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蘇蘇
- 碧落青君志
- 堂前柳
- 2221字
- 2020-02-09 08:00:00
那個婦人忍住笑,爽快地買下顧流宗手中的口脂,亮著嗓門喊道,“我瞧你這小郎君模樣生得俊、又會說話,我家女兒還未婚配,不如便許了你罷。”
一旁的婦人笑起來,“徐娘,你真是不害臊,哪兒有上大街上招女婿的。”
那被喚做徐娘的也不惱,哈哈一笑,“我這不是舍不得我家燕兒遠嫁嘛,她也差不多到年紀了,招個上門女婿也不錯。”
說著看著顧流宗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小郎君,你莫看大娘這副模樣,我家可是有數十畝良田哩,你上我家來,只要待我家燕兒好,不愁你二人吃喝。怎么樣?”
顧流宗趕忙推脫笑道,“多謝美意,我就是個賣貨的,怎么敢高攀,我家雖窮,也是三代單傳……”
三代單傳?
還真是會瞎編啊。
青未在一旁笑彎了腰,顧流宗悄悄瞪她一眼,臉上依然對圍攏的婦人姑娘笑瞇瞇。
徐娘搖搖頭嘆道,“可惜了,可惜了。你這小郎君我倒是看上了的,模樣與我家燕兒也相配。”說著一面嘆氣,一面拿著脂粉走開了。
顧流宗嘴甜、模樣又好看,幾個嘴閑的婦人買了東西回村中到處說,這賣貨的小郎君模樣生得俊。
不一會兒就蜂擁而來一群姑娘、婦人爭相來看這模樣俊俏的貨郎。一會兒功夫,東西便賣掉了大半。
顧流宗十分得意,“雖說有幾個大姐趁機揩油,朝我臉上摸了幾下,但買的東西也不少,也算值了。怎么樣,片刻之間便賣了大半。”
“你是什么年紀了?還好意思喚人家大姐。”青未心不在焉地答應著,眼神卻左顧右盼,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她朝一旁試色的婦人打聽道,“大娘,怎么不見戲班的人出來買東西?我們想著這些貨戲班子里要梳妝打扮要得多,這才進了這許多貨。”
試色的大娘專心地比對著各種顏色,頭也不抬地說道,“嗨呀,那你來得可真不巧。那戲班子今日出去了,怕是有一會兒才回來呢。”
“無妨。原想著還能蹭幾句戲文聽聽呢,看來是沒這個機會了。”
“這有何難?蘇蘇唱得也好著呢,日日在院里唱。”
說著又解釋道,“噢,這顧蘇蘇啊,是戲班子里的小廚娘,日日耳濡目染,也會幾句了,就是那班主說她嗓子不夠亮,不是登臺的料。”大娘搖搖頭惋惜道,又有些忿忿,“要我說,蘇蘇唱得也不賴。”
說著走到院子門口,扯開嗓門叫了起來,“蘇蘇、蘇蘇!”
“來了來了。”一個靈俏的少女答應著跑出來,“方大娘喚我何事呀?”
大娘笑瞇瞇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你素日里不是最愛唱戲嘛,大娘今日想聽戲了,你給大娘唱上兩句聽聽。”
見有外人在,少女絞著手里的手絹有幾分不好意思,羞怯地低下頭去。
大娘拍拍她鼓勵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是老想著登臺嘛,要想上臺唱,那可就不能這般害羞。”
“不過是唱著玩罷了,哪里敢上臺上去丟人。方大娘,我唱給你聽,你可不許取笑我呀。”
“大娘瞧你唱得比誰都好,怎么會笑話你。”方大娘素來喜歡這機靈懂事的孩子,趕緊鼓勵道。
蘇蘇扯扯衣袖,清清嗓子,輕聲唱道,
“閑情賦時,花柳輕風,日日芳情,旖旎春風。
青衫微薄,依偎小舟,醉看蒲柳。
懶起弄眉,媚眼含醉,還未飲酒自帶三分春意。
郎君撫琴,月朗清風,野草生香人消瘦……”
一開腔,鶯聲裊裊,聽來婉轉動人,幾人聽得出神。
蘇蘇也是真愛唱戲,方才還一副羞怯的模樣,開口唱來,眼角眉梢皆是神采奕奕,身段也隨之擺動。
“好!”
顧流宗帶頭叫好,蘇蘇耳根一紅,朝方大娘身后縮了縮。
方大娘將她拽出來,“難得今日有貨郎來咱這偏遠地方,你快好生挑些脂粉。”
“我終日在灶臺邊,不是油就是煙的,買這些東西做什么。”蘇蘇搖搖頭。
方大娘急得一拍大腿,“我的傻姑娘啊,都快要出閣了,還不得好好打扮打扮,學學梳妝?”
蘇蘇臉上又是一紅,羞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擠出一句,“大娘你說什么呢!”轉身跑進院子中。
方大娘笑了,“姑娘家就是害羞。”
又轉頭向顧流宗等道,“挑幾盒上好的給我,她不好意思,我給她買幾盒送去。”
“好咧。”顧流宗一面答應著,一面打聽道,“這姑娘要出閣了?”
“可不是嘛,這姑娘命苦,三歲上就沒了娘,全靠她爹拉扯長大。這戲班班主心善,收留父女二人給戲班做飯。卻沒曾想她爹腿腳壞了,戲班到處跑,她爹又出不了遠門,這姑娘就他爹養在鄉下,每月寄錢回去,自己跟著戲班到處跑。”
青未點點頭,接著問道,“女兒家命苦,敢問許了個什么人家?”
“班主做主,許了戲班中的一個小郎君,名喚鶴年。聽說原先祖上也是大戶人家,后來才破敗下來的,不得已被賣入戲班唱曲兒。
這孩子心性大,誓要闖出名堂才肯成家,這蘇蘇也就等了他幾年。
這幾年班主身體也不好了,膝下無兒無女,平日里將蘇蘇看做親女兒一般,便想著趁現在還能動,于是便將蘇蘇收為義女,由他張羅蘇蘇的終生大事。溫鶴年這才松了口,不再等到自己有所成,決意求娶蘇蘇。
說來兩人都命苦,倒是誰也不算高攀誰,只要兩人心朝一處使,來日方長,自然有出頭之日。”
“大娘這話說的是。”青未答道,將胭脂包了遞過去。
同大娘道別之后,三人說著原路朝馬車走去。
“真是一對兒苦命鴛鴦。”含煙冷不丁開口說道。
青未來了興趣,“你這小妮子,還知道什么事‘苦命鴛鴦’?”
含煙挺直胸膛故作深沉,聲音卻還是脆生生,“我自然知道。小黑與我也是這般,小黑在這城中過得艱難,我卻終日困在山上,不能時時來看他。只能攢著錢讓他拿著,省得被人欺負。”
青未伸手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冷冷說道,“我說呢,你這小妮子整日叫沒錢,原來是在外頭養男人了。”
“咳咳,”顧流宗有些尷尬,輕聲提醒青未,“含煙還小,她同小黑不過是玩伴,你這‘養男人’說得不太符合事實,有些、有些粗鄙了……”
不符合事實?
青未眨眨眼睛,重新揪住含煙的耳朵,“原來是在外頭養小公貓去了!”
“你……”
顧流宗一臉無奈,這不是換湯不換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