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他父親，他怎么？楊復(fù)一瞧，卻發(fā)現(xiàn)進來堂下跪著的那書童也在其中，一時恍然大悟，應(yīng)當(dāng)是書童回去告知了消息，才有此‘鳴冤鼓’。

“愛子何歡，今早被我家書童發(fā)現(xiàn)暴斃于書房，現(xiàn)如今不得兇手，難以入土，為人父者實悲痛欲絕，望知府老爺做主！”何父說的聲聲俱淚，引人惻然。

“潑皮子！定是你毒害了我家孩兒！”那何父一時失控，竟撲向那劉吉破口大罵。

“老不休，何故枉我！”一時公堂之上竟扭打起來。公堂如此，章知府何不氣憤。

“放肆！”兩旁衙役忙上前將二人分開。

“我劉吉只一言，唯證據(jù)、事實爾！”劉吉凝望何父氣急高呼，整個公堂充斥的都是他的聲響。

“楊，楊舉人？”公堂上突然冒出一句軟綿的試探，引得眾人向發(fā)聲的人望去，那書童唯唯諾諾的瞧著楊復(fù)說道，“這是您要的東西，小的將它帶來了。”

東西？什么東西！所有人都在好奇著，只見那書童謹(jǐn)慎將手中的東西遞給楊復(fù)，東西不多，似就是三件而已，‘珠玉、手玩、孤本’而已。

那書童不懂規(guī)矩，既然是在公堂之上，這樣?xùn)|西自然是要先遞給知府的，他這番逾越一時間讓楊復(fù)成了‘眾矢之的’。

“大人，這是……”楊復(fù)本想退讓一步，將這東西遞到章知府手中，卻不曾想章知府似沒有一點要過手的一絲。

“大膽！藐視尊卑，成何體統(tǒng)！”朱知縣乍起一聲呵斥。

“你既然讓他拿來，那自有你的用意。”知府一句了結(jié)，只淡淡撩了幾眼，言語中卻有著一般信任。

“大人？”朱知縣不甘，謹(jǐn)手而言。

“無妨。”章知府兩字而結(jié)便瞧著楊復(fù)，整個公堂便都瞧著楊復(fù)了。

楊復(fù)從書童手中接過，自始至終，劉吉的目光都從未離開半分，楊復(fù)猛地一抬頭，便與他對視，那劉吉頓時慌亂，目光一時找不到落點。

珠玉、手玩、孤本，他瞧的，所關(guān)心的大概只有這‘孤本’了。楊復(fù)將那孤本端在手中，剛要細(xì)查，公堂外。

‘咚~咚~咚~’一通擊堂鼓。

“小老兒劉吉之父，劉家藥鋪掌柜擊鼓鳴冤！”

劉吉他爹也來了？正堂內(nèi)議論紛紛。

“那何家無端誣告我家吉兒，請知府老爺做主啊！”

“胡說！一定是你這狗不食的兒子毒害我兒，你這天殺的！”

“鐺，鐺，鐺”章知府幾番驚堂木，這才使得公堂息寧。

“知府老爺不知，我家孩兒這幾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未探出書房半步，那何家今早才死了兒子，這與我家孩兒有何干系！”那劉掌柜的哭啼鳴冤，懇懇切切。

“諸位若是不信，大可去問我家鋪子學(xué)徒，還有那街坊鄰居，他們都可證明我家吉兒從未出門啊！”

“大人若不是認(rèn)為是我家吉兒會那通靈術(shù)，將他何歡咒死不成？”

“求知府老爺做主啊！”

劉掌柜一連幾通言語惹得堂上眾人直犯嘀咕，若真是連門都沒出過，又怎會下毒呢！

“正是！”那劉吉跪在劉掌柜之旁，扶著自家父親捶胸頓足，一時怒發(fā)沖冠。“我連門都未出，你們何故如此栽贓陷害！”

正說著，那劉父突然抽搐，似是昏倒過去。呼救的呼救，奔走的奔走，正堂一時又陷入混亂。好一會兒，那劉父在‘嗬’的一聲，猛吸一口氣，從那鬼門關(guān)掙扎出來。

“你們這些瞎了眼的，無端枉我，致我父親氣憤如此，若我父親有個三長兩短，我劉吉定要將此事鬧到皇帝面前求個公道！”

“放人！”也不知是誰在公堂之外小聲喊了一句。

“對！放人！”

“那劉秀才門都沒出，怎的毒殺那何歡！放人！”公堂外群情洶洶。

朱知縣本是慌亂，卻一瞧對面的楊復(fù)，一時巴不得鬧出些大亂，這率先提及劉吉的可正是這黃口小兒！

章知府瞧著群情洶洶倒不至于陷入慌亂，仍然端坐于正堂之上，只是瞧著那陷入沉默的楊復(fù)，眼神中略透露出一絲失望。

‘嘡~嘡，嘡！’章知府三聲驚堂木，將那公堂百姓震懾。

劉吉，跪與公堂之下，憑著身后‘民意’，瞠目而視，與章知府的目光避也不避，臨著，還將那不敢言語的楊復(fù)發(fā)出幾聲譏笑。

“既然查無憑據(jù)，那……”

“且慢！”角落，楊復(fù)高呼而止，在那章知府驚堂木未落下之際站了出來。

“何故！”那劉吉詰問道。

“這本書，”楊復(fù)將那‘孤本’舉起，望著劉吉。

“那書如何與我何干！”劉吉截然道。

“當(dāng)然有關(guān)！這書上，可還有著你的杰作！”

“滿口胡言！書乃前朝之書，與我干何關(guān)系？”

“這書本上有些東西！”

“呵！楊舉人莫不是犯了糊涂，書上當(dāng)然有東西，白字黑字，如此而已！”

“砒霜！”楊復(fù)震呼，人人驚異，這楊舉人說什么？砒霜？書中怎會有砒霜呢！

楊復(fù)將那孤本攤開，“砒霜！”盯著劉吉重復(fù)道。

“胡言亂語！”劉吉往后一繞，“大家可都瞧瞧，這楊舉人為了污蔑我，可都想了些什么注意！真當(dāng)我等白癡？”

是啊，是啊，這楊舉人發(fā)的什么瘋，什么病？

“呵！”楊復(fù)輕喝一聲，將那孤本遞給章知府，又回身望著那劉吉，“大人且看，那孤本褶皺不平，頁面泛黃，明顯是泡過水的。”

“小生剛剛細(xì)細(xì)瞧過，不經(jīng)意間在那書縫之間發(fā)現(xiàn)幾粒結(jié)晶。據(jù)我推測，那應(yīng)當(dāng)是砒霜，而且是被水泡過后，析出的砒霜！”

劉吉神情瑟瑟，大喝道，“胡說！”

“胡不胡說，大家聽了便知。”楊復(fù)向百姓言道，然后又瞧向劉吉，接著說道，“我猜，劉兄家中缺少的那些砒霜大概都在這本書里了吧！”

“滿口胡言！”劉吉仍自嘴硬。

“將砒霜投入熱水，然后再講那孤本泡入其中，不出幾個時辰，那砒霜十有八九都沾染在那孤本之上，晾干之后，劉兄你再故意請求和解，將此書贈與那死者何歡。”

“不僅如此，你還故意將那孤本的每頁都稍作黏連，于是，那何歡便用口水沾在手指上去翻書，據(jù)那書童所言，何歡得此書后愛不釋手，廢寢忘食，我想，僅那短短幾日，何歡因此所攝入的砒霜已經(jīng)足夠?qū)⑵涠舅溃　?

原來如此。章知府略一思索，望向面前侃侃而談的楊復(fù)，不由得暗自贊許。

“劉兄，你這‘憑書殺人’，當(dāng)真稱的起一個‘奇’字。”

“滿口胡言！不曉得你再說些什么東西！”

“劉吉，”楊復(fù)早料到他會如此，“那你可敢將這本書每頁都舔上一次？”楊復(fù)說完，公堂上眾人都齊齊瞧向劉吉。

“你！”那劉吉五指緊握，蹦蹦作響，欲言又止。“是！”

“是我將他毒死！”

“可那又如何！那是他活該！他活該如此！”劉吉雙膝離地而起，盯了好一會兒楊復(fù)，又沖著何父哈哈大笑道，“他活該如此！”

啊？真的是他？用書殺人！楊舉人如此神通！

“他不過只……”楊復(fù)語出半截又收了回來，被人與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言語羞辱，怎的去勸？

“我孩兒不過說了你幾句而已，你竟如此記仇！”

“呵，不過幾句而已？”劉吉語氣淡了下來，可恨意絲毫不減。

“大人……”楊復(fù)向章知府拱手。既然事情已然明朗，接下來便是章知府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