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任何角度看都是警務人員比他這個二混子靠譜吧，不過本著息事寧人態度的成江江從文件柜里取出一個貼著電阻器很像頭盔的東西扣在江小于腦袋上：“是我考慮不周了。”

“這是什么？”

“電子模擬器，”成江江解釋說，“可以把你腦海里的形象轉換成具像化的圖案，雖然在轉化率上和傳統畫師描繪的畫作有距離，但是對于你這種專業人士應該不在話下，接下來你只要想著那晚你看到的人影就好。”

坐在椅子上掛著兩條像天線寶寶一樣的犄角，江小于開始后悔之前的爭強好勝了。

腦袋扣上怪異裝備的一剎那，頭里回蕩的撞擊聲更加明顯，這也讓剛下肚味道濃郁的湯汁顯得更加惡心了。

吐出幾口冒著黑氣的嗝后，江小于只覺得肚子和腦子同時在翻江倒海，眼前的景物都變成花花綠綠的雙影兒，哪里還顧得上什么表哥。

“天啊，你腦子里想什么呢？”成江江指著屏幕上掃描出的動態截圖，一片混沌的腦域中，一只蛾子逐漸成型。

“這么會這樣？”展翅的形象讓江小于想起跪在自己眼前的背影，還有那用皮肉做成的飛翔翼。

一陣翻江倒海的感覺激得江小于狂嘔不止，可不知為何胃里的東西像有開關一樣在喉嚨口停住，任憑江小于怎么折騰也吐不出來。

直到被嘔吐聲打擾到的霽飛虹趕過來在他腦袋上畫了個凝神咒，江小于才算平靜下來，他剛想說謝謝，對方已經趕回自己的座位上，對辦公室里的氛圍很是滿意的樣子說：“這下總算能聽見敵方的腳步聲了。”

作為吃雞菜鳥選手的江小于實在不能給她提供更多的技術支持，收斂心神將所有精力用在回憶上，一個柔弱的女孩兒對他說：“你別緊張，我不是，我不是壞人……”

重生的時間很短，這幾天的經歷卻很多，沉下心來的江小于盡力在腦海里復原前一天晚上的情形。

像這樣多管閑事并非他的性格，可是冥冥中有股力量牽引著，讓他不得不這樣做。

再度睜開眼睛，直面白熾燈的江小于感到腹部一陣惡寒，猛然收緊身子的他硬生生地把椅背撞裂了。

“我的天。”成江江拿著打印出來的合成圖像苦惱不已，“你來這一會兒已經把隊里這個月，下個月，下下個月的設備折舊額用完了。”

“沒關系。”江小于舉起一只手，引經據典地說，“我是富二代。”

疼痛稍緩地江小于倚在破損的椅背上，沒什么精神地看著熒幕上的成像。

不禁感嘆，那上面的形態，動作與自己記憶中如出一轍，甚至更加清晰完整，剝除了夜色和距離的干擾，仿佛那個人就站在他眼前和自己面對面一般：“就是這個人。”江小于指著顯示器斷言道，“當時在警局冒充夏之希哥哥的就是這個人。”

“你確定？”拿著從警局傳真過來嫌犯畫像的成江江疑惑地問。

“我當然確定，這個跟我看到的一模一樣。”江小于抓過對方手里的東西，卻驚訝地發現從警局發送來畫像上的人更加清瘦，眼睛和鼻子的形狀更具沖擊力，一眼看過去就是兩個人，“怎么會這樣？這是我腦袋里的人像，是不會錯的！”

費力將畫像抽走交給其他隊員后，成江江安慰他說：“我們的大腦是有欺騙性的，這也是為什么有圖像模擬后畫像師依舊是辦案過程的首要選擇。經過無數的調查和實驗驗證，雖然能成功復制出意向圖，但是無論是基于想象力還是情緒上的恐懼、歡喜和畏懼，都會對最終的呈現有所影響。人類的大腦對于外界刺激是做不到完全冷靜客觀的，所以畫像師在描繪過程中和目擊者的交流實際上是誘導和糾錯的過程。”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是錯的？”江小于指著自己的心口，轉頭看著周邊的人，“你不相信我，你們不相信我？”

面對沒有回應的局面，江小于憤然起身，離開前留下一句話：“把賬單寄給我媽。”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喂喂喂，你等等。”

原本面對追上來的成江江還有一絲期望的江小于，看見對方一門心思拆除自己腦袋上的天線寶寶標志時，陷入了更深一層的憤怒：“你們會后悔的！”

將器械收庫的成江江對著沉默的辦公室問：“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盯著破裂的椅背，白磷坦言說：“是我的失誤，這一系列查證過程太過兇險，把他納入證人保護計劃更加合適。”

“就是。”一直假裝空氣的常規開口說，“筑血湯攪得經脈紊亂也沒見他運氣抵抗，更加沒有引流疏導，差一點就把丹田的鑄氣室廢掉了，這家伙到底搞什么名堂？”

“我替他打通血脈的時候感覺不到一絲滯淤，也沒有一點點抵抗，完全就是個沒有修煉過的普通軀體。”霽飛虹從游戲里抬起頭，又立刻縮了回去，“哎呀我去，阻擊AWM，趕緊找個三級頭練練手。”

“那就放著他這么走掉不管了嗎？”成江江問，因為年紀相仿，心思單純，對江小于的安危頗為擔憂。

“跟巡查隊借調幾個人跟著他。”白磷交代說。

“啊，”成江江和巡查隊員一貫不對付，“要不還是我去吧。”

“為什么你對他特別關心？”光頭常規開啟人類最擅長的八卦模式。

“因為，”成江江的視線落在屏幕上擬像圖的蛾子身上，如果仔細觀察，飛蛾的兩側翅膀呈現明顯的異化形態，“我覺得他沒有殺過人。”

“人證和錄像都有，”光頭常規提醒他，“只是物證自己‘走掉’了好不好，不然他已經在牢里了。”

“搞不好，他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用指尖在屏幕上沿著亮色邊沿描繪的成江江擔憂地說。

“現在不是擔心這些的時候，”白磷將一疊厚厚的資料丟過去，交代說，“你繼續跟進對江小于周邊的排查工作，在發生更大的動亂前，務必把逃走的尸體找回來。”

假裝翻閱著資料的成江江小聲問：“隊長，其實這樣把他放走，是不是你也覺得他是清白的？”

白磷輕輕搖了搖頭，回想著和蜉蝣的戰斗：“有他在，太礙手礙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