這些對應關系能幫助我們更好地解決或理解一些現實問題。我們將以類比推理的四種不同“型”式為理論框架,具體分析類比推理在詞義擴展過程中所起的理據性作用。
二、屬性類比下的詞義擴展
屬性類比是類比推理中最常用也是最簡便的一種推理型式,指的是源域和目標域中的元素依據屬性的相似性進行的類比推理。屬性一般用邏輯謂詞P來表示。對類比推理進行形式表征時,一般用“~”表示相似,“|~”表示類比推出,“?”表示對應。屬性類比所體現的推理過程為:假設ε是源域S中的元素,ε*是目標域T中的元素,且S~T,則有P(ε)|~P(ε*);如果ε具有屬性a, b, c, d,而ε*具有屬性a, b, c,則可推知T中的ε*也具有屬性d。或者反過來說,如果ε具有屬性a, b, c, d,而ε*也具有屬性a, b, c, d,則可推知P(ε)|~P(ε*)。
現在以“先生”一詞為例來看看屬性類比在詞義擴展中所起的作用。“先生”最早是“先”和“生”兩詞的連用,意為“始生之子”。大約在戰國時期,“先生”作為一個詞被使用,指年長有學問的人,如《孟子·告天下》:“學士年長者,故謂之先生?!焙髞硪瓿隽恕袄蠋煛焙汀皩χR分子和有一定身份的成年男子的尊稱”之義。如魯迅的《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第二次行禮時,先生便和藹地在一旁答禮。”隨著社會的發展,“老師”這一義項被擴展為“教師、教育工作者,對男女有學問的都可以這樣稱呼,如:楊絳女士,可稱楊先生?!边@兩個義項可以總結概括為“對知識分子和有一定身份的人的尊稱”。
那么,“先生”一詞由“年長有學問的人”發展到“對知識分子和有一定身份的人的尊稱”的理據是什么呢?我們試著用屬性類比的推理方式來分析下?!澳觊L”之義源于語素“先”和“生”,就是先于別人出生。中華民族素來有尊老愛幼的光榮傳統,因此先出生的人總是會受到后人的尊敬。后來隨著語言的發展變化,“生”義逐漸弱化,“先生”一詞的主要語義集中在了“先”上,并更強調“尊敬”之義,所以“先”不能是在帶有貶義的方面優于對方。設X代表“先”對應的邏輯謂詞,翻譯為“先于”;“Z”代表“尊敬”對應的邏輯謂詞,翻譯為“尊敬”,則有(X(x, y)∧Z(y, x))→ [X(N(x), N(y))∨X[Z (x), Z(y)]∨X[D(x), D(y)]∨X[S(x), S(y)]…]。這里,“N”指代謂詞“年齡”,“Z”指代謂詞“知識”,“D”指代謂詞“地位”,“S”指代謂詞“身份”。
由此可見,“先生”中“受尊敬、先于”的語義要素由年齡域(可以看作此次類比推理的源域S)類比推移到了知識域、身份域等(可看作此次推理的目標域T)中具有“受尊敬、先于”屬性的元素。這種語義擴展過程就是屬性類比推理過程的體現,屬于異域類比和異域擴展。
以類似方式擴展詞義的多義詞很多,如“餌”由“糕點”義擴展為“美食”義,都包含屬性“美味的”;“老”由對年長大臣的尊稱,演變為“年長的”;“赤裸裸”由本義“形容光著身子,不穿衣服”發展出“比喻毫無遮蓋掩飾”之義;“至”由“表最高”發展出“極其,極至”之義;“余”擴展出“多出的,剩下的”等等。在語料分析中我們發現,通過屬性類比擴展詞義的詞類大多是形容詞或者含有形容詞性語素的詞,因為正是它們使詞中含有了屬性義,并作為類比推理的中介橋梁。
三、關系類比下的詞義擴展
伊波提到的“射類比”,指的是兩論域中元素間對應關系的類比,也可叫作“關系類比”,常被用來做智力測試。關系類比的具體推導過程為:已知源域S中的對象是狀態對二元組<εI, εF>, εI為初態,εF為終態,且εI和εF間的變換關系為R;若目標域T中也存在狀態對二元組<>,且T中元素間的關系R′~R,已知T中的
,則可以根據關系R,找出與它相似的關系R′,根據
和關系R′,求出狀態對中的終態
。關系類比是針對具體領域的。不同領域和問題,所涉及的關系以及類比的方法都會有所不同。
就拿多義詞“間”(jiàn)的語義變化情況來看看關系類比的作用吧?!伴g”金文寫作“閒”,“由門,由月會意。”段玉裁在《說文解字注》中解釋道:開門月入,門有縫而月光可入,本義為門縫。在現代漢語中,“間”常用的義項還有“空隙、隔閡”,如“間隙、親密無間”。如果把“間”比作一種關系R,即R表示的是從“閉合”到“略微打開”的一種映射關系。源域S中的二元組狀態對為<閉合的兩扇門,略微打開的兩扇門>。
如果我們把源域中的元素“兩扇門”擴展為“任何事物”作為目標域中的元素的話,那么目標域中的二元組可以是<閉合的事物,略微打開\張開的事物>。如果我們進一步把“事物”抽象為“關系,感情”等的話,那么目標域中的二元組狀態對也可以是<閉合的關系/感情,被打斷/張開的關系/感情>。我們用εI和εF分別指源域中的“閉合的門”和“略微打開的門”,用關系R代表關系映射F=<Open Slightly>。用代表目標域中的“閉合的事物/關系”, R’代表目標域T中元素間的映射關系,且有R'~R,則R'|~ F=<Open Slightly>,那么目標域中的
就應該是“略微打開的事物/關系”?!伴g”的擴展義在自然語言中被表述為“門縫”,而
則可以被表述為“空隙,隔閡”。
現代漢語中依據關系類比來擴展詞義的多義詞很多,如“還”(huán)由本義“回到原處”擴展為“回報別人對自己的行動”(如“還手”)以及“償付”(如“償還”);“下”由本義“由高處到地處”擴展為“發布、投遞”和“退場”之義等等。由此可見,關系類比也是詞語語義擴展的重要思維途徑,且關系R大多為詞語的本義。詞義的擴展途徑往往是依據詞語本義中體現的關系,而所描述的對象由具體擴展為抽象。所以擴展后的詞義都是比較抽象的。
四、結構類比下的詞義擴展
結構類比是根據系統中成員間的結構關系來進行類比推導,主要發生在系統內部。如果把一個系統看成一個三元組:S={O, A, R}(其中,O代表系統中元素的集合;A代表元素的屬性集,是一元關系集;R表示各元素間的關系集,包括高階關系),那么結構類比推理就是在不放棄元素屬性的同時,根據可以轉移的關系來選擇關系系統。具體描述為:如果R(b1, b2)~R(t1, t2),則R′(R1(b1, b2), R2(bi, bj))~ R′(R1(t1, t2), R2(ti, tj))。這也是結構類比過程中的系統性原則(systematic principle)。
結構類比的具體過程如下。假設源域S和目標域T都由三元組{O, A, R}構成,已知源域S中的O包含若干子對象ε1, ε2, ……, εn,它們間的相互關系記為R;目標域T中的O也包含若干子對象ε1, ε2, ……, εn,它們間的相互關系為類似于R的R',且兩域中的子對象結構一一對應或者多對多,則可以根據R, R’以及兩域中已知的元素,求出目標域T中的未知元素;或者根據兩域中的元素,以及元素間的關系R和R',求出目標域T中某些元素的屬性P。而這些推導過程依據的都是兩系統內部元素的結構相似性。Gentner(1983)的結構映射理論就是結構類比的代表。
現在我們以顏色詞“綠”為例來看此類推理模式在詞義擴展中的體現?!墩f文解字》寫道:綠,帛青黃色也,從糸錄聲?!稄V韻》解釋道:綠,青黃色。《現代漢語詞典》中解釋為:“象草和樹葉茂盛時的顏色,藍顏料和黃顏料混合即成為這種顏色。”如:綠葉、綠地、綠茸茸……可見,“綠”的本義是“青黃色”。但在現代漢語中,“綠”常被用作“卑微、卑賤”義,如綠帽子。
要談“卑微、卑賤”義的來源,我們必須從兩個認知系統以及系統內部元素間的結構推理說起。“顏色”系統的結構關系是來源于當時人們對“五行”系統的認知結構及其內部結構關系的。在中國古代,人們認為:金、木、水、火、土是構成宇宙的五種主要元素,它們充盈于天地之間,無所不在;它們相生相克,共同維系著自然界的平衡。五行有著各自相應的顏色、聲音、形狀、質地等。因此,當時人們認為,五行所表征的顏色即赤、青、黃、黑、白為正色(即“純正的顏色”),而其余顏色如紺、綠、紅、紫、縹等都是由正色混合而成,為間色。《廣韻》解釋“綠”為“青黃色”,孔穎達注疏為“綠,蒼黃之間色”。由此可見,“綠”由青色和黃色調和而成,屬于間色。
當時人們認為,正色是事物相生(即相互促進)的結果,而間色是事物相克(即互相排斥)的結果。“正色”代表著純正,高貴,突出。而間色是雜色,不純的顏色,代表次要、低微、卑賤等。因此,在古代,社會規定“正色做衣服,間色做下裳”,且把正色和間色作為名貴賤、辨等級之標志?!熬G”作為間色自然就有了“卑微、卑賤”之義。
由此可知,“綠”由“青黃色”發展為“卑微、卑賤”義,是當時人類關于“五行”系統的結構關系在“顏色”認知系統中的結構類比轉移。這個類比轉移的過程可以用符號描述為:
fc:S→T
S:CONTAIN(物質|五行,其他元素)
T:CONTAIN(顏色|正色,間色)
∴(五行≈ 正色), (其他元素≈ 間色)
S表示源域,T為目標域,fc為從源域到目標域的映射。已知在物質域中包含五行和其他元素,在顏色域中包含正色和間色,且物質域和顏色域的對應映射關系為fc,人類根據它們的結構關系進行了如下類比推理:S中的五行所表征的顏色對應于T中的正色,而把其他元素所表征的顏色對應T域中的間色(符號“≈”表示“對應于”)。而映射函數fc則可解釋為“地位和作用類似”。
由此可見,“綠”的“卑微、卑賤”義的產生是通過“顏色”域和“物質”域的結構關系類比映射而得到的。通過兩系統中元素間的結構相似性來擴張一個詞的義項,是漢語多義詞產生的一條重要渠道。如“頭”由“人身最上部或動物最前部長著口、鼻、眼等器官的部分”擴展出了義項“頭目”;“黑”由本義“像煤或墨的顏色”擴展出“秘密、非法的、不公開的”之義,等等。
由于結構類比推理一定發生在具有類似結構關系的兩個不同系統中,因此,據此產生的詞義擴張往往把詞義由一個本義系統擴展到另一較為抽象的系統,而且此類詞語多為名詞。
五、擴張類比下的詞義擴展
擴張類比是由一些元素間的相似擴張為系統間的相似。如要求水流、水阻、水壓間的關系,由于水流類似于電流,可以把水系統擴張到類似于電系統,根據電系統中各成員間的關系來類比推出水系統中各成員間的關系。如已知元素bi, bj間的相似關系,并知目標域T=({t1, t2, …, tm}, ),而bi可屬于多個系統:bi∈Bit, Bi2, …, BiKi。求系統BI,使BI~T,此后再用結構類比,將Bt中的某些關系映射到T中。18擴張類比的推理過程大致如下:如果給定一個問題PT,且在系統KB中有
。這時要解決PT,需要找出一個公式QT,滿足:
(1)未知性
(2)一致性
(3)一般性
(4)有用性
這個推理過程可以描述為:根據要求的問題PT所涉及的元素T,找到對應的個體集B,且元素b∈B;并找到一個類似的問題QT,找出包含QT的最小系統SB? KB,使得 。這樣就可以把SB映射為ST,使得
,且
。這樣就根據元素T和b的相似關系,擴張到系統SB和ST間的相似關系。簡言之,擴張類比就是換種思路解決問題,對于不能直接解決的問題,根據問題的相似性,找到一個可以直接解決類似問題的相關系統,最后在想辦法通過系統間的類似來解決問題。詞義擴展過程中也有相關應用。
例如“筆桿子”,本義為“筆的手拿的部分”。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經常聽到有人說“你嘴皮子、筆桿子都比我強”,這里的“筆桿子”取的是它的擴展義,即“寫文章的能力”。這個擴展義就是通過擴張類比來的?!肮P桿子”的本義是在對象集“筆”中討論的,它被認定為是筆中手拿的部分。在源域即“筆”的系統(稱之為B)中,我們無法把“筆桿子”與某種能力聯系到一起。這時需要擴張論域,如果把源域B系統擴張到包含“筆的用途”的目標域系統(稱之為T)。如果把“寫文章的能力可以用筆桿子表示”作為一個命題P來看的話,系統B不能直接推出P。設一個與P相關的命題Q為“寫文章的能力與筆桿子有關系”,那么B滿足(1)未知性:;(2)一致性:
。那我們放到系統T中,會發現“筆”是用來寫字的,而當人們寫字的時候,手握的部分就是“筆桿子”,是與人關系最為緊密的部分。人提筆寫作,寫作能力要好,就一定要多握筆桿子。所以從T可以推出Q。T?(B∪Q),所以B∪
。這樣,“筆桿子”就有了“寫文章的能力”之義。
擴張類比的推理過程實際上就是通過轉喻實現詞義擴展的思維過程。漢語中也存在大量此類型的多義詞,如“苦澀”由“又苦又澀的味道”發展出“形容內心痛苦”之義;“香甜”由“又香又甜”發展出“形容睡得踏實、舒服”等等。
結語
類比推理作為人類的一種邏輯思維方式,推動著各類詞語的意義擴展。屬性類比對具有屬性義的詞語進行詞義擴展具有內在思維的指導作用,這些詞多為形容詞或者含有形容詞性語素的詞。依據關系類比擴展詞義的大多為本義表示關系義的詞語,所描述的關系往往由具體擴展為抽象。結構類比推理則多推動名詞的詞義擴展,詞義由一個本義系統擴展到另一較為抽象的系統。以上這三類類比推理模式都是隱喻認知的深層思維模式。而漢語中通過轉喻認知機制擴展語義的方式,大多都是人類擴張類比推理的結果。由此看來,類比推理是實現詞義擴展最根本的思維理據。
分析詞義擴展理據,有利于我們更好地理解詞義擴展的途徑,有助于我們深入理解詞義,并指導我們積極探究思維與語言的關系,從思維角度來分析語言的發展變化。類比推理模式同時也在政治論辯、新聞評判、司法解釋等多個領域發揮著積極作用,這些也有待我們進一步細致深入地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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