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不打算再去書房當差了,人家都懷疑自己是奸細了還去干嘛?這些個人整日里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為了爭權奪利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再在他跟前待下去,哪天一個不慎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只是可惜,再也賺不到銀子了,逃跑之事又是前路渺茫。
她本就是個閑不住的主兒,丟了差事后整日里換著花樣帶著香蘭玩耍胡鬧。
西小院本是整個王府中最僻靜的地兒,鳥雀圖個清靜多聚此處覓食。可自這主子住到這里后,便隔三差五不著消停,不是撒下秕谷誘餌活捉它們,就是埋伏在樹下拉著彈弓打,偶爾還能見到這主子爬到樹上掏人家老窩。
簡直顛覆了鳥雀對古代女性的懵懂認知!
鳥兒雖討厭梅兒但也沒法子,誰讓人家總是智高一籌呢,惹不起,總躲得起吧,漸漸的西小院再難見到一只帶活氣的鳥。
王府這么大,總有能它們安生的地兒。
這日,梅兒提著彈弓溜到前院,見幾只花尾巴麻雀正躲在樹上瞇著眼睛假寐。
麻雀這東西,身子重翅膀小專喜歡偷吃現成的糧食,冬日里又總是不要臉的占其它鳥的窩,是個好吃懶做的壞家伙。該打!
梅兒躲在暗處,兜子里掏出小石子搭在彈弓上,拉滿彈弓對準那好吃懶做的家伙手上猛的一松,“嗖”的一聲,石子射出,正打在雀兒圓鼓鼓的大肚子上。
雀兒應聲從樹上直挺挺掉在地上,胡亂撲騰著翅膀。
梅兒拍拍手正要上前撿鳥,只見一位穿著紅色錦袍的清秀少年搶先一步拾起了雀兒,抓在手里看著梅兒贊道:“姑娘好身手啊!”
梅兒臉上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柳眉高高挑起,一雙杏眼中透出活潑的韻味,上前對著那少年道:“多謝了。”說著,便伸手去取少年手中的鳥兒。
少年眉毛一挑,揚起手喜滋滋的看著梅兒問道:“姑娘怎么稱呼?”
“把鳥還我。”梅兒見他一副輕浮模樣,也不搭理,跳起來去奪鳥。
少年舉著手左躲右閃,梅兒見一時奪不下來,索性不再去爭,訕笑著道:“既然公子喜歡這鳥,就送給你吧。”
她小臉冷著帶著慍色,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看著甚是可愛,“你別急,我還給你就是。”少年將鳥遞給梅兒。
梅兒接過鳥,放進布袋子里,轉身要走,少年拉住她袖口,半紅著臉,“姑娘,你還沒告訴我怎么稱呼呢?”
梅兒甩開他,問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姑娘閉月羞花之貌,再下一見傾心,姑娘即使對我無意,有幸知曉姑娘芳名,縱然讓我明日就死了,也是無憾了。”少年眉飛色舞,油嘴滑舌。
梅兒懶得搭理這登徒子,正要自顧離去,容奔迎面走來,見到少年單膝跪地施禮道:“見過楚王殿下。”
梅兒一驚,她是三皇子蕭楚?
當年她在上書房伴讀時,他還是個拖著鼻涕,坐在書房最后面捧著《三字經》整日晃著大腦袋腦讀著“人之初,性本善”的毛頭娃子,現在居然也變成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還能調戲小姑娘的小伙子了。
梅兒遲疑的側頭看著蕭楚,還真是真是男大十八變啊!
見梅兒回頭,蕭楚眉梢一挑,拋過來一個媚眼兒。
容奔見他公然調戲梅兒,過來拉著他道:“王爺正要找你呢,咱們走吧。”
蕭楚掙脫著,沖著梅兒嚷嚷道:“姑娘,你還沒告訴我名字呢?”
這小子,小時候看著倒是老實,長大了越發不學好了,真得替他老哥好好教訓他一下。
梅兒掏出一塊大個兒的石子,搭在彈弓上狠狠射向蕭楚。
蕭楚也不躲,一揚手牢牢將石子抓住,擺出一副瀟灑模樣沖著梅兒嬉笑著道:“姑娘的心意,本王收下了。”
容奔強拉著蕭楚走出老遠,苦笑著問道:“三殿下的手沒事吧?”
蕭楚這才伸出那只抓石子的手,手心已經被打爛,疼得齜牙咧嘴,“這小美人下手可真黑。”
容奔忍著笑打趣道:“那彈弓勁頭大,殿下光顧著在人家跟前逞英雄,居然揚手迎著石頭去接。”
蕭楚尤不死心回頭回腦張望著,“這姑娘是誰啊?長得可真俊,就是脾氣差點。”
唉!話說回來,好看的姑娘脾氣差點也不算毛病。
容奔看著蕭楚一副癡相,冷聲道:“那是殿下的嫂子。”
蕭楚一愣,哈哈一笑,“容大哥,你別騙我。”
“屬下沒有騙殿下,那位真的是王爺的姬妾。”
蕭楚上下打量著容奔,難以置信的問道:“皇兄何時喜歡女人了?”
容奔:“......”
“我不是那個意思,皇兄不是一向不在美色上留心嗎?何時納了這么個美嬌娘,想我蕭楚浪跡半生,最是懂得憐香之人,卻從未碰到過如此女子,可惜可惜。”蕭楚長吁短嘆了好一會兒,掙脫了容奔,“此女我必要得到,我先去找皇嫂透透風去。”
還未等容奔回過味來,蕭楚已經大步朝著棲霞殿而去。
容奔有要事在身不能多耽擱,不再理會蕭楚,徑直去找蕭晉復命。
蕭晉忙完公務,正在后園的教練場習武,見容奔過來蕭晉收起長劍,問道:“何事?”
容奔上前,附在他耳邊道:“王爺,蔣興回稟,那鎮南王昨日已經動身往京中來了。”
蕭晉面色陰沉,椅子上坐定。
容奔接過小廝奉來的茶遞給蕭晉低聲道:“真是只老狐貍,前陣子那般估計也是在試探京中的動靜。”
蕭晉不語,慢慢的用紗布試著手中的長劍,半響,冷冷的回道:“傳令下去,莫要打草驚蛇,一切按計劃進行。”
容奔領命而去。
蕭晉望著手中的長劍,映著太陽閃著陰森森的寒光,如一條蟄伏著的毒蛇。他驟然起身,長劍一揮,劍走如風,一招一式錯綜繁復卻又虎虎生威,一劍一人已經達到了合一的純青之境。
蕭楚看中了梅兒,想先去蘇婉那里探探門路,只是蘇婉做事一貫圓滑怎會給人落下不賢不良的把柄,蕭楚央及半天,蘇婉滿嘴的三綱五常,翻來覆去就是那么幾句。
皇兄本就不戀女色,那女子蕭晉碰都沒碰過,白白埋沒著,他與她一見鐘情(雖然她看起來沒有對他一見鐘情的意思,那也無礙,再見幾次,他不信她能對他不動情,畢竟他長得這么帥!),怎么就亂了綱常了?
蕭楚無奈,只好又來找蕭晉。
“皇兄,我找你有事相商。”蕭楚沖著正在揮劍的蕭晉喊道。
蕭晉練得正在興頭,見是蕭楚知他定沒有正事,依舊只自顧揮劍。
蕭楚見蕭晉不理急著嚷道,“皇兄,你停一下,我,找你有要事相商。”
見蕭晉依舊不理,他從兵器架上拿起一把大刀,端著把式上前來抵蕭晉的劍。蕭晉長劍一迎,蕭楚只覺得半個身子都被震麻了,手中的刀“當啷”一聲,飛出老遠。
蕭楚不服氣,又拿起長矛從蕭晉背后偷襲,蕭晉稍一側身,輕巧躲過,蕭楚又朝著蕭晉左臂刺來,蕭晉迎劍來擋,蕭楚虛晃一槍直奔面門,蕭晉一個“燕”字回身,長劍一橫,蕭楚手中的長矛立即被削成了兩段。
蕭楚哭喪著臉“皇兄,我找你真的有事。”
蕭晉收住劍,揚手拍了蕭楚后腦勺一下,“花拳繡腿!你小子功夫怎么一點長進都沒有。”
蕭楚拉著臉回道:“皇兄知道我,不喜歡舞刀弄劍的。”
蕭晉冷著臉,斜著蕭楚道:“那你喜歡什么,我聽說你正經書也不好好讀,整日跟些個文人墨客混在一起。”
“又是太傅告的狀吧。”蕭楚垂著眼角嘟囔著。
“你再這樣放蕩,休怪我不客氣。”蕭晉冷著臉訓道。
皇帝膝下公主多,皇子卻只有蕭晉,蕭暮和蕭楚三兄弟。蕭晉和蕭楚都是陳皇后所生,陳皇后已故,皇帝年事已高,對蕭楚多有溺愛,再加上璃妃不安好心,巴不得他不成才。蕭楚與蕭晉是親兄弟,蕭晉已經夠優秀的了,若是蕭楚再出類拔萃,兄弟同心,那么皇位的事兒蕭暮更是遙不可及了,所以這婦人挖空心思想讓蕭楚玩物喪志。
蕭楚本就是個與世無爭胸無大志的主兒,漸漸的便養成了懶散的性子。蕭晉不忍看著幼弟不學無術,每每抽出空都要訓誡他,蕭楚也只有對這個皇兄心里還是憷的。
“皇兄莫急,我這幾日就要回上書房好好讀書了,前幾日我已熟讀了《大學》,我給皇兄背一遍吧,‘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
“罷了,罷了!”蕭晉擺擺手。
《四書》《五經》在上書房只算是初級階段的課程,他五歲便能倒背如流了,這家伙居然還有臉在這里賣弄。蕭晉真覺得這小子簡直都侮辱了他們倆一起待過的那個娘胎。
“皇兄,我,我想跟你商量一件正經事。”蕭楚嚅喏著道。
“何事?”蕭晉頭也不抬的問道。
“那個啥,我相中了個姑娘。”
“哦!”蕭晉淡淡的回了一聲,他都不覺得稀罕,他這弟弟腦子里除了姑娘也裝不下別的了。
見蕭晉愛答不理的模樣,蕭楚拉了拉他衣袖,蕭晉利落的打掉他的手,訓道:“有話好好說,竟養成些臭毛病。”
蕭楚尷尬的摸摸鼻子,鼓足勇氣道:“我相中的這姑娘是皇兄府上的,我對這姑娘一見鐘情,懇請皇兄把她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