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青未抖弄著長發說道。

顧流宗看著她別手別腳的樣子，微微皺眉，走上前，扳過青未肩膀，青未背對著他站著。

顧流宗掏出懷中手帕細細擦拭著青未的濕發，突然有什么不對勁，他拿起青未的長發湊到鼻邊仔細嗅了嗅。

隨即將青未一把推開，緊緊捏住自己鼻子鬼喊鬼叫，“小姑奶奶，你這是鉆哪兒去了？身上這么一股子味道，實在是難聞得很。”

青未轉過身來，兩眼放光，難得地勾起唇角輕笑，“我要說的，正是這個。”

她用指尖輕繞長發，將長發湊到鼻尖輕嗅，“就是這個味道，你難道不覺得很熟悉么？”

顧流宗躲得老遠，連連擺手，“你別過來啊。這種腌臢味道，我怎么會知道。”

青未拿起手中長發輕輕扇了扇，“你仔細聞，這湖底淤泥的腥臭之下，有一股子什么味道？”

顧流宗半信半疑地走過來，用指尖輕輕摸了一下青未的長發，小心翼翼地湊到鼻尖，“這是.......”

“什么怪味兒啊，說香也不香，又腥又怪。”

“不會有毒吧。”

顧流宗一臉嫌棄，趕緊拿手絹拼命擦手指頭。

青未微微勾起嘴角，眼神發亮，口中喃喃，“這可是個好東西。”

“臭成這樣還能是什么好東西啊，青未你口味怎么越來越重了。”顧流宗緊緊捏住鼻子。

“走吧，我身上難聞得緊，快些回去洗洗。”

“就你這味兒，在桂花池子里頭泡上幾天也消不了。”顧流宗一臉嫌棄，故意放慢腳步，和青未拉開距離。

“三步之內。”青未頭也不回。

顧流宗垂頭喪氣地跟上前來。

青未心情大好，伸手拍拍他的頭，“對嘛，這才乖。”

“乖個屁，我又不是你的寵物。”顧流宗白了她一眼。

青未也不生氣，側過臉笑笑，注意到顧流宗有些蒼白的臉，停下腳步問道，“顧流宗，你臉色怎么這么差？”

顧流宗再白她一眼，“都跟你說了我水性不好，還非把我踹水里，這天寒地凍的，沒死里邊就不錯了，還能有什么好臉色。”

青未看著他，淡淡吐出兩個字，“扯淡。”

“哎喲喂，青未，你這是去掏糞了么？身上這是什么味道？”

剛進門，銀環便大叫起來，隨即和顧流宗兩人一起緊緊捏住鼻子，閃到一旁。

不等青未回答，顧流宗開口嘲諷道，“人家自己可覺得那是好味道、是好東西呢。”

銀環皺眉，“青未，你這太久沒下山，口味都變了啊。”

“別聽那死狐貍胡謅，快給我打些水來，好好洗洗。”

“這是，龍的味道。”

角落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那眉心有一點紅痣的小和尚拿著掃帚說道。

青未轉過頭定定看著他，“你認得？”

小和尚輕輕抬手，告一聲阿彌陀佛，“從前同師父在外云游之時，有幸見過一次。”

銀環瞬間湊近，眼睛晶晶亮，拐了拐他胸膛，聲音千嬌百媚，“小師父，你還見過龍呀？姐姐活這么久也未曾見過。”

小和尚向后退了一步，與銀環拉開距離，略點點頭，輕輕一笑，又向著青未說道，“施主身上的味道，用水是洗不掉的。”

聞言，青未皺起眉頭。

“那該當如何？”

小和尚凝神想了想，開口說道

“需得用春夏秋冬四季的百花萃汁、花瓣研磨成粉末，花汁同花粉制成百香丸。

于大雪之日埋在山尖開的最盛的梅花樹下，靜靜封存三年，如此制成的百香丸，方可解龍涎之味。”

“世人皆追捧龍涎香，其實龍涎本身腥臭無比，真正散發香味的是這掩蓋龍涎腥臭的百香丸。”

“采集百花就要一年，”顧流宗認真掰著手指頭算著，“萃汁、研磨，再封存三年。青未，你起碼得再臭四年。”

銀環也來湊熱鬧，落井下石，用手絹捂住臉嫵媚地輕笑，“喲，青未，那我這小酒館可就留不住你了。

我這兒還要做生意呢，你還是回云夢山去吧。

云夢山渺無人煙，你愛怎么臭，就怎么臭。不耽誤自己，也不耽誤旁人。”

看著這兩個人幸災樂禍的樣子，青未倒也不惱，回身一下坐在樓梯之上，使勁抖抖衣裳。

“這世間有句俗話叫久聞不知其臭。我嘛，多聞幾天也就罷了，慢慢便習慣了。

你們嘛，若忍得了便忍幾年。若是忍不了的話，那便對不住了。”

說著將長發向前一甩，嚇得銀環和顧流宗連連后退，緊緊捏住鼻子。

“噢，對了。”

青未看向銀環。

“此行我這事若是一兩天做完，那我至多不過三四天便走了。可若是……”

她眼睛輕轉，勾出笑容。

“可若是，一時半會兒這生死契履行不完，那便是在你這兒住個一年半載也不是不可能。”

“你……”

銀環豎起眉毛剛要說話，又被青未打斷。

“我的好姐姐，為了保你，阿香扣了我那么些銀子，在你這里住上一段時間，想必你也沒什么意見吧。”

說完對銀環勾起一抹笑容。

那笑容落在銀環眼里卻十分邪惡，渾身汗毛倒豎。

青未眨眨眼，微微一笑道，“對了，還勞姐姐給我備些熱水，好擦擦身。

這龍涎腥臭雖是去除不掉，這湖中淤泥的惡臭還是洗的掉的，洗掉一些算一些，姐姐也少受點罪不是么。”

銀環被她逼得啞口無言，撫額輕嘆，“老娘這是造了哪門子的孽喲。”

小和尚輕輕對銀環說道，

“女施主莫急，小僧有辦法。”

“什么辦法？”

“稍等。”

說著小和尚噔噔噔地跑出門去。

顧流宗晃悠過來，看著小和尚的背影若有所思，斜眼打量著銀環，不懷好意地問道，“你跟這小禿驢走得挺近啊。生得再俊俏，你也別忘了那可是個出家人。是要講究六根清凈的。”

銀環白他一眼，“你這人想得也忒多了，這和尚攪擾我這數日，吃不好、睡不好的，過來給我干點活，算是賠禮道歉，也不過分吧。

再說你這人說話忒難聽了，什么禿驢不禿驢的，人家有法號的，叫心一。”

“喲喲喲，這還護上了，青未說的可真是沒錯。你這婆娘還真是色心大得很。”

銀環瞇起兩眼，身子斜斜倚靠在桌上，聲音懶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怎么，就許男人有，女人就不許有？”

顧流宗把玩著手中青瓷桃紋雪青茶杯，拖長了聲音，“許。當然許。不過你這口味我還真是摸不透，這小禿驢委實太年輕了點。你不怕自己站他旁邊像他嬸娘？”

銀環聞言一把將手中熱茶壺扔過去，破口大罵道，“你才像嬸娘！老娘年輕貌美，冰封一般的美貌，你說老娘像嬸娘？！老娘看你怕是活不耐煩了。”

顧流宗靈巧地躲過，挑眉說道，“銀環，即便是在妖中，你也算不得年輕了。面對現實好不好？”

“顧流宗，看老娘今天不撕爛你這張嘴。”

銀環氣急，張牙舞爪地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