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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為官之道,更在取舍

  • 總把新桃換舊符
  • 姜菀誠
  • 5483字
  • 2019-12-26 16:43:24

“我有個疑問。”大家都看向莫琪。案子劃歸開封府后,尚府尹把莫無畏、樊正、梁孟、莫琪召集起來開會,商議如何處理這個案子。

“在孫成家里沒有找到酒,可是孫成是走私茶酒的,他從哪拿酒呢?”莫琪說。

尚府尹皺了皺眉頭,這個問題他忽略了,查到孫成的家中有儲存的茶葉,他很興奮,忘記了孫成還走私酒這回事。

“現在恐怕查不出了,最近推行了釀酒證,孫成以前拿酒的地方,現在很可能已經拿到了釀酒證,是合法釀酒了。”樊正說。

“不一定,”莫無畏說:“釀酒證只頒發給酒樓,而且每個酒樓的限額不同,即使最高等級的酒樓,每天也只能出二百斤酒,而孫成每次至少送出去一千斤,孫成酒的來源肯定不是這些酒樓。”

“莫無畏說的對。”尚府尹說:“他們很有可能在私自釀酒,就是私酒坊。這是殺頭的重罪。”

“大人,您是說,可人和鄭小王爺自己開設了私酒坊嗎?”梁孟有些不敢相信。

“很有可能就是鄭小王爺的私酒坊。”尚府尹說。

大家面面相覷,雖然都不敢相信,但這很有可能是真的。

“去公主府找鄭小王爺恐怕會受阻,現在應該盡快找到可人,她很有可能是個關鍵人物。”尚府尹說。

可人已經變成了公主府中的一個普通侍女,這個身份是對她最好的保護,不會有人到公主府搜查的。她只不過是梁家莊在京城的聯絡人,負責和鄭小王爺進行交易,現在孟婆婆已經被抓了去,她的處境也很危險。

可人正在打掃鄭小王爺的屋子,這是她現在的工作。“看來今天還是一樣,會很平靜。”她這樣想著,自從孟婆婆被抓,她就一直擔心自己也被抓了去,她在這已經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就快要習慣了。

“轟!”

一聲巨響打破了這平靜的午后,她受到了驚嚇,幾乎同時,她想到了那個地方。“一切都完了!”她意識到,酒坊炸了。

過了一會兒,鄭小王爺慌張的跑進屋子,關上門,用發抖的聲音對她說:“大事不好了,酒坊炸了,事情鬧大了!”

可人從來都沒有這么緊張過,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在發抖,然而她不能控制,她的每一個內臟都在顫栗著,幾乎說不出話、走不了路。

與此同時,開封府內的警鈴也被搖響,搖響了這個鈴,開封府就進入了全員戒備狀態。尚府尹立即集合了府內所有的捕手、快手,派人聯絡專職滅火的守備軍,立刻趕往現場。

不久,消息就傳來了,爆炸地點在京城往西二十里的城郊,雖然是在郊區,但附近有兩百多戶居民,整個村子有不少死傷。

京城負責滅火的守備軍已經到了,按照規定,他們應該只負責京城的滅火工作,然而這次雖然發生在城郊,但影響很大,怕影響到京城內部,所以守備軍是全員出動。

守備軍的軍官指揮滅火,他們有兩輛大車,車上裝有云梯,有的守備軍站在云梯上向下澆水,有的則把水拎近火場再潑出去。水一桶一桶的潑出去了,火卻越來越大。軍官大聲喝道:“不能停下來!繼續堅持!”說著他自己也加入到滅火的行列。他們必須滅火,因為二十里之外的京城全都是木制房屋,是個木城,如果火勢延續到那里,后果不堪設想。

莫琪覺得很不對勁兒,可又說不上哪兒不對。

尚府尹也覺察到火勢不對,大喊一聲:“快停下來!”

幾乎同時,大家都看到,火突然變大了,火舌一下子吞噬了那些滅火的守備軍,包括站在云梯上滅火的人,然后火勢神奇的變小了。

莫無畏率先沖進火場救人,樊正和梁孟也跟了上去。

火,既神奇又無情,等那些捕快們把守備軍一個個從火場里救出來,卻發現那些守備軍都已經在瞬間被燒焦了。樊正沒有放棄,一個一個的檢查,希望他們中能找到活著的人。

除了煙霧的味道,莫琪還聞到了一股烤肉味兒,她頓時覺得毛骨悚然,看著那些燒焦的身體,她都快哭了,恨不能自己也沖進火場去救火。

尚府尹欲上前去查看,剛走了一步,他就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心想:“不好!”,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還沒等他說話,火場突然就炸了。

莫琪被巨大的沖擊力震飛,她不知道被彈出去多遠,重重的落在地上,那一刻她看到尚府尹的臉,他在最后關頭抱住了莫琪。莫琪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話:“就要回家了。”

耳中是巨大的轟鳴聲,她的頭痛欲裂,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發現尚府尹趴在自己身上,已經不省人事,他們的手上、身上都蓋了一層發黑的泥土。莫琪忍著痛推開尚府尹,使勁兒拍拍他,大聲呼喊著“大人”,過了一會兒,尚府尹出了一口氣,醒來了。

莫琪爬了起來,發現自己還能站立,她松了一口氣,對他說:“怎么樣?能站起來嗎?”

尚府尹只見到莫琪開口說話,卻根本聽不見她說的什么。他見莫琪的表情很焦急,猜測莫琪擔心他的身體,便緩緩地坐起來,他感到身體像散架一樣,可他還是站起來了。

“我們需要找到其他人!”莫琪對尚府尹說,她不知道,尚府尹根本聽不見。

此時,火場內已經沒有大火,但周圍全是小火苗。莫琪和尚府尹用土撲滅了幾處火,尋找火場上其他幸存的人。

梁孟從不遠處爬起來,他的臉上有一塊被燒焦了,不過還好,他還活著。

莫琪找到了莫無畏和樊正,他們都被燒焦了,可魚牌還在。那沾滿塵土的魚牌似乎在宣告著他們的死亡。

一瞬間,莫琪感到天旋地轉,她多希望時間能倒退回去,希望他們沒死,她是在做夢。

尚府尹跪在地上,眼中流下了熱淚,他用拳頭狠狠的錘著地面,希望一切都是假的。

梁孟大口喘著法粗氣,一瘸一拐的走到他們面前,看著莫無畏和樊正的尸體,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莫琪聽到一串馬蹄聲,她循聲望去,見到李大人率領一支軍隊前來,她發現尚府尹似乎是沒聽見,就推了推他。

尚府尹見到李大人,站了起來。

李大人跳下馬,說:“是周全和李進告訴我的,我怕你們出事,就請了京師守軍,沒想到還是來晚了。”

尚府尹聽不見李大人在說什么,他知道自己被震聾了,但他不想表現出來,于是點了點頭,說:“趕緊收拾現場吧。”因為他聽不見,所以說話的聲音很大,李大人愣了一下,便指揮撲滅余火,清理現場。

到了下午,他們才知道,這次大火燒死了三十名滅火的守備軍,還有十五名捕快,村子里的百姓被燒死了四十多個,燒傷五十余人。

“有沒有查出來,到底是什么引發的爆炸?”莫琪問李大人。

“他們不懂這些,進去查也沒用。”李大人說。

莫琪回頭看了看尚府尹,發現他呆呆的,就對他說:“尚大人,你會查起火原因嗎?”

尚府尹不為所動。

莫琪覺得不對勁,走到他面前,盯著他說:“尚大人?”

“他聽不見了。”梁孟小聲告訴莫琪。而尚府尹正認真的看著莫琪,想通過嘴型判斷她在說什么。

莫琪心里明白了,于是她蹲下來撿起一塊石頭,在已經燒黑的土上寫了一個“因”字,尚府尹點了點頭。

梁孟受了傷,已經不能再繼續堅持,就坐在外面等。莫琪和尚府尹走進火場,在廢墟中發現了一些殘存的陶片,尚府尹聞了聞陶片,感到有一絲酒味。莫琪在地上發現了一些烤焦的小顆粒,她撿起這些顆粒,拿到尚府尹面前,尚府尹拿起一顆,看了看,說:“糧食!”

“這是什么地方?”莫琪問,她忘記了尚府尹聽不見這個事實。

“這是酒坊。”尚府尹說。他的眼里充滿了憤怒。

莫琪一下子明白了,這里就是孫成取酒的地方,可這里為什么會炸?難道是有人蓄意為之?

李大人詢問了幾個幸存下來的當地人,得知爆炸前有幾個孩子在這附近玩耍,那幾個孩子已經被炸的到處都是了,推測那幾個孩子當時是在玩火。他將消息告訴莫琪和尚府尹,莫琪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為什么會炸?!”鄭小王爺生氣的問。他面前站著自己的仆人鄭福,私酒坊一直交由鄭福打理。

“小的也不知道哇!”鄭福的臉上沁出汗珠,他用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這幾天也沒做生意,酒坊里沒留人,小的也不知道為何會爆炸啊!”

“為何不留人看管!”小王爺氣的渾身戰栗著,說:“你知不知道,這次禍闖大了!”

鄭福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不敢吭聲,小王爺氣的拂袖:“滾!”

鄭福連滾帶爬的離開了。小王爺陰沉著臉,他從沒想過會闖這么大的禍,事情一定會鬧到皇帝那里,現在他也開始害怕自己性命不保了,只能寄希望于自己這個皇帝親外甥的身份,寄希望于自己的母親宣華公主。

火已經漸漸熄滅了,李大人帶著手下的人用泥沙撲滅了余火。尚府尹帶人進火場搜尋遇難的遺體,他們將遺體擺在外面的空地上,最后找出了幾十具遺體,他們生前都是負責救火的士兵或是開封府的捕快。尚府尹站在莫無畏和樊正的尸體旁,呆呆的看了許久,他跪在地上,沖所有遺體磕了三個頭。

在場所有幸存的人都受到感染,他們紛紛跪下來,朝受難者的遺體拜了又拜。

莫琪的臉上掛著淚水,她現在還沒能接受莫無畏和樊正死去的事實,盼望著奇跡能夠發生。

尚府尹的眼睛里泛著淚水,他的眼神異常堅定,他說:“本官一定要為這些志士討回公道!”

剛一回到開封府,王丞相就已經在此等候了。尚府尹連忙進行拜見,此時他的聽力已經恢復了一些。王丞相十分焦急,詢問現場是什么情況。

尚府尹說:“村里的百姓燒死了四十三名,其中有五個孩子,燒傷的五十二個,現在已經在診治了。救火隊的成員幾乎全軍覆沒,死了四十五個,其中有十五名協助救火的開封府捕快。”

王丞相的臉色變得青紫,他知道,死傷這么多,是無法掩蓋過去的,而且死傷者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滅火守備軍和捕快,這是公家的人,影響很大。

“丞相,”尚府尹說:“臣下懷疑,爆炸的私酒坊和宣華公主府鄭小王爺以及梁家莊的莊主孟秋云有關,臣懇請丞相向皇帝討旨,緝拿鄭小王爺。”

王丞相面露為難之色,他一生都在為大宋嘔心瀝血,為趙氏盡獻忠心,可這件事讓他無法向皇帝開口。按理說,他應該去向皇帝討旨,可鄭小王爺是宣華公主的寶貝兒子,雖然宣華公主沒有官職,但在朝中還有一些地位,不好得罪。況且,站在他面前,要他去討旨的是皇帝的妻弟,是皇親,討旨緝拿的是皇帝的親外甥,也是皇親,一個皇親讓他去向皇帝請求緝拿另一個皇親,兩個皇親他都得罪不起。

“不如這樣,”王丞相開口了:“正巧皇上也想知道事情的原委,我帶你去覲見皇上,咱們一起向皇上討旨吧!”

尚府尹想了想,覺得可以,就答應一起去覲見皇上。

雖然說是皇宮,可一切都很簡樸。皇宮中有幾座不常用的大殿已經好幾年沒有修繕了,自從皇帝登基,更是沒修葺過皇宮,他事事從簡,力求減少財政負擔。

王丞相和尚府尹一同由太監引著來到御書房門口,早在皇帝啟用王安石做丞相之初,就給了他隨意出入皇宮的權力,而且可以不受召而見皇上,但丞相一直都恭恭敬敬的等候皇帝召見。

太監去通報回來,說:“皇上有請。”

王丞相和尚府尹二人進了御書房。

御書房其實就是一間大殿,也已經年久失修了,平日皇帝都在這里辦公,皇帝很勤勉,每天上朝回來,就一直在御書房待到子時。

剛一進門,尚府尹就瞧見了在一旁坐著的宣華公主,以及站在宣華公主身后的鄭小王爺,顯然,他們早就來了,而且皇上已經給公主賜座。

王丞相和尚府尹二人雙雙跪拜,恭請皇上圣安。

皇上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對王丞相和尚府尹說:“你們要稟報的事,朕已經知道了。那個爆炸的私酒坊是鄭玉的私產,他的確是不應該,朕剛剛已經教育過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確認,私酒坊是鄭小王爺的私產,這是從皇帝嘴里說出的。

尚府尹說:“稟報皇上,臣剛從火場上回來,這次爆炸造成了四十余名村民死亡,五十余個村民受傷,另外,還有被火燒死的救火隊員和開封府捕快一共五十名。臣懇請皇上,為這些死難者做主!”

尚府尹一邊說,王丞相一邊給他遞眼色示意他別再說了,然而尚府尹不為所動,依然把話說完。

皇上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他瞟了一眼宣華公主,公主的臉上并沒有什么異樣,依然穩如泰山。

“張愛卿,你說的話朕會好好考慮的。”皇上盡量以安撫的語氣說的這句話。

尚府尹還想再爭取一次,王丞相搶先說:“屬下明白,皇上為大宋社稷的苦心臣下都明白,老臣會好好安頓那些受難者的家屬,請皇上放心!”

“嗯,”皇上的臉色稍稍好了一點,對王丞相說:“事情交給王卿,朕很放心。”

尚府尹很不理解,還想再爭取幾句,被王丞相拉著出了御書房。尚府尹很生氣,對丞相發怒道:“為什么?為什么您要阻止我為那些受害的兄弟們伸冤!”

“你是不是昏了頭?”王丞相說:“你沒看到嗎,皇上是向著宣華公主的!”

“我看到了!”尚府尹說:“可我不能讓那些兄弟白死,他們死了,我活下來,我必須要給他們一個公道,他們的親屬也等著我為他們討回公道!”

王丞相搖了搖頭,說:“我知道,你身為開封府尹,必須抓住案子的兇手和酒坊的主人,可你還是年輕氣盛,不明白皇上的苦心。”

“什么苦心?”尚府尹問。

王丞相說:“以皇上之神明,自然不可能那么輕易原諒鄭小王爺,只是現在是非常時期,必須得穩定好宣華公主這條線啊!如今變法剛剛開頭,很多后續跟進的變法還沒落實,皇上需要人支持,我們也需要人支持。倘若今天皇上治了鄭小王爺的罪,那就失去了宣華公主這個支持者,反對變法的保守派就要奪走朝廷大勢,變法就無法再落實下去了!你也知道,變法是為國圖富圖強的,倘若變法被中止,北方胡擄南下,到那個時候,可就不再是這幾十條人命這么簡單的事了!”

尚府尹當然知道,宣華公主雖然不能參政,但她的勢力足夠參政了。本身宣華公主就熱衷于捐錢興辦教育,這些年在京城就辦了三十幾所學堂,在外地辦的學堂更是數不勝數,朝中的官員有好些都是她的門生,對她尊敬有加,而且經過多年的經營,她在朝中的勢力根深蒂固。如果得罪了宣華公主,那就相當于得罪了半個朝廷的官員,剛剛推行成功的變法肯定是實行不下去的。可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救火的英雄們就這么白白的死去,他不能為了變法成功而放棄律法的伸張。

“難道,在丞相的心里,這些英雄的生命,還有那些被傷害的百姓,都沒有變法重要嗎?”尚府尹終于提起勇氣說出了這句話,他的眼睛里充滿了失望的神情。

“張生,”王丞相語重心長的說:“老夫并非不在意那些人命,可這些人不能復生,而變法是關乎天下黎民百姓的大事,關系到皇上,關系到社稷,無論怎樣都不能中止。”

“您說的這些我知道。”尚府尹失望的說:“我只是很失望,他們白白的死了。”

王丞相拍了拍尚府尹的肩膀,說:“你還年輕,多經歷一些自然就明白了,人生需要取舍,為官之道,更在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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