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刺血療法全真圖解
- 郭長青 馬薇薇 郭妍主編
- 3108字
- 2019-12-20 15:48:02
第一章 刺血療法的基礎理論
第一節 刺血療法的起源及發展
一、刺血療法的起源
刺血療法歷史悠久,其起源可追溯到史前文化時期,其形成和發展經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遠在石器時期,古人在生產、生活實踐中,由于環境和勞動條件惡劣,身體常常會被尖石和荊棘碰撞,有時甚至被碰傷出血。但有時在碰撞及流血后,卻因此使某些原有的病痛減輕或消失(如一些經久不愈的頭痛,筋骨酸痛等)。顯然,這種出于偶然的經驗,最初不可能引起人們的重視,然而在若干年、若干次的相類似經歷不斷重現時,這種源于實踐的經驗,就會促使人們注意到身體的某些部位,通過人為地刺激或使之出血,可以收到醫治疾病的效果,這樣便有了最古老的樸素的放血療法經驗,應運而生便有了最原始的石制醫療工具——砭石,《說文》:“砭,以石刺病也。” 傳統的針刺放血療法,古代稱為“刺絡”“啟脈”,是祖國醫學中一種獨特的針刺外治療法,廣泛流傳于民間。
新石器時期,人們還學會了用動物骨骼和竹子,做成像石針一樣的針具來治療疾病。到了仰韶時期,黃河流域發展了彩陶文化,破碎的陶片成為人們進行刺血等醫療活動的砭石替代品。在最早的醫學文獻——長沙馬王堆西漢古墓出土的《脈法》中有“用砭治脈”的記載,即以砭石直接作用于人體皮膚上對淺表血脈施術,造成創傷,治癲。《五十二病方》也有刺血治療癲癇的記載,《五十二病方》和《脈法》是有關中醫脈法方面最早的兩部著作,也是目前考古學發現的有關砭石治病的最早文字記錄。此外,《黃帝內經》中亦載有關于砭石療疾的記述,如“東方之城……其病皆為癰瘍,其治宜砭石”,砭石療法正是刺血療法形成的雛形。
二、刺血療法的發展
刺血療法的發展,大體可以分為以下5個階段。
早在兩千多年前,中醫經典著作《黃帝內經》就對刺絡放血非常重視,書中對放血療法的針具、原則、瘀血阻絡的診斷、適應證、取穴及操作手法都進行了詳細的論述。如《靈樞·九針十二原》篇:“鋒針,長一寸六分……鋒針者,刃三隅以發痼疾”,《靈樞·九針論》篇:“四曰鋒針,取法于絮針,筒其身,鋒其末,長一寸六分,主癰瀉熱出血”,即“鋒針”用于放血治療癤腫、熱病、泄瀉等疾病,這也是在古人使用砭石治療皮膚癰瘍方法基礎上進一步發展而來的。《素問·血氣形志篇》說:“凡治病必先去其血。”《靈樞·九針十二原》篇中還提出了“凡用針者,虛則實之,滿則泄之,宛陳則除之”的治療原則。《靈樞·官針》中“絡刺”“贊刺”“豹文刺”等刺法,雖針具、方法不盡相同,但都屬于刺絡放血療法的范疇。《靈樞·血絡論》還進一步闡明刺血法的應用范圍,如血脈“盛堅橫以赤”“小者如針”“大者如筋”等,并指出有明顯瘀血現象的才能“瀉之萬全”。總之,《黃帝內經》中記載了許多刺絡的適應證和禁忌證。據統計,明確指出刺血療法的論述就有40多篇,從而形成了經絡與氣血學說的理論體系,奠定了刺血療法的理論基礎。
《黃帝內經》以后,歷代醫家不斷摸索、總結并掌握了針刺放血的許多方法。據《史記·扁鵲倉公列傳》記載,扁鵲與弟子過虢國,治療虢太子尸厥癥時,令其弟子子陽“礪針砥石”,在太子頭頂百會穴處針刺出血,太子即醒。漢代名醫華佗曾用針刺出血,治愈了曹操的“頭風眩”。《新唐書》記載唐代侍醫張文仲、秦鳴鶴,用針刺百會及腦戶出血,治愈了唐高宗李治的風眩,目不能視癥。宋代名醫婁全善,曾治一男子喉痹,于太溪穴刺出黑血半盞而愈。刺絡放血,雖在《黃帝內經》里就有大量論述,唐宋以前也有不少關于放血治病的記載與傳說,但直到金元時代,針刺放血才正式發展成為流派,趨于成熟。
金元四大家之一的劉完素非常重視放血瀉熱、驅邪。他在“藥略”中說:“大煩熱,晝夜不息,刺十指間出血,謂之八關大刺。”可以看出這是一種出血瀉熱,治實熱證的方法。又如他治瘡瘍以“砭射之”“石而泄之”;治太陽中風刺至陰出血 ;治熱無度不可止,于陷谷放血;治腰痛不可忍,刺委中、昆侖放血;治百節疼痛,刺絕骨出血;治金絲瘡(即紅絲療),“于瘡頭截經而刺之,以出血”等。刺血療法的運用正是源于劉氏提出的“六氣皆從火化”的理論。
攻下派代表人物,金代著名醫家張從正師承劉完素放血之術,進一步發展了此法,取得了較大的成就。不少疑難危證,張氏常用刺絡泄血而取效,他說:“出血之與發汗,名雖異而實同。”認為泄血除熱,攻邪最捷。張氏刺絡泄血的學說,是繼承《靈樞·九針十二原》“宛陳則除之”的治則發展而來。他認為氣血宜辨多少,瀉絡當重“三多”。指出“治病當先識其經絡”“血出者宜太陽、陽明,蓋此二經血多故也。少陽一經不宜出血,血少故也。”張氏審證精詳,膽識過人,在針灸臨床實踐中,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瀉絡“三多”風格,即運用徘針多,放血部位多、出血量多。徘針又名鉸針,形如劍鋒,刺激體表,創傷面較大,出血較多,張氏放血部位之多很驚人,多者竟達百針以上,如治濕癬,“于癬上各刺百余針”。除了在病變部位上多點刺放血外,還用多穴位放血,如對目疾實熱,紅腫赤痛者,必刺神庭、上星、囟會、前頂、百會五穴放血。張氏放血量多,有的以升斗計數,有的則以杯盞作計量單位,如“出血二杯”“血出約一盞”等。其放血量之多,遠非現今之數滴者所可比擬。張氏嫻于刺絡放血,膽大卻又不孟浪,在施術時有明確的禁忌證,他認為刺絡放血法主要是用于各種實熱火證。而虛寒證則不宜使用,如他說:“雀目不能夜視及內障,暴怒大憂之所致也,皆肝主目,血少,禁出血。”除此之外,張氏還指出在出血之后,應忌“兔、雞、豬、狗、酒、醋、濕面,動風生冷等物,及憂忿勞力等事”的具體禁忌。
補土派代表人物,金元四大家之一的李杲很重視針刺放血技術,用針刺放血調整營衛氣血的平衡,如在其《脾胃論》中記載:“三里、氣街,以三棱針出血”“于三里穴下三寸上廉穴出血”以治療痿證,“刺足少陰血絡”以治療瘀血腰痛的經驗。李杲的刺血攻邪理論在其弟子的繼承下得以完善,在其代表著作《衛生寶鑒》中記載有詳細的放血治病經驗。醫家王國瑞在其《扁鵲神應針灸玉龍經》中指出針刺太陽出血可以治療“眼目暴赤腫痛,眼實紅”;針刺委中出血可以治療“渾身發黃”“風毒癮疹,遍身瘙癢,抓破成瘡”“視物不明”等疾病。
明代著名醫家薛己對針刺法有自己較為成熟的見解,多用于外科急證,且以破膿放血的攻邪法為主,通過瀉邪的作用,達到治療效果。
歷代醫家選用的放血工具不盡相同,如李東垣用三棱針,張從正多用鈹針,薛己則用細瓷片,薛氏《保嬰撮要》十一卷云:“砭法……用細磁器擊碎;取用鋒芒者,以箸頭劈開夾之,用線縛定,兩指輕撮箸頭,稍定,令磁芒對聚血處……頻擊刺出毒血。”清代郭又陶乃用銀針,其著《痧脹玉衡》謂治痧甚效,并認為銀針無毒。
刺血療法在古代藏醫書籍中也有不少記載。如藏醫學家宇妥·元丹貢布《四部醫典》中明確指出放血療法可以驅除脈病,下瀉血病,止痛消腫,防止腐爛,培育新肌,愈合創口等,在診斷疾病很準確的情況下須放出適當的或全部的病血,以達到治療疾病的目的。此外,在刺血篇中對刺血的工具、適應證、刺法及取穴、禁忌等均做了詳細論述。
社會的變革直接影響著醫學的發展,在封建社會,出于儒家思想滲入醫學領域,宣揚“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的謬論,加之刺絡術比針灸較難掌握,因此阻礙了針刺放血療法的發展。到了清代,日趨衰落,清朝太醫院曾明令撤銷針灸科。自新中國成立后,刺血療法才被醫學界所重視,并得到了較大發展。近30年來,刺血療法的適應證不斷擴大,臨床療效不斷提高。同時,對一些疑難雜癥,運用刺血療法也取得了較好的效果。
我們相信,隨著現代醫學技術的不斷進步,刺血療法在挖掘、整理和總結提高過程中,通過民間和醫界同仁的共同努力,結合和借鑒現代科學技術,必將會得到更大的發展和提高,使之在醫療保健事業中發揮它應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