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搶先一步
- 余一丁
- 卯牛
- 5163字
- 2020-12-06 20:00:00
由于火光的位置確實距離比較遠,加上山坡上又有林木遮擋,余一丁實在看不清楚那里到底是建有人家還是發生了什么事情,這條路他們都是第一次走,根本不能確定那一帶是在官道上還是山林間。
“前面山坡上有火光,像是有人家。”余一丁指著遠處說道。
附近都是連綿的山區,就像是柳翠的老家碧云山區,山里有那種幾戶人家的小村子或者獵戶的臨時歇腳棚也不稀奇。
蔡祖明聞言連忙策馬上前同余一丁并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極目遠眺,只見山腰處的火光時隱時現,還好是在黑夜,黑黝黝的大山中一點桔紅色的火焰非常醒目,這要是在白天還真不容易發現。
“余先生,這么遠的距離實在看得不太清楚,不能確定是有人家還是篝火,不過那邊就是在我們前行的方向,還是繼續往前走碰上再說。”蔡祖明仔細觀察了一陣說道。
此時三人還在走在谷底的小溪邊,但是借著月色可以看出官道在前方是往山頂延伸,應該要翻過這道山嶺,那么很有可能會路過火光的位置。
余一丁聽蔡祖明如此一說,便要策馬繼續往前走,蔡祖明連忙又補了一句,“情況不明,過去以后千萬小心。”
余一丁點點頭道,“嗯,你們不要跟隨我太近。”
說完不等蔡祖明答話便雙腿一夾馬腹緩緩前進,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雖然有月光照亮,但視野并不開闊,他不能再讓駿馬狂奔,只能是小跑著前行,蔡祖明和坂本秀行就在距離他身后三四丈左右的位置跟著。
沒走多遠官道便離開小溪順著山坡緩緩向上,道路足有六七尺寬,而且并不陡峭崎嶇,依照山勢之字形緩緩抬升,看來是為了方便運輸礦產的馬車通行。
山坡上除了官道以外,四周都是稀疏的林木,那處火光時隱時現,到后來余一丁必須要仰起頭才能隱約看見山腰上的那點火光。
約莫走了兩刻鐘,余一丁的視線終于和那堆火光處在基本水平的位置,看起來距離那里也不過只有三四十丈遠了。
官道的地面就是將泥地夯實平整,其上又鋪了一層碎石和稻草,想必是為了陰雨天氣時馬車也好通行,馬匹走在上面時不時發出“噠噠噠”的響聲。
那堆火光似乎是在官道旁的林間,透過林木的間隙越發顯得清晰起來。
隨著距離的接近,余一丁更加覺得蔡祖明沒有說錯,那些火光看起來就像是有人在林間燃起了篝火。
又前行了約莫三十丈,距離那火堆只剩下不到十丈遠,前面是一段直道,余一丁看得越發清楚,就在官道邊的樹林內正燃著一堆篝火,而在那堆篝火的旁邊似乎還有幾團黑影,像是有人正圍坐在篝火旁。
這時候余一丁胯下坐騎接連踏在幾顆碎石上發出聲響,而這畜生突然停下腳步,四只馬蹄不安地在原地踏動,又仰起頭發出一陣“唏律律”的叫聲!
余一丁大吃一驚,他的坐騎是一匹戰馬,怎會輕易受驚?
此刻那堆火光也在馬匹嘶鳴的同時熄滅了!
這個變故來的突然,余一丁心頭已經警兆大起,趕緊將無形罡氣布滿全身,就在此時他的坐騎忽然就往一邊歪倒,余一丁倒是很機靈地順勢往路旁一滾,一下子就將自己的身體藏在一棵大樹后面,卻見那匹駿馬倒地后四蹄伸直,低聲嘶叫不止,頃刻間就口吐白沫,馬頭一歪,沒有了動靜!
余一丁在路旁看得真切,這匹駿馬很顯然是受到了某種毒物的攻擊,此時已經中毒而亡,可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見或聽見任何動靜,駿馬莫名其妙地就死在官道上。
蔡祖明兩人一直跟在余一丁身后三四丈的位置,余一丁的坐騎倒地時他們就已察覺出前方出了狀況,兩個人立刻飛身下馬,飛快地躲藏進路邊的樹林中。
就在此時余一丁已經聽見前方四五丈遠的樹林內有窸窸窣窣的響動,很明顯是有東西向這邊襲來。
余一丁仗著自己有無形罡氣護身,也沒有變換位置,就等著對方來到近前時他再以氣指發動攻擊,幸好蔡祖明沒有靠過來,否則的話余一丁真的沒把握可以保護好他的安全,何況還有坂本秀行這個累贅。
想必蔡祖明也清楚余一丁的本事,這時候需要他做的就是保證自己和坂本秀行的安全,而剛才余一丁坐騎倒下的一幕蔡祖明二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匹戰馬死得慘烈。
在不清楚眼前的對手是些什么人的時候,坂本秀行也不敢造次,他是想要活命的,此刻二人就窩在余一丁身后五丈外的樹下草叢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蔡祖明這邊沒有了動靜,可是余一丁前方那些聲響也突然一下子消失了,四下里頃刻間便安靜了下來,似乎剛才那些窸窸窣窣的響動從未發出過一般。
余一丁緊靠著大樹,豎著耳朵仔細傾聽四周的動靜,他剛才明明看見篝火堆旁邊有幾團黑影,照他的判斷絕對是幾個人影,所以此刻他需要防備的是對方包抄過來。
余一丁現在非常惱火的是自己的神念不能即刻施放,必須要經過打坐入定才行,可是眼下的局勢根本沒有給他打坐的時間,他也就無法利用神念確定對手的蹤跡。
忽然間余一丁感覺到自己左側臉頰旁有氣流波動,就像是有人在左側對著他發射了暗器,但卻被無形罡氣阻擋住一般。
就在這一瞬間余一丁突然福至心靈般順勢向右側倒地,仿佛已經被暗器擊中似的,因為在一剎那間,余一丁就算知道襲擊來自左側,但是他根本不能確定對手的具體位置。
現在是在樹林中,對方有可能是在地面,也有可能是在樹上,他根本無法判斷準確,所以就無法做出反擊,因此干脆倒下假裝被擊中還有可能騙過對方。
果然,就在余一丁倒下的同時,一條嬌小的身影從距離余一丁五六丈外的一棵樹上躍了下來,如果余一丁不是假裝被射中倒下,那人又不從那棵樹上跳下來,余一丁根本不會猜到那棵樹上會有人躲藏。
就在余一丁倒下的同時他的全身仍舊高度戒備,此刻真正做到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忽然間他的眼角余光瞟見那個跳下大樹的身影,直接就是一道氣指射向那人,只見根本不用思考,黑夜中一道白氣一閃即沒,徑直射向那條身影!
“啊!”
一個女性的慘呼聲立刻響起,那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肩膀,一頭栽倒在地!
雖然雙方相距五六丈,但是女人從樹上躍下時余一丁已經看得非常清楚了,此女一身灰藍色夜行衣,蒙頭遮面,正是與他在坤陽城中見過的那個女亂波同樣的打扮!
而余一丁之所以射中她的肩膀,只不過是想要留下活口而已,以他現在越來越純熟準確的氣指,五六丈外的攻擊基本上是指哪打哪,取不取此女性命只在他閃念之間。
余一丁射中此女后立刻一骨碌爬起來飛身上前,沖向那棵大樹。
與此同時就在他四周的五六丈外又從地面和樹上冒出來四條人影,全都急速地沖向那名女亂波倒地之處,而且他們沖過來的同時紛紛出手,四道大小形狀各不相同的寒光直直射向跑動中的余一丁!
只可惜這些暗器全部落空,不是因為余一丁移動速度太快而失去了準頭,就是打在他的身上被無形罡氣彈到了一邊,這一幕直接讓奔跑中的四人目瞪口呆!
余一丁卻沒有絲毫的留手,反正已經有一個活口了,在看清了對方還有四個人的情況下,跑過這短短五六丈距離的時間,余一丁雙手左右開弓再次射出七八道氣指,終于將那四人全部射翻在地。
等到余一丁跑到女亂波的身邊時,只能聽見此女還在不停地呻吟,而那四人已經全部倒下,沒有了任何聲息!
那名女亂波的鎖骨可能已經被余一丁的氣指打斷,而氣指巨大的力道肯定是透體而過,此刻她正躺在地上手捂肩膀的傷處,蒙住口鼻的面巾不停地起伏,身體也在不住地顫抖,看樣子十分痛苦,就在她身邊不遠處則掉落著一根二尺長的竹笛。
余一丁上前蹲下身一把扯掉女人臉上的蒙面巾,露出一個年輕女性的面容。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蔡祖明在那邊叫道,“余先生,你那邊情況如何?”
余一丁擊倒女子,然后在跑動中射殺其余幾人都被蔡祖明和坂本秀行看在眼中,這兩人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余一丁的本事了,可是剛才的景象還是令二人極度驚詫,他們都不清楚余一丁使用的到底是什么功夫,也只有蔡祖明知道余一丁算是一名修行者,但是他也從未見過攻擊如此犀利的術法。
看見余一丁像是沒事一般去揭開女人的蒙面巾,蔡祖明這才禁不住開口出聲,余一丁連忙對他說道,“你們倆快過來!”
蔡祖明聞言急忙帶著坂本秀行一溜煙跑了過來。
其實就在女子跳下大樹時坂本秀行就已看清楚她的亂波裝束,心中很清楚這些亂波就是真田慎介派來傳遞消息之人,如果亂波已經將提前暴動的消息傳遞到青川嶺礦場,他們肯定會和那里的夷人勞工一起行動,現在看起來這幾人還未到達,就這樣被余一丁全部解決在此地,坂本秀行的心中說不出是遺憾還是慶幸。
夷人暴動不成,八成會被大晉官軍消滅,這些可都是他的族人啊,但是他又生怕消息傳到礦場后,那兩名被抓的女子已經遇害,說不準眼前的這位青年會因此而遷怒于他,甚至痛下殺手也不一定。
坂本秀行此刻便掙扎在族人死亡和自己死亡的矛盾中,而此時再見到此女躺在地上的凄慘模樣,他除了心頭矛盾以外又禁不住微微發抖。
余一丁可沒管坂本秀行心中怎么想,他趕緊握住女人的一只胳膊,治療氣流便輸送進她的身體,同時還沒有忘記讓蔡祖明捏開她的嘴巴檢查里面是否有毒藥,他記得坤陽城中的那名女亂波就是自己預先在口中藏有劇毒,沒等余一丁問話便自盡而死。
那名女子顯然被余一丁的治療氣流震驚了,同時蔡祖明上前捏開她的嘴巴左瞧右瞧,確定口中確實沒有異物才松了手,女人眼中的驚訝之色更甚。
余一丁沒有理會女人,轉頭對坂本秀行說道,“我不清楚她是否懂得我們的語言,你問問她,他們這幾人到此的目的是什么。”
坂本秀行眼神躲閃地開口同那名女子說起了夷語,余一丁則死死盯著此女的面龐,而這個女人在同坂本秀行對話的過程中臉色不停地變換,但是她的神色中除了驚訝以外,更多的則是憤怒。
兩人說了沒幾句話,余一丁就見女子氣沖沖地對著坂本秀行又吼了句什么,然后把頭轉向一邊,不再同他講話。
余一丁便看向坂本秀行,后者訥訥道,“他們都是真田殿下派來傳遞消息的亂波,因為趕到此地時天色已晚,這幾人準備吃點東西再走,在這荒山野嶺他們沒想到還會遇見你們。”
原來這幾名亂波正是真田慎介派出來的,之所以余一丁他們趕到棲鳳鎮時當地還能保持平靜,主要是真田慎介讓這幾名亂波先行通知青川嶺礦場的夷人暴動。
雖然到目前為止真田慎介還不知道余一丁的具體行蹤,但是暴動前二女出現在坤陽城禁衛軍營,這一點令他感到非常可疑,何況鐘離雪又是大梁臨云郡王的女兒,真田慎介本能地便要待在青川嶺的夷人頭目松谷男派人看管好她們,他總覺得留著二女將來肯定會有大用處。
這些亂波只用兩條腿趕路確實比不過余一丁他們騎馬,但是他們在途中卻碰巧劫殺了前往棲鳳鎮報信的官軍信使,這也是為什么棲鳳鎮的官軍沒有行動起來,以及這幾人趕到此地時還在歇息吃東西補充體力的主要原因。
官軍信使被殺也使他們放松了警惕,但是最終他們還是被余一丁幾人在這里追上,也幸虧余一丁他們到了此地已是夜間,否則在山腰處的亂波們肯定可以看見山腳下官道上的余一丁三人,如果那樣的話還真不知道后果如何呢。
所有的一切只能說明余一丁他們實在是有夠幸運的。
受傷的女亂波也是和那位在坤陽城廢宅中自殺的山岡繪里一樣,都是丸山隆二的手下,只不過此女最擅長的是吹針,就是用她身邊的那根竹笛,將毒針置于其內,可以射殺十丈內的敵人。
余一丁的坐騎就是被她用吹針射死,主要還是因為馬蹄聲驚動了幾人,在他們各自躲避的倉促之間,女人發射的吹針沒能射中余一丁,只是把他的坐騎射死而已。
而且那些毒針本就纖細,只在尾部裝有定向用的絨毛,夜間使用時根本看不見蹤影,算是非常厲害的一種暗器,只可惜碰上了余一丁的無形罡氣無法建功罷了。
問完情報以后余一丁便收回了手,也不再給女子輸入治療氣流,他可沒想過救治此人,只是為了讓她說出自己想要的情報便罷。
余一丁站起身,他的坐騎已經死亡,現在要考慮接下來這將近二十里山路怎么過去,不過現在既然通知夷人提前暴動的亂波已經被余一丁所殺,那么早一點晚一點趕到青川嶺礦場就不是那么急迫了,何況夜間本就不適合騎馬趕路,余一丁便和蔡祖明商量著牽馬前行,無非就是多花費一些體力,速度稍微比騎馬慢一些而已。
就在兩人商量著沒說兩句話時,旁邊的坂本秀行突然發出一聲低呼,二人連忙轉頭查看,就見那名躺在地上的女亂波已經面色灰白,看樣子也是身中劇毒!
余一丁連忙對著坂本秀行厲聲道,“怎么回事?”
他很確定剛才那四名亂波全部死亡了,蔡祖明也檢查過這個女人的口中并無毒藥,那么她是因何而死?
坂本秀行訥訥道,“她手中還有毒針……”
余一丁聽明白了,又是一個自殺的女子,他心頭納悶,怎么這些人沒有完成任務便要自殺,難道不明白好死不如賴活著嗎?
可是余一丁不知道的是,亂波也是要修行的,他們修行的主要方法就是忍術的訓練,真正是從小便進行體能和精神的訓練,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亂波和武士一樣,最講究對主君的忠誠,不成功則成仁,這是武士亂波視為榮耀的事情。
這也是剛才女人痛罵坂本秀行的原因,在她看來坂本秀行的行為根本配不上一名武士的操守,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不過這些同余一丁又有什么關系?在他看來只要不是又來了敵人對此女滅口,沒有節外生枝便好。
現在終于可以確定比對方搶先了一步,余一丁最后還是決定三人就步行前往青川嶺礦場……
一個時辰后,余一丁終于望見了眼前山坳中的點點燈火,這次他可以肯定那里就是青川嶺礦場,幾百夷人在這里勞作,夜間也不會停工,都是輪流下井挖煤,此外還有官軍駐守,在山區能有那么多燈火的地方只能是礦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