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眼。”

青未開口說道。

盛錦云不知她要做什么，但也十分順從地閉上眼睛。

青未指尖輕觸盛錦云眉心。

眼前是一把桐木古琴，琴弦之上纖指輕動，耳邊又響起那日那悲愴的曲子。

青未一陣心悸，心中哀戚萬分，胸口發悶，仿佛被重拳重重朝心上一擊。太陽穴突突直跳，腦中翻涌起萬千碎片，攪得她一片混亂。

正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琴聲戛然而止，一個男人黝黑的面龐出現在眼前，來不及反應，下一秒就落入水中。

模糊之中，青未看見了不過數尺之遙，那只剩下些許皮肉粘在臉上的駭人頭骨……

青未收回手，腦海中迅速排列出那幾具尸體排列的位置。

這回便對了，陣腳的確被移動過，所以自己一直看不出這是一個什么法陣。

眼下看來這是一個能量極其大的法陣，似乎是在汲取能量，只不過因為法陣還沒有完成而并不明顯。

青未凝神看去，鏡湖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下，的確有暗流涌動，隱隱朝著陣眼匯聚。

青未喚來顧流宗。

“下去。”青未一臉淡漠地指著湖面。

“什么？”顧流宗瞪眼大叫起來，蹦得老高，“這大冷天的。”

“下去。”青未看著湖面，眼神深邃，“我要知道下頭有什么東西。”顧流宗嘟嘟囔囔，臉上寫滿了拒絕，“這下頭能有什么東西嘛。”

“這法陣像極了我從前見過的那個封印燭陰獸的法陣。這水下必然藏著什么東西。”

“燭陰？就是那個人面蛇身的老家伙？”

青未輕輕點頭，“就是那老得不成樣子的家伙。”

顧流宗來了興趣，追問道，“那老家伙是你封印的？”

“不是，他是我釋放的。

我遇見他時，他已經被鎮壓千年了，那老兒哭嚎得實在煩人，我便將他放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非抱著我哭的不成樣子，早知如此便不應該把那老家伙放出來。

如今隔幾年便要上云夢山攪擾我一段時日，攆都攆不走。”

“狐貍，我說你到底跳不跳？”青未有些不耐煩了。

“你急什么，這就跳。再聊會兒嘛。

話說那老家伙后來我在帝京還見過一面呢。他說他送了你一件寶貝，到底是什么寶貝？”

青未不以為然，“老家伙真會胡謅，那玩意兒哪里算得上什么寶貝。”

“到底是什么嘛，快給我看看、給我看看。”顧流宗睜圓雙眼，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青未。

“你過來，我拿給你看。”青未輕輕招手。

“在哪兒呢？”顧流宗大步來到青未身邊。

“你且來細看，就在這兒。”青未示意顧流宗靠近，抬起衣袖晃了晃。

“哪兒呢？這什么也沒有啊。”

顧流宗伸長脖子仔細尋找著。

“諾，就在這兒，你瞧不見么？”

“沒有啊。”顧流宗愈發疑惑。

“你湊近些，仔細瞧瞧。”

顧流宗彎下腰來。

“就在這兒呢！”

青未趁顧流宗不注意，抬起便是一腳，毫不留情地將他狠狠踹進湖中。

“你又騙我！”

顧流宗哀嚎著跌落下去，即將落水之際化為一只雪狐。

雪狐身軀在一瞬之間暴漲數百倍，甚至比深山老林中的黑熊還要高大，雪白龐大的身體幾乎如同一座小山一樣高大。

如此龐大的身軀，卻穩穩當當地踩在水面上，在水面上如履平底，只是四個爪下微微泛起一圈漣漪。依然十分靈動的樣子。

狐貍眨眨眼，在水面悠閑地坐下，回身舔了舔被風吹亂的皮毛，兩眼漆黑，分外好看。

如此巨大而又美麗的靈獸悠悠然坐在水面上，遠望過去有一種奇異的美感，但大多數人都只會感到恐懼。

盛錦云嚇得尖叫一聲，躲在趙云身后死死閉著眼不敢睜開。

狐貍整理好自己，只輕輕跳躍幾步，就順利到達鏡湖的東南角，回頭委屈又無奈地對青未眨眨眼。

青未沒有半點心軟，面無表情地指了指腳下。

狐貍甩甩頭，無奈地仰天長嚎一聲，兩眼瞬間閃爍出金光，一頭扎進水中。

初時還看得見雪白的身軀水中淺層游來游去。

那抹雪白在水中盤旋一圈，便往更深處去了，初時還看得見水中兩個小燈籠一般大小的金色光芒在閃爍。

漸漸地隨著越來越深，那金色光芒也漸漸閃爍不見。

徐天瑞一臉憂心地走過來，“狐仙大人不會有事吧，萬一這水下真有什么東西.......”

青未淡淡然看著水面，“到底有沒有很快就見分曉了。”

“萬一這水底下真有什么難纏妖精怪獸，狐仙大人有危險怎么辦吶，小老兒這就調派人手過來，以防萬一。”

“不必了，”青未止住他，“若這水下真有什么，你那些人不過就是過來送人頭的罷了，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她凝神看著平靜的水面，“無妨。若這水底下真有什么，危險的恐怕是對方。”

等了許久，也不見那金光閃爍。

一行人屏氣凝神直勾勾的看著水面。

“水下到底有沒有東西？藏著的到底是什么呢？”趙云喃喃自語。

“會不會是那個東西？”

一旁邊的盛錦云忽然想起來什么，扯了扯趙云的衣袖，小聲地開口。

“什么東西？”趙云問道。

盛錦云擺擺手，膽怯地笑了笑，“沒什么，還是不說了吧，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而已。”

“什么傳說？”

盛錦云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大人，你不知道有關鏡湖的傳說嗎？”

趙云摸不著頭腦，“什么傳說？我好像未曾聽說過。”

青未也投過來詢問的視線。

徐天瑞緩緩開口，“那個傳說，老夫也有所耳聞。

趙云，你可知道這鏡湖為何寒冬臘月亦不結冰？”

趙云皺眉想了想，搖搖頭，“屬下不知。但以前也曾聽家中老母提起過，這鏡湖原本也是會結冰的。

至于為什么這些年來其他湖都會被凍結，唯獨這鏡湖水面不會被凍結，屬下還真不清楚。”

徐天瑞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只是聽坊間有傳聞說，這鏡湖深處沉睡了一條赤色火龍。

雙目如燈籠一般大，通體均是火紅，唯獨爪子玄鐵一般黑。

這龍原先有兩條，一赤一白，一為火龍，雙目赤紅，渾身滾燙如火焰，即為這赤龍。

另一條為水龍，通體雪白，雙目澄藍，通體冰涼如雪，即為這白龍。

二龍相爭，從東打到西，從北打到南。正好打到這臨照府城的時候，火龍體力不濟，從天際墜落下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入這鏡湖之中。

火龍擅火，這水中本就不是它的地界，體力又不濟，在水中怎么敵得過白龍。

白龍乘勝追擊，趁機將這赤龍徹底鎖在這鏡湖深處，永生永世不得上岸，再難得見天日。

自此這赤色火龍便在鏡湖深處沉睡。

而這火龍通體滾燙，傳說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從此無論天氣再怎么寒冷，這鏡湖也不會凍結成冰。”

趙云笑了笑，“無……”

他本想說無稽之談，但看了一眼面前神秘無比卻又一臉淡漠的青君，以及那只可大可小、口吐人言的白狐貍。

這些都是真真實實存在的，難保那火龍真的只是傳說，故而硬生生將“無稽之談”這句話咽回肚中。