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江小于摸著下巴，“好像這是個問題哈。”

光頭常規默默地把盤子里的鹵蛋放到江小于面前的餐盤里，嘆息著說：“這孩子腦子不太夠用的樣子。”

晃著眼珠，無數念頭在腦袋里轉來轉去的江小于思考來，思考去，剛準備說一下自己的推測，被一只強有力的手腕拖住肘彎，順勢站起來的時候一張白凈的，戴著無框眼鏡，頭上打著蠟，發型梳得一絲不茍的男人映入眼簾。

“我是江小于的代理律師呂陽，各位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跟我溝通，在沒有取得確鑿證據的之前，我的當事人不再回答任何問題。”

“我不認識你。”誠實的江小于說著拆臺的話。

“我是你父母請來的。”呂陽面不改色地回答說，留下自己的聯絡方式后干脆利落地帶著江小于離開了辦公室。

被拖拽的江小于推開一見面就主導事態的人：“我是修真事務管理局的人，我要回去把事情查清楚。”

那只抓著他的手腕并沒有松開，而是愈發收緊，呂陽說：“現在最緊迫的是把管家救出來，想想他是為誰頂罪進警局的。”他摘下眼鏡，走廊的燈光下他的臉完全隱在暗影中，“是跟我走，把他撈出來，還是進去說明情況按部就班，一步一個腳印地查案？”說完松開手，紳士地后退一步，將選擇權交給江小于。

眼前的人一副精英模樣，身上是修了兩輩子的江小于永遠修不來的優越感。

站在他面前的江小于有種土包子進城正遇見了仙女下凡的感覺，其實他到現在也不能理解身為仙女的織女是怎么看上一個放牧小子的，是因為沒見過牛郎嗎？

“你真能把管家救出來？”疑心病發作的江小于將信將疑地問。

誰料呂陽轉身就走：“想救他就跟上。”

江小于望著在服帖的襯衫布料下連綿起伏的肌肉線條，總覺得有個成語專門用來描述這種斯斯文文的人。

走出管理局，坐車來到呂陽的辦公室，在對方地盤上喝著身材曼妙的秘書親手沖的熱可可，他才猛然想起那四字成語——衣冠禽獸。

前一世，還是一條魚的他時刻要求自己做好人，走好路，不用帶偏見的眼光看人，結果還不是被雷劈死了。

所以，這一世，用帶點顏色的眼鏡看人又能怎樣呢？

反正也不會損傷對方分毫的帥氣。

那一刻，被安置在舒服至極的人體工程椅上，江小于感覺自己像是一顆酸溜溜的檸檬。

尤其是父母在身邊的狀態，他更像是沒長開的青澀果子，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對他來說，會在午夜給自己留門的管家是近似于家人的存在，也因為這個，工作繁忙的父母才會親自到這里監督吧。

雖然他們只是短暫地露了一面，但是江廣溪的右手有意無意在他肩上掠過的一瞬間，江小于感覺全世界都站在自己身后。

盡管一切的證據都指向自己，盡管所有證人證言都針對他，可是只要有父母的信任和支持，他相信一定可以有查明真相，還自己清白的那一天。

事實證明，這個叫做呂明的律師，業務能力和他的外表一樣精煉，嚴謹到令人發指。

只是聽著組內討論的江小于越來越迷茫，也越來越憂慮，但是鑒于自己重生人的身份，他決定按兵不動，輕易不發問。

在這種精英人士面前，他有種從內而外的天然自卑，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露出自己沒文化，沒內涵的猴屁股。

可是越聽就越覺得不對勁兒，于是江小于舉起手，作出要求發言的表示。

按常理來說，甲方是天然的權力者，但是這個被雇傭的律師顯然沒準備給這個雇主兒子多少尊重。

在向下屬布置任務的過程中，呂明的眼睛無數次掠過高舉的手，每次他都用溫潤的，不堪打擾的眼神搪塞過去。

隔了很久，終于想通了的江小于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這又不是在課堂上，那個看起來很精明的家伙又不是手持教鞭的老師，他又不是等待提問的學生。

作為甲方爸爸，他完全可以暫停討論，發表意見，carry全場，甚至解散工作組，砸掉他的飯碗。

于是江小于站起身，以極其嚴謹的姿態發出質問：“你們，不進行調查嗎？”

在甲方鼓起勇氣發問前，呂明就摘下眼鏡開始在電腦上翻查資料，組內的其他人員同坐在長條桌前，默契地開始在字里行間摳細節。

只有之前給江小于沏熱可可的女秘書暫時停下記錄的工作，站到他身后，用和煦而溫暖的笑安撫著雇主的焦躁：“江少爺專注學業，所以可能不太清楚，在過去的幾年里江氏集團和魏女士掌控下的財團都跟我們律師事務所有過很緊密的業務往來，所以也請您對這次的合作更有信心一點，拜托了。”

伴隨著柔和的勸說攻勢，同樣軟化下來的還有江小于的態度。

他想，既然是江氏夫婦都認可的人，作為江小于的繼任者，他也要對“父母”看好的人給予一定量的信任。

于是江小于坐了回去，而作為他乖巧的獎勵是一杯甜到發膩的奶油可可汁。

客戶的信任危機暫時解除后，重新戴上眼鏡的呂明繼續操控著現場：“陳雪杉男朋友的資料準備好了嗎？”

他旁邊的助理一臉愧疚地操控著連接投影儀的鼠標，很快一個叫做崔時雨的生平簡歷出現在大屏幕上，從斜上方的人物關系圖上江小于認出他女友就是死者陳建的姐姐，同時也是潑他水，指認自己是兇手的女人。

正在給大家做簡述的人仍舊帶著慚愧至極的表情，實際上在江小于插話之前他就因為沒有準備好崔時雨的資料被問責。

但是，到現在這一刻，江小于也沒能弄明白這個始終沒出現的人在這次的案件里占據什么樣的位置。

呂陽十指相對成塔抵在眼前，盯著不斷更新的資料反復琢磨：“成績不錯，靠著獎學金讀到了好學校，畢業后進到了合資企業的的業務部，然后好運用盡了，趴在部門里不上不下的位置上8年，連假期都會主動趕回去加班。就是這樣的人，找了個長相跟職業都很普通的女朋友，交往6年都沒結婚的理由會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