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南方的春天已經來了,可杭州的下午依然如故,溫度會突然驟降,讓你猝不及防!
當我回神,跑回西泠印社的時候,王萌已經準備關門走人了,當他有模有樣地哼著小曲兒扭過來時,就突然僵在那里:“老、老板,你、你回來了?”
“……”
“那個,你吃飯了嗎?”
“……”
“老板,要不我還給你叫外賣吧?”
“……”
“老板,你……怎么現在回來了,你今晚又要睡在店里嗎?”
“……”
看著王萌低頭哈腰的婆婆媽媽樣兒,真不明白他也三十的人了,怎么可以這么萌!
“小萌子,我數三下,如果你還沒消失……”
我扭過頭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他遙遠的背影了!
這小子,這么多年什么沒學會,逃跑的本事練得一頂一!
關于之前的話題我不提他也不會問,就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
我想他可能是真的忘了!像他這樣,十年如一日,每天坐在我的小印社里,喝茶聊天打屁,掃雷,消消樂,吃外賣,這才是老板的生活吧,這才是普通人悠閑無慮的日子吧?
有時候有些羨慕嫉妒他一個小伙計可以過得瀟灑快樂,而我這個老板卻還在為了水電費操心費力!
當我拿出鑰匙推開門,一股沉悶、靜寂得要鬧鬼的感覺撲面而來,我不由微皺下眉,這真是那最疼我的三叔送給我的畢業大禮包?
我當時真的歡天喜地的接受了?
我當時真就那么喜歡古文化,真為了這些不能吃不能喝又不時尚的東西背叛了培養我十八年的老媽?
那我當時一定超級傻逼,三叔那么多產業,我竟選了這個!我媽那么大的家業我竟放棄了!
回到二樓臥室,一頭扎進被窩,我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外賣,是睡眠!
真主阿爸上帝菩薩啊,乞求你讓我今晚睡個好覺吧,要不我就分分鐘瘋狂給你看!
漆黑狹窄而又悶臭的地道里,那個渾身是血的人抓著我的雙臂,無力地趴在我的耳邊說:“吳嬴,幸好,我沒有害死你……”
蒼茫雪山,漫天風雪,感覺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卷到天上去,一個堅毅地背影只背著一個用布包著的長條包裹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仿佛走向他一直苦苦尋找的歸宿!
他沒有說話,我卻知道他在說“你回去吧,再見!”……
當我滿頭大汗地醒來,發現我還是躺在印社的二樓房間里,入目黑漆漆一片,只有從擺動的窗紗縫隙里可以看到蒼黃的路燈時明時暗,時隱時現……
我又做夢了,可這次,我竟然聽到了他說話,他為什么都要死了還欣然地說,幸好——他沒有害死我?
難道那每個夢中都出現的背影是一個會害死我的人?
我現在好好的,是不是說,他已經死了?
心突然又開始前所未有翻江倒海毀天滅地地痛,我抓著胸口那每到陰雨天就會疼痛的疤痕,恨不得這個世界都隨我的痛一塊消失!
心底有個聲音在吼:“他沒有死,他不會死!我還活著,他,怎么能死!”
只要我還活著,他就不能死!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他找出來,帶他回家!
黑暗中,空白記憶的我握緊了雙拳!
執拗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