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通廣內，左達承明。既集墳典，亦聚群英。又有承明金馬，著作之庭，大雅宏達，于茲為群，元元本本，周見洽聞，啟發篇章，校理秘文。”后人如此贊頌承明殿，未央宮內也再尋無處既可承接前廷朝政，亦能后接溫室休憩安頓。若非九五至尊之身，誰人能承受得起。

“依霍卿所見，朕將如何取舍？”側殿內天子坐北向南，高冠齊裾外服成禮。內官跪拜拖盤呈折給堂下席坐之人。奏章皆以批文面朝上，一列三本盡是言官諫爭立后一文，皇帝未留批復。以天子納妃禮算起，未滿期月，立后關乎國本社稷，大小事宜奉常府前后采買準備也需足足半年，上官桀未免也太過于心急，煮熟了的鴨子還能飛了不成。

他從底下抽出一份奏章，文工筆墨自有韻味，與此人共事兩朝天子，自詡清流從不涉黨派之爭，深受先帝恩寵。此人便是光祿大夫金日磾，自漢興邦定國，朝臣中胡籍只有此一人。原以為其斷然不會插手立后之事，今奏章筆墨工整呈面帝王，利弊權衡條理分明。金日磾脾性中厚，從前自然不會與群臣論帝王內政，左思右想都不得通，只有一個說法——釋兵權！細思極恐君王小小年紀下的縝密心思，為人臣最忌諱忤逆君王，此事究竟是自己失策。

合上奏章稽首奉還，目送內臣呈回，“老臣不敢妄自揣度圣意，陛下家事當由陛下親裁。再者臣下與娘娘親系，自是避嫌為先。”霍光舉手加額，行鞠節后起身，“只是立后事宜前后準備所需時日，奉常府禮事眾多，臣恐其難能辦妥，不若另……”

“操辦之事毋用霍卿擔憂，朕自有人選。長姐如母，后宮之事全權交由打理，朕實在是安心?！弊险咭谎砸徽Z倉皇打斷，是叫霍光左右為難，圣心欲立臣下怎得不從。立此女本無害霍氏，只是便宜了上官一，天子劍走偏鋒，順從則后立兵釋，反叛便是滅族諸后。自家小女又怎會懂其中深意，只顧修書求母族獻言出力，重臣行事尚諸事小心，外戚又談何容易。與其說今日請來獻策，不如說試探霍氏底細。與上官桀撕破臉皮，何嘗不是遂君心君意，相權外戚之爭，二虎相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漁翁得利者乃是當今圣上也。

“陛下心意已決，既處置妥當，臣下不便叨擾，容請辭?！毖约坝诖酥荒芰碜鲇媱?，朝堂間明槍冷箭自是對準了自家。

“等等”，天子只手敲案，只見得他瞧了一眼折子，“這東西霍卿留著吧”。

……

“今日局勢大不如前，回去告訴你大哥近來少沾染是非，老老實實在府里待著。”

“娘說大哥近來都在書房潛心研讀，好替爹分憂?！?

“休得替他說情！”他一股子氣沒處使，一掌把折子拍在案上，“也就你們娘倆信他的鬼話！”

“他那些丑事，平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今后若是再讓人抓住把柄細作文章，霍家一門上下都得給他陪葬！”

霍成君從未見過父親發如此大火，捶胸頓足上氣不接下氣的。想要逆風翻盤，如今就只能掛起老莊旗號，無為而為，無為而治，等待父親運籌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