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路沒有回答,而是告訴了蕭筑一件她之前提了一句的是目前只她自己知道、但必須改頭換面了才能說出的真事(只有這樣,才能不算說謊,但也算是沒說了實話,尤其沒有真觸碰到會對魔力不利、會不被魔力允許的“邊界線”):
“我跟你講個‘故事’吧。
“有個女孩,她有種能力,就是能‘看到’不同版本的‘她’自己的人生。
“只要她自己在‘這邊’的生活出現了什么變動,那‘另一邊’的‘她’的整個人生,就會立刻從頭到尾的徹底變換了版本。還都是真實發生的!——不過只是沒有發生在女孩自己生活的‘這邊’而已;但卻一直都能在變化的同時,讓女孩真切地‘看到’‘那邊’發生的一切。
“歷歷在目。不想‘看’都不行!
“然后……突然有一天呢,女孩在‘這邊’就突然被一個有權有勢有手段的‘人’給帶離了家鄉,自此,她就再沒回去過老家。
“然而,對這個‘女孩’而言,真正的問題還不是多數人眼里的什么‘親情’、‘前途’之類的,反而是:
“那個‘人’——在它像那樣的突然出現在女孩面前之前,它其實并不存在于女孩知道的‘另一邊’的‘她’的人生中。‘那邊’的‘她’的一生里,從來就沒有遇見過這個‘人’!
“——你知道,在‘這邊’,竟然毫無征兆的就突然發生了這么大的變數之后,‘那邊’就發生了什么嗎?”
蕭筑一邊完全能聽懂齊路這樣再明顯不過的明示,一邊則又多少有些驚詫于齊路這樣的能力。
但對齊路一直以來真正在承受的精神折磨,反而是根本就沒想到過分毫的。
他就光在意、悸動于齊路那完全超乎他想象的她的魔力的令人匪夷所思的“預知”力量了。
蕭筑這樣的反應,齊路完全不意外。而他自己,也完全如齊路所料的,對自己這樣的本能反應究竟暴露了什么?——一無所知。毫無覺察。
他就只是在遲鈍了大約兩秒后的回神之際,就趕緊配合著齊路的問話的搖了搖頭。
齊路見他做了他認為的“合適反應”之后,她就像根本沒有覺察到他的真實反應一樣的,繼續說道:
“首先,拿‘就近’的說。本來呢,在‘另一邊’,曾經早就‘預演’過的這女孩在那之后的幾年里本該會經歷的‘以后’的模樣應該是:在那接下去的十年里,她本來會因為跟父親的水火不容而幾乎每月都要離家出走的跑去外婆家賴上至少一周以上的,讓外婆死活趕不走的,直到外婆最后只能叫來她母親硬把她重新給帶回家去,她才會乖乖地跟著母親回去。
“可這樣的本該是會一直持續重復到‘她’高中畢業、借著上大學離開老家之后才會停止上演的戲碼,就因為‘這邊’的她被突然闖入她人生的這個陌生‘人’給直接帶離了老家之后,‘那邊’的‘她’的一生,就立刻跟著被徹頭徹尾地改寫了版本。
“然而,改變的方向,卻依舊是跟這邊的她在那之后的十五年里發生的差不多——只不過,這‘差不多’的,都是‘當下’。
“而‘之前’的,則會自己重新發生邏輯自洽的各種機緣巧合、因果鏈接……
“當然,那樣的‘巧合’、那樣的‘因果’,也很可能只是因為她自己的視野有限、理解有限,只能‘看到’那些,才好似‘那邊’只向她展現了那些。
“而至于那‘之后’嘛……就又再次像之前的各種‘改版’一樣的,都是早早的就在‘那邊’向她展現了不同‘改版’的同時,也就同時一股腦的將所有對應改變了的‘之后’全都涌進她的腦中,在她的眼前再次上演各種隨時更新的‘新版’,并讓她隨時都能‘看到’那些即時更改的全新版本。
“——還是‘整個人生’的完整版!
“差別不過是:雖然‘那邊’的‘她’看似有著和‘這邊’的她一樣的能力,可卻從來只會在一些必要的必須能‘前后一致’、但又沒法用正常手段去實現的變動上,才會動用這樣奇怪的能力之外,‘那邊’的‘她’在其他方面,卻就一直跟個‘普通人’一樣。
“注意!我這里所指的‘普通人’,可不止于你立刻就能想象到的那種‘普通人’,——還因為,‘她’不像‘這邊’!
“‘這邊’就從來不會因為‘那邊’的任何變化而變化,反而是‘那邊’的那個女孩的一切,總會隨著‘這邊’的這個女孩的改變而隨時改變,還隨時都能被‘這邊’同時‘看見’。讓‘這邊’的她——沒法不知道!
“一直以來,‘那邊’的‘她’和‘這邊’的她真正能保證‘同時相同’的這樣的能夠重合得就像真是‘一個人’的那種關鍵節點,就只有是對這個女孩的整個人生而言影響緊要的幾個階段性‘結果’——亦可說是下一階段的重要‘轉折點’。
“至于其他……除了一些沒有再次突然發生什么‘面目全非’的大變故的‘當下’之外,那剩下的經過,‘那邊’跟‘這邊’的……根本就是兩個人生!
“也就是說,就算不算入這個女孩一直在親歷著的對別人的真切的人生影響,就算只是在意著她自己一直身處其中的自己的人生,她也一直、一直的在過著‘兩個人’的人生!卻又不只體驗到了單單的兩種人生!
“——因為,‘那邊’的人生,一直、一直,就在隨時變更著整套版本。
“然后……
“本來現在要說的‘這事’呢,對這個女孩而言,跟她一直在經歷的這些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的瑣碎小事。不過,她能夠理解:
“理解對于沒有經歷過她所經歷的這些——還是已經這樣的活了絕不少于十五年的——對于沒有這樣的經歷的人而言,他會在意在這女孩看來根本就是浪費她心力的無用功小事……
“對于像這樣的人的這樣浪費自己心力,竟然還有這么多心力可以這樣浪費的這種心思,以及已經付諸行動的這些行為……——她能夠理解。
“——但,不打算繼續縱容了。——因為,這個人像這樣的只為自我滿足的想象及實際行為,已經快妨礙到她了!”
蕭筑的臉色早已鐵青。
可問題是,若齊路是用其他的尋常理由來拒絕,那他反而還有的是經驗知道該怎么“說服”她。至少能讓她有段時間的回不過神來,然后就能讓他有機可乘了。
可偏偏……齊路說的,蕭筑聽得好像都懂,又……完全沒有反駁的底氣——她那經歷,別說經歷了,他根本都是頭一次聽說!但他也相信,那絕對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